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一个不怎么重要的郡县派一个不大不小的官职本没什么,真正令西门邕注意的是谢琮本身。
谢琮的母亲,独揽大权的权臣,他的父亲当年也是名盛一时,后来更是因外出别国而闻名天下。
两个人若是生下来一个蠢货,任谁都会猜想是不是谢琮在韬光养晦,她会不会想像她的母亲一样把控朝堂。
但是谢琮并不平庸,她很聪明在京城一带都很有名气。
这其中离不开谢家的操作,可若是只有谢家那也是达不到这个地步的。
但如今的形势到底不是当年能让相邦为所欲为的时候,谢琮或许有她父母的才华,可西门邕不会给她宁太祖当初所给相邦的成长空间。
就连权玟给她谋得官职西门邕也想在其中插上一脚,谢琮想一个郡尉的位置西门邕还是不会在乎的,真正令他担心的是往后。
既然决定了要做武将,有权家和北大营在她又怎可能屈居于一个小小的郡尉。
上将军已经老了,而如今的北大营中仍没有人能接下兵权,西门邕害怕北大营的兵权落到谢琮手里。
毕竟权玟他可以用来威胁上将军,却未必能在隔着血海深仇的情况下威胁到她。
西门邕想杀她,却屡屡不成。
想坏了她的名声,却比不了谢氏和权氏的根基。
觉得若是她愚昧便好,可又怕愚昧不是真的,最后自己却被玩弄于股掌。
而今她要去博阳郡,西门邕便开始下意识的想博阳郡有什么特别,将谢琮放过去是不是放虎归山?
可他日夜思索,却发现博阳郡真的没有什么特别特殊的地方,如果有那就是权家人好像很执着那里。
西门邕想,难不成谢琮是真的放下了他将相邦逼死的事情了?
不可能她一定是在装。
“陛下多思伤脾,会使人食欲不振、面色苍白,陛下这些日子吃不下东西并非是因为炎热。而想得太多也会肝气郁结,导致头痛、气血不畅。陛下贵为天子,当保重龙体,万事都不及陛下重要。”
太医头贴着地,殷勤劝诫。
但西门邕大部分都没有听进去,唯一听进去的还是太医劝他放权,西门邕冷眼看着地上的太医:“你是谁的人?”
太医抬头:“陛下,臣是陛下的人。”
西门邕头发已经花白,眼里的狠厉却比年轻时更吓人,许是登基后常年多思的缘故,他看起来比同年龄的更加显得苍老。
“朕之前见到老四到太医院找你,也见过你同老二相谈甚欢,就连老三长子出生时都是你去的。你效忠他们哪一个?还是说你在他们中间左右逢源?不对,你在前朝时就已经是太医了,是不是觉得朕的皇位来历不正,还想着复辟前朝?”
太医摇头,睁大眼睛脑子里却不知道怎么去解释这些,他口中呢喃着“冤枉”爬到西门邕脚边,脑袋磕向他脚边的地板。
磕的用力,脑袋已经一片通红,隐约见到了血丝。
太医医术高明,在整个京城都极有名气,正因此这京城中的贵人都希望他去看诊,但权利牵扯的多了,于一个年迈多疑的帝王来讲这种行为无意义在他的疑心上捅一刀。
“陛下,老臣冤枉啊!老臣对陛下忠心耿耿,陛下对老臣也信任有加,臣又岂会效忠旁人?”
太医满是肺腑之言,西门邕死死盯着他,冷哼一声:“可朕如今不想信任你了。”
太医抬头,惊恐的看向西门邕手中不知何时多出来的短刀。
既然忠心是因为信任,那么信任没有了呢?
衷心又能留几天!
噗呲!
“呃!”太医眼珠爆起,不可置信的看着贯穿自己肺腑的短刀,喃喃说道:“陛下,臣冤枉。”
太医冤不冤枉已经不是他自己能够说得清的了,自郎中令在他家中搜出来大量金银时这份怀疑便种在他心中,随着太医的劝诫开始愈演愈烈。
直到珏宁君的长子出生,世人开始将更多的目光放在西门仰夙身上,这份怀疑开始纸包不住火,烧尽了他的冷静。
郎中令进来,让人将尸体抬出去。
西门邕也彻底瘫软在了龙椅上。
郎中令跪在西门邕身旁,恭顺谦卑。
“翼郎,你说朕是不是做错了?”
翼郎西门氏部曲出身,曾经便是西门邕最得力的手下,西门邕上位后更是担任郎中令一职。
翼郎换了称呼,态度更加谦卑道:“主子,您是皇帝,这天下都是主子的,主子做什么什么就是对的。只是主子,您想要一个人死属下必定为您赴汤蹈火,您又何必亲自动手,平白脏了自己的衣裳。”
这话西门邕听着是舒服,抓住他的手感叹道:“还得是你更让朕舒心。”
翼郎自有记忆起便跟在西门邕身边,最一开始只是一个西门家给西门邕解闷的玩伴,后来长大些西门邕为了仕途要去战场他不能跟过去,只能留在西门家作了西门氏的部曲。
因着之前的缘故,在西门邕回到京城后,他很快就成为了西门邕的心腹。
他看着西门邕的官职一步步上升,直到他成了御史大夫再也无法再向前一步。
野心是个好东西,它逼着人去做一些让人会掉脑袋的事情。
西门邕造反时就连大部分心腹都不知道这件事情,但他除外,他在西门邕决定夺权后,为西门邕做了很多。
有几次甚至差点丢了性命,这也让西门邕对他越来越信任,直到他们清除了前朝位高权重的官员西门邕成功登上皇位。
那时他为西门邕感到高兴,一国之君得偿所愿。
再接着他的长子造反,大王君死的时候他并不伤心,但他开始忌惮自己其他的儿女。
他将他们推的越来越远,直到如今父子相疑夫妻异心。
他的主子开始害怕,害怕有人会像他当年那样抢了他的皇位。
可这些都跟翼郎没有关系,毕竟西门邕至今都没有怀疑过他,他依旧是西门邕最信任的人。
宴席即将开始,翼郎抱着珏宁君的长子,跟在西门邕身后前往大殿。
大殿上珏宁君夫人正跟着珏宁君在与过来的官员交谈,珏宁君夫人不怎么说话,只是笑着站在珏宁君身后。
倒是珏宁君十分健谈。
不远处权玟坐在位置上,看着众星捧月的珏宁君不知道在想什么。
珏宁君似是感觉到了,回头正瞧见权玟朝她走来,手上拿着酒杯。
“珏宁君人逢喜事精神头都好了不少,臣在这敬你一杯。”
珏宁君被她这一下子差点给整不会了。
她和权玟打小就认识,在西门邕还是前朝御史大夫时,同一个年岁的这么些人中可以说是没人比她们二人更加志同道合。
但自打西门邕决定造反开始,她就知道权利和友谊她必须选一样。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她选择背弃这份友谊。
也正因此这么多年来,权玟和西门仰夙之间一直都形同陌路。
今日权玟却一反常态的来给她敬酒,她感觉有些不安。
一般人在众目睽睽下定然是不敢去毒害朝廷认定的储君,但权玟就未必了。
她疯的让人害怕。
权玟将酒杯递给西门仰夙,西门仰夙没有接转身让随处令给自己斟了一杯,回敬权玟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转身想避开权玟,却发现西门邕已经在不远处看了她许久。
她看向已经回到席位正对着她笑的权玟,这么多年来就没见过那人喝酒,今日却一反常态。
西门邕未进门时便看到了权玟给西门仰夙敬酒,二人的动作她看得一清二楚。
他回头看向郎中令怀中的孩子,他还在睡觉。
西门仰夙看着西门邕从她身旁经过,她如今不再有被西门邕亲手扶起来的偏爱,只能同众官员一样等着西门邕那句“平身”。
众官员落座,西门邕好像忘记了刚才看见的一切,反而笑着问那些即将入朝的官员。
“宋大人的次女是不是该入朝历练了?”
被点到的宋漳不知道西门邕这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只能谨慎再三:“次女尚还年幼,本也是见她年岁到了想放出去历练,但转念一想孩子没离过家,便也想让她再快活两年。”
西门邕抚着来之前袖子上沾着的血,眼中没有半分笑意的看向宋漳,语气温柔可说出来的话却令人摸不着头脑:“宋大人爱护子女,但不经风浪不行船,人还是要放出去的。宋大人若是实在放心不下,不如将次女同谢大人的侄女放到一起?”
说着还看向谢境:“谢大人,朕记得谢琮是要到博阳郡任郡尉?”
谢境点头:“是,将她放出去见识一下外面的天地。”
谢境对西门邕说话带着几分敷衍,打西门邕一开口她就知道西门邕不会说出什么好话来。
“外面虽不及京城繁华,却也别有一番风情,谢大人也是爱护侄女不如将宋大人的次女同她放到一处?二人认识也能有个照应。”
“陛下思虑周到,不过这是朝廷的官员,如何任命还是要陛下认为可行才是。”
博阳郡离京城不远不近,谢境同意将谢琮放在那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博阳郡的郡守是权家人。
权家自经历那次之后,除了权玟其余便没有人在京城任职,而是扎根地方。
博阳郡便是其中一处。
博阳如今几乎算是权家的地盘,将谢琮送过去,她之前便姓权,身上也有一半权家的血脉,无论如何上司都会照拂她,即便是不照拂也不会为难。
毕竟就是将权利分出去一些,那也是给自己家人。
但插进去一个宋氏的人就不一样了。
我之前也想过谢琮现在的年纪是不是太小了,结果发现历史上还有比她年纪更小还身居要职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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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谢琮要去当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