宴无悰愣在了原地,烟花此刻骤然炸开在天空,落进两人的瞳孔。
嘈杂之中,宴无悰却可以清晰听到自己的心跳。
鼻尖涌上酸涩,宴无悰缓慢地眨了眨眼,努力想要将泪意压下,可不知为何,看着萧拂砚那张脸,眼泪却不听使唤地汹涌而出。
萧拂砚心一慌,手忙脚乱地给宴无悰擦着眼泪。
除了之前两人在床上的时候他见过宴无悰流过一点生理泪水,就从来没见过人哭过。
萧拂砚心疼坏了,将人抱在怀里:“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我不说话了。”
“还是那个老伯伯说错话了?我们回去好不好?以后不带你来这了。”
脸上的泪水未干,甚至还在慢慢地淌,但宴无悰却笑了一下,扬起头看着萧拂砚:“你不是说不说话了吗?”
萧拂砚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闷闷地抱着人,只说:“我错了。”
宴无悰推了推面前的人,指了指不远处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我想吃那个。”
萧拂砚正给人拿着帕子擦着眼泪,见宴无悰没哭了,这才放心了:“好,我去给你买。”
宴无悰看着萧拂砚一步三回头地朝小贩走过去,微微歪头看着萧拂砚。
喉间涌上猩甜,宴无悰却生生咽了下去。
温柔的灯光落在萧拂砚身上,将萧拂砚看起来不好相处的脸都衬得温柔的几分。
萧拂砚拿着糖葫芦和那个狐狸花灯朝他跑来。
瞬间,烟花再次炸响,景色映入宴无悰的瞳孔。
宴无悰想,其实活着并不是没有什么意思。
如果可以,他希望这份温暖在他身上停留地久一点。
只是,他或许没有太多时间了。
萧拂砚将糖葫芦递给宴无悰,宴无悰接过站了起来:“走吧。”
“去哪?”
宴无悰微微笑了一下:“不是要逛逛么?”
萧拂砚看见宴无悰又笑起来,愣了一瞬。
要不是萧拂砚看到宴无悰的眼角还有些湿红,他真的要以为刚刚宴无悰哭的那件事是自己的错觉了。
萧拂砚将人抱紧:“不想去就别去了。”
宴无悰看了萧拂砚一眼:“没有不想去,走吧。”
现在反过来是宴无悰扯着萧拂砚走了。
宴无悰和萧拂砚边走边看,萧拂砚一路上都在盯着宴无悰,有时候宴无悰多看了两眼的东西,萧拂砚就会马上上前买下。
豪横地宴无悰都有些怕。
不知道是第几次了,宴无悰又再次拉住人:“不要买了,够多了。”
萧拂砚眨眨眼,这才放下来,又慢慢地走。
萧国在南方,冬日不是很冷,两人慢慢悠悠地走在吵嚷的街上,晚风轻轻吹抚两人的发,他们的发被吹得扬起,交错。
一位大娘叫卖着,见宴无悰和萧拂砚一块走,又看见两人之间不同寻常的氛围,心领神会,朝两人喊:“两位公子不如看看同心锁,挂在旁边的许愿桥上可白首不相离呢。”
萧国开放,男子和男子成婚也是有先例的,就连曾经的皇子都娶过男妃,民间更是常见。
萧拂砚闻言扯住宴无悰,拉着宴无悰来这里:“可是真的?”
大娘笑着,脸上的细纹凑在一起:“真的,老一辈的可都说这座桥灵呢。公子瞧瞧,那许愿桥上挂满了同心锁。”
萧拂砚循着大娘的目光看过去,只见那许愿桥上挂满了锁,锁上还飘着红飘带,好不漂亮。
萧拂砚当即就掏出银子递给大娘:“来一个。”
大娘将同心锁递给萧拂砚,正想说些好话,就见萧拂砚扯着宴无悰就飞奔过去了。
大娘不由得叹了一声。
年轻真好。
大娘又仰着头,招呼着路过的情侣。
——
许愿桥。
风将桥上绑在同心锁上的红丝带吹起,带起涟漪。
萧拂砚拿出刀,刻上宴无悰的名字。
萧拂砚一笔一划地写着,认真极了,他幼时认字的时候可都没这般仔细写过。
宴无悰安静地萧拂砚板板正正地写他的名字,在萧拂砚准备刻他自己的名字时,拦住了萧拂砚的动作:“我来吧。”
萧拂砚没料到宴无悰会想弄这个玩意,眼睛有些亮,他将刀递给宴无悰,看着宴无悰刻字。
宴无悰的字从小就写得极好,即使在锁上刻字也好看得很。
虽然说是在看宴无悰刻字,可萧拂砚的目光却一眨不眨地盯着宴无悰。
宴无悰刻得很快,没两下就刻好了,他将刻好的同心锁递给萧拂砚。
萧拂砚笑着将红绳系在同心锁上,然后将同心锁锁在了桥上。
宴无悰看着那把锁,一时间有些怔神。
手忽然被牵起,萧拂砚温热的指腹在宴无悰的手腕上碰了碰,然后小心地系着什么。
宴无悰低下头,只见一条红绳系在了他的手腕上。
红绳上还有些金丝点缀,红金的配色虽然有些土,但仍然好看极了。
宴无悰忽然想到他之前参加其他人的婚宴时,有人提起婚书里面的一句话。
——喜今日赤绳系定,珠联璧合。卜他年白头永偕,桂馥兰馨。
宴无悰碰了碰手腕的红绳,大小刚刚好,也不知道面前这人什么时候偷偷量过。
萧拂砚弯下腰吻了一下宴无悰的面颊,道:“啧,怎么你戴着这么好看?”
宴无悰低头盯着那条红绳,心重重地跳着:“你什么时候买的?”
萧拂砚语气上扬了几分,像是想要得到宴无悰的夸赞:“早些时候就命人去做了。”
宴无悰难得说:“好看。”
萧拂砚哼笑了声:“那可不,也不看看是谁喊人做的。”
萧拂砚不知从哪拿出一条红绳,朝宴无悰递过去,宴无悰明白了萧拂砚的意思。
是要宴无悰给他系的意思。
宴无悰没拒绝,接过给萧拂砚系上。
萧拂砚朝宴无悰笑了起来,一把扯住人按在怀里亲了一下。
唇边落下一个湿润的吻。
宴无悰下意识看了看周围有没有人。
萧拂砚揽着人:“没有人看见。”
宴无悰这才稍微放下心。
萧拂砚笑着:“回府么?”
宴无悰点点头,萧拂砚又拉起他的手往萧安王府走。
——
两人回到萧拂砚的院子里。
宴无悰倒在床上,萧拂砚则喊人去弄热水。
宴无悰困意上来,没多久就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迷糊之中,宴无悰感觉到了一个毛绒绒的东西在轻轻地咬他。
宴无悰睁开眼,只见萧拂砚的头埋在他的肩颈上,亲了两下又小心地咬两下。
这都多晚了,还没睡,精力也是旺盛。
宴无悰被压得有些麻,动了动,却感觉到什么东西抵着他,宴无悰的神色微微一滞。
萧拂砚抬起头:“我吵醒你了?”
宴无悰:“有点。”
萧拂砚舔了舔牙尖:“我刚刚给卿卿擦了身,卿卿接着睡便是。”
宴无悰盯着萧拂砚看了两眼,又朝下看了看:“这是做什么?”
萧拂砚的舌头抵了抵腮帮,闷笑一声,黑漆漆的眼眸盯着宴无悰:“忍得难受,我就亲亲,我动静不大的,卿卿睡便是。”
宴无悰:“……”
这种情况下是说能睡着就能睡着的么?
宴无悰看着萧拂砚,思考了一瞬,手扯住萧拂砚的衣领,萧拂砚随着宴无悰的动作往下。
两人唇瓣相贴,温热湿润的触感贴了上来。
萧拂砚的瞳孔一缩。
宴无悰翻过身来,坐在萧拂砚的腰腹上,定定地看着萧拂砚。
萧拂砚的手下意识掐上宴无悰的腰。
现在放过来萧拂砚问了:“做什么?”
宴无悰:“你这样,我睡不着。”
萧拂砚有些蒙,脑海中浮现某种可能,但又有些不太确定:“什么意思?”
宴无悰皱了皱眉,似乎是没想到萧拂砚不理解他的意思,想了想,才低下头,再次学着萧拂砚平常亲他的样子碰了碰萧拂砚的唇瓣。
萧拂砚的下月复紧绷了起来。
见萧拂砚傻了似的看着他,宴无悰有些不解:“不做吗?”
宴无悰以为萧拂砚还没理解,正准备算了,却见萧拂砚猛地坐起来,宴无悰整个人被掐着腰往后仰,然后又被压在了萧拂砚下面。
宴无悰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萧拂砚的声音凑到他的耳畔,声音有些发哑:“卿卿可是认真的?”
没等宴无悰反应的机会,萧拂砚就低低地笑了声:“不管是不是认真的,我都当真了。”
宴无悰被萧拂砚压在床上细细地亲吻着,整个人被迫地仰起头与萧拂砚接吻。
水渍声在一片夜色中响起。
又是一声烟花炸响的声音。
一只滚烫的双手趁机慢慢滑进衣裳,触碰到宴无悰的肌肤。
——
宴无悰总觉得萧拂砚在这种事情上特别疯。
每次他一有要挣脱的动作,萧拂砚就会箍住他,那双沉着暗色和**的眼眸就沉沉地盯着他,故意加快动作。
宴无悰被折腾到几乎没了力气,只能任萧拂砚摆布。
额间被汗水打湿的发软软地垂下,连眼眸都有些失神,宴无悰被面前的男人搂在怀里,又亲又咬。
宴无悰抬眼,声音又哑又带着些破碎:“……做够了没?”
萧拂砚故意地往前了几分,又咬了咬他的唇。
此时无声胜有声。
宴无悰早已又困又累,但被萧拂砚这一弄,整个人不由得往前绷紧了几分。
宴无悰没有力气了,动了动唇,从喉咙深处挤出几个字:“你是狗吗?”
宴无悰从来没骂过人,萧拂砚是第一个。
萧拂砚闻言,却闷笑了一声,抬起暗沉的眼眸,伸手拨开宴无悰额间的碎发:“汪。”
宴无悰:“……”
——
许久,宴无悰整个人半梦半醒之间,感觉自己被抱进热水中细细清洗着。
身上的难受被缓解几分,宴无悰又困又累,根本不想动弹半分,只任萧拂砚给自己洗着。
洗完后,宴无悰总算是干干净净地再次躺上了床。
萧拂砚抱着人,将唇瓣贴在宴无悰的脸颊上。
忽地,周围的鞭炮声骤然大了起来,噼里啪啦又混着烟花的炸响。
宴无悰皱了皱眉,睁了睁眼。
萧拂砚捂住了宴无悰的耳朵。
明明暗暗的光从窗户中斜斜晕在宴无悰的精致的脸庞上。
这一幕被映在萧拂砚的瞳孔中。
萧拂砚逆着光,又好像正处光芒的正中心。
宴无悰眼瞳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嘈杂被他们隔离在外,两人的心脏仅仅只隔着血肉相贴。
萧拂砚的眼瞳很亮,亮到能将原本自以为黯淡的宴无悰都鲜活了起来。
那双眼眸不大不小,却能刚刚装下一个宴无悰。
萧拂砚轻轻道:“新年快乐。”
宴无悰其实很少感受到那些人口中常常说的“快乐”这个词真正的感觉。
可他现在好像感受到了。
甜丝丝地,酸酸涨涨地,那些名为“快乐”的东西疯狂地在他的胸腔中横冲直撞。
宴无悰吃了这么多年的甜食,但在这一刻,那些甜味好像才终于真正地涌上来,将他包裹在里面。
宴无悰回到:“快乐。”
只是萧拂砚的指腹又触上他的眼角,有些慌乱地给他擦着眼泪。
宴无悰这才发现自己又哭了。
萧拂砚心疼坏了:“怎么了?”
宴无悰笑着,但眼泪却抑制不住地夺眶而出。
“我开心。”
“萧拂砚。”
冰冷的枯枝在爱意的浇灌下,悄然发出嫩绿的叶片。
相信 要相信
幸福它终将会越靠越近[可怜]
——郭静
《爱情讯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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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花市灯如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