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等到次日,半夜时便有一小股越国的军队过来骚扰营地。
越国皇帝好大喜功,于战争一面格外重赏。
越国将士打仗不需要调令,只要打赢了便是功臣,封侯拜相金银无数。
也正因此,越国一向以彪悍而出名。
这次过来袭营的大概只有四百多人,可刚从战场上下来的将士正是疲惫之时。
可以说他们很会挑时候。
谢琮正想起来,就被赵霁的亲兵告知,赵霁亲自带兵过去了,让她好好休息。
赵霁这个人让人很难懂。
初见时对她刻意亲近,甚至通过赵璞让她放下警惕,可转头就把她坑到战场,害她差点死在那。
把她坑过去,却又救了她一命。
这一出下来对她不是没有好处,最起码她这个外来的骑督因此一战,让营中将士知晓她不是个草包,没有出现不尊命令的情形。
救了她却又把她交给乌凉,知道乌凉对她有怨却也将她任乌凉处置。
不知是不是她算好的,乌凉没有杀她,反倒是放下了那份执念,她手底下的将士也因为她的态度没有给谢琮找麻烦。
她好像在疯,又好像很清醒。
赵霁心中有怨气,正是需要发泄的时候,当头撞上的这些人成了最好的发泄工具。
越国大军一向都是追着人打的那个,这一次却碰上个疯子,杀的他们丢盔弃甲只想离开。
却又被那个疯子单枪匹马拦在最前面,带着他们过来的将领见赵霁拦在眼前,即便知道只有她一个却也不敢上前。
前有疯子后有骑兵,那将领思索一番竟转头迎身后的骑兵。
谢琮这一觉睡的很好。
她信赵霁能处理好那些人。
乌凉没了。
大早上当归告诉她的,在赵霁领兵出去没一会就走了,据说走得时候于百川闯进去见了她最后一面。
赵霁知道了,只是让人打了口棺材,将人放进去,把军营的事务交给谢琮然后带了两个人离开。
再回来,就好像没出事一样,赵霁又回到了原本的模样。
若不是她昨日那失魂落魄的模样,谢琮当真以为乌凉同她没什么关系。
军功往上递,有谢琮在没人会压着,递到皇帝面前一路畅通无阻。
按理来说这本就是很普通的一件事,但这其中非有人要整出来一些幺蛾子。
谢琮看着幺蛾子……圣旨
“西门邕他脑子是怎么想的?”
赵霁很没形象的坐在地上,谢琮原本还觉得不雅,但跟着骑兵营的将士们训练了一段时间后发现坐在地上的确很舒服。
赵霁倒没出什么意外,从骑都校尉升为偏将军。
西大营有三军,关南、关中、关北。
关北将军原本是赵霁的父亲,赵霁的父亲病逝后原本的中郎将顶替上去,接着底下的继续往上补。
这次赵霁因功往上升这倒是没什么。
幺蛾子就出在谢琮身上,西门邕直接把她从骑督提到了中郎将。
当然还不是关北军的,把她从关北军的骑督提到关南军的中郎将……
“你们家这么些人的功绩摆在这,那皇帝害怕了呗。”
谢琮把圣旨卷好,找个地方一塞:“害怕难道不应该直接找个由头直接把我按在那?”
赵霁摇头:“事实而论,西大营三军关北军最乱,关中军权力争斗的最厉害,唯有关南军什么都没有。”
关南军因地势之便,南边卫国又发生内乱,所以比其他两个军营安生许多,所以年纪小的士兵最多的也是在关南军。
等到关南军中的将士训练结束,能上战场了再把人调走。
比起把人按着不断积累军功,放到那没办法上战场的地方吃灰才更好。
说着赵霁还拍了拍谢琮的肩膀:“这次升上去,大抵等卫国那边平定下来之前,你应该是升不了了。”
谢琮:“升不了就升不了吧,大不了过两年家里把我弄回去走文官的路子。”
赵霁看向她,很是郑重的开口:“你是个武将,天生的武将,别自暴自弃这天下自有你一番天地。”
关北军和关南军离得很远,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她过去不能横穿关中军。
不过这也不是没有好处,最起码官职升上去可以配亲兵,也可以把许令晞带过去。
临出发前谢琮走了一趟交岭郡的郡守府,把许令晞带走,随便同季栎良叙旧。
“小草去一边玩,我还有事情要做。”
边郡大抵就是这样,郡守、郡尉的重心都放在了抵御外敌上,而其他事宜尤其是秋冬时节基本上就是郡丞一个人全包。
那个被谢琮送过来的小孩,已经被洗干净换了一身衣裳,也不说话一直往季栎良身边凑。
正是这时候底下人说谢琮来了,季栎良长舒一口气。
终于是个头了!怪不得珏宁君不想把几个孩子带在身边。
季栎良赶紧让人去将谢琮给请过来。
“你的调令我听说了,恭喜。要留下来住几天吗?”
季栎良用得墨总有一股香气,香气随时节变化而改变,现在这种香像是秋日里开的菊,侵染在她衣服上格外好闻。
关南军虽说一般不打仗,但她也不能一直不过去:“过段时候吧,我过来接个人就要马上离开。”
季栎良点头:“也行正好这段时候郡守府事务太多,过段时候清闲了你再过来。到时候我开坛酒,老家带回来的,保准你没喝过。”
“小草,过来。”
许令晞听到有人喊她立刻跑了过去。
“小草?一直这么喊?”
季栎良:“你走得急,没告诉我她叫什么,她自己说她叫小草的。”
许令晞也跟着点头附和。
“行,小草我们走。”
许令晞还记得她,就是这个人把她带过来,还说过两天来接她的。
她跑到谢琮身边拉着她的衣袖,跟着她离开。
许令晞将人送到门口,谢琮正要上马车就听季栎良开口:“这个孩子她不认字,像个野人一样,不好教,把她送人你也清闲。”
谢琮思索良久才说道:“不送了,把她再送给别人那也太可怜了。”
许令宜不喜欢她,对她能养到这么大也算是仁至义尽,至于教导……的确属实为难。
许令晞稀罕的看着马车内的装潢,想拉上面的坠子又想起季栎良说不能随意动别人的东西,不能伸手便一直仰着头看。
许令晞生得很像许攸,或许是很多年没有见过就连谢琮自己都忘了,只是觉得她应该就长这样。
”令晞。”
“令晞。”
见她不应,谢琮以为是她没有听清楚,便伸手轻轻拍了她一下。
许令晞立刻转过身来看向她,像坐着又像是在趴着,她好奇的开口:“谁是令晞呀?”
“你,我之前还同你说过,你难不记得吗?”
许令晞摇头:“不记得,我叫小草啊,令宜都是这么叫的。”
在山里长大的孩子,没接触过什么人,就像是季栎良说得那样像个野人。
谢琮看着她,就好像看到了当初那个把酒言欢的许丞相。
“你叫许令晞,许令宜是你的姐姐,你的名字是你母亲给你取得。”
“姐姐是什么?母亲又是什么?”
谢琮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许令宜不善言语,甚至这些年甚至自己都不怎么说话。
这些好像理所应当知道的东西,许令晞不不清楚。
部曲跟着圣旨一块过来,到了没有往军营去,而是在军营外等着谢琮,直接跟去关南军。
许令晞原是跟着谢琮做马车过去,但谢琮没想到这姑娘她……晕车。
上任不能拖的太久,让人找个轿子抬几乎不可能,谢琮索性直接带着她骑马。
谢琮的行囊璜绥在后面带着,她只需要先过去就行。
谢琮在许令晞耳边跟她讲这一路上见到的东西,像是在对待刚生下来的稚子一样认真。
许令晞第一次骑马,坐在高处俯瞰芸芸众生,激动的乱晃,谢琮怕她摔下去只好将她抱紧。
“主子不如属下带着许小姐?”
身旁的部曲见这边的情况有点危险适时开口提醒。
这个部曲是权氏出来的,话说谢琮看他有点眼熟,好像她到权氏训练时这个人同她是一块的。
谢琮看向他,这人不像是一直待在权氏的,他更像是半道过来的。
真正一直留在权氏的就像谢琮身边其他几个一样,他们不会质疑过问主子的事情,只会跟在她身边防止意外的发生。
“你叫什么?”
那人一愣,低头恭顺说道:“主子属下没有名字。”
谢琮摇头:“我是问你在来权氏之前的名字。”
“是谢荀少爷的伴读,年岁尚小还没有名字。”
是了。
权氏的部曲通常训练到十七岁才会被派出来指定要跟随的主子,这个人的年纪很显然不到。
但权玟既然提前把人派过来,那么他身上定然是有与寻常人不一样的地方,论起功夫最好的几个谢琮也见过,不长这样。
那的确只有一个可能,就是这人是被她带过来的,亲自送到权氏的部曲中。
权玟应当是以为他与谢琮有什么关系,所以在给谢琮派人的时候直接让他提前跟过来。
可惜他在一众部曲中实在不显眼。
“另一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