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冰山捂不化 第30章 第 30 章

盛皓闻声怒视钟庭华，正要开口，被敏锐察觉到儿子异样的姚清眼疾手快地按住了肩膀。

姚清对盛皓摇摇头，压低声音说：“先看下宋导什么态度，有我兜底，没事。”随即看向宋知秋。

只见宋知秋意味深长地看着如歌，嘴角突然勾起一抹笑意：“哦？小如也有想法，说来听听。”

如歌得到了导演的允许，但还是再次扭头看向编剧：“王老师，您是专业的，我要是说的不对，还望您批评指正。”

编剧见如歌态度很好，也不生气，抬了下手：“没事，你说。”

如歌壮着胆子把早就想说的话说了出来：“如果董之蒙参加的是正式比赛，那么他本着职业素养，会强压内心的激动，认真跳完整支舞，然后和齐望隔空对望，相视一笑，这是合理的。

但是这场戏是董之蒙私下练舞，剧场就他一个人。牵肠挂肚、多日未见的心上人突然出现，董之蒙竟然还在跳舞，会很奇怪。”

如歌说到此，用余光瞥了眼盛皓，随即收回视线看向编剧：“如果我是董之蒙，我大概会在看清来者是齐望后，震惊地忘记了舞蹈的表情管理，然后抑制不住内心激动的心情，迫不及待地扑进齐望怀里……”

就像那天盛皓突然出现在戏剧学院的剧场，如歌情感战胜理智，直接扑进盛皓的怀里一样。

“就是这里！我就说总感觉情绪不太对。”宋知秋说。

“哎呦！”编剧抬手拍了下自己的脑门，“其实我写这个剧本的时候最初的构想是齐望在董之蒙参加比赛时突然出现，两人隔空对望，相视一笑。

但是我后来发现有个漏洞，正式演出的时候，观众根本没办法走到舞台正下方，就将剧本改成了董之**自在剧场排练。

牵一发而动全身，改了前面，后面也应该改，是我疏忽了。我现在就改剧本，要不再加个吻戏吧，让感情更浓烈一些。宋导，您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可以。”宋知秋说。

编剧让助理把他放在一边的笔记本电脑包拿来，开始现场改剧本。

涉及舞替的戏份有时采用先后拍摄，即如歌跳完，钟庭华站在如歌刚才的位置上继续表演；有时采用平行拍摄，即一个机位拍如歌在表演区跳舞，而钟庭华站在旁边的另一个区域，由另一个机位拍摄钟庭华的表情特写镜头。

导演和摄影组讨论了镜头设计。

大家最终决定前面不用拍了，用刚才拍过的镜头。而齐望出现后的剧情要重拍，采用平行拍摄，不再拍钟庭华的舞蹈特写，专注于拍钟庭华震惊、开心等一系列面部表情的特写。

没了钟庭华的干扰，如歌按照导演的要求再次登台，跳了一段舞蹈，然后停了下来，震惊地看着台下。

至此，如歌在剧组的戏份彻底杀青。

然而钟庭华的表情一直做不到位，几个简单的表情特写镜头，拍了一遍又一遍。

编剧改完剧本，要打印、分发飞页，之后导演要和摄影组、灯光组、录音组等部门对最后那场拥抱接吻的戏进行讨论，讨论好才能开始拍摄。

姚清感觉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

他走到宋知秋身边，问道：“宋导，之后还有如歌什么事吗？”

宋知秋刚才被钟庭华气得不行，忘了姚清、盛皓、如歌三个人还在旁边等着。

他和姚清客套了几句，便让司机送姚清等人回酒店。

姚清随司机先上车，盛皓陪如歌去换衣服。

如歌换回自己的衣服和鞋，将戏服还给服装组。他是替身，没有化妆师亲自为他卸妆。他向化妆组借了卸妆产品和洗面奶，去卫生间卸妆洗脸，让盛皓在化妆间等他。

他卸完妆、洗完脸，一想到工作彻底结束，返回化妆间的步伐也变得轻松起来。

“钟哥，你不是说去上厕所吗，怎么抽起烟来了？”

“不上，我就是烦，想抽根烟。”

声音是从前面那个拐角处传来的，但是回化妆间必须从拐角路过。

如歌脚步稍顿，伴随着两人的声音继续往前走着……

“你等会儿和高哥有吻戏，还是别抽烟了，或者你抽完去刷个牙。”

“你在教我做事？”

“不是不是！高哥闻到烟味会咳嗽，我是怕他影响你拍戏。”

如歌闻声翻了个白眼，心说，知道了还抽！对人基本的尊重都没！

他继续往前走着，刚走到拐角处。

“操！烦死了！如歌那个傻逼玩意儿害我加戏，今晚都不知道要拍到几点了。”钟庭华愤怒的声音传来。

“你说谁傻逼！”如歌从拐角后面走了出来，怒视钟庭华。

钟庭华颇为惊讶，没想到如歌还没走。

他垂眸看了下如歌手里拿着的瓶子，随即视线上移注视着如歌愤怒的眼眸：“我说的就是你！浪费我时间的傻逼！”

一旁的助理急忙打圆场：“小如，庭华有点累，心情不好，你别往心里去。”

钟庭华瞪了眼助理：“这儿哪有你说话的份儿，滚！”

“我浪费你时间？”如歌有些无语，“这个角色演好了，受益人不还是你吗？有你这么恩将仇报的吗？”

“少给自己脸上贴金！你浪费我时间还有理了！”

如歌翻了个白眼：“你要是和我掰扯浪费时间，你身为演员，不好好研读剧本、揣摩角色，每场戏都要宋导给你讲，还反复NG，你……”

他视线穿过钟庭华的肩膀，看向钟庭华身后，愣了下，随即继续说道：“你浪费了宋导多少时间，浪费了大家多少时间，我们都没说你什么，你应该对宋导以及大家对你的容忍心怀感恩，而不是嫌弃今晚的加戏浪费你时间。”

“心怀感恩？”钟庭华微抬下巴，语气中透着傲慢，“我舅舅的公司是这部电影最大的投资方，你们的片酬都是靠我舅舅发的，你们配合我演戏不是应该的吗？”

“对，我应该的。我拿了钱，就应该指导你。”宋知秋满含怒意的声音从远处飘来。

钟庭华猛然转身，只见宋导正向这边走来，顿时有些慌神：“不是！宋导，您听我解释！”

“我耳朵没聋，没什么好解释的！”宋知秋继续往前走着，“你先回片场吧，剧本已经改好了。我去上个厕所，等我回去咱们就开拍，省得继续浪费你时间！”

说话时故意加重了“浪费你时间”五个字的读音。

钟庭华更慌了，急忙向宋知秋跑去：“宋导……宋叔，我错了！我就是有点累，一时间有点负面情绪，不是有心的！对不起！您别生气啊！”

“我不是你叔，你别叫我叔！”

如歌僵在了原地，有些懵，叔？

这时，宋知秋已经走到了如歌身边，垂眸看了下如歌手里的东西，随即抬眸看向如歌：“小如，你怎么还没走？”

“我刚卸完妆。”如歌晃了下手里的东西，“我把这些还给化妆师就走。”

宋知秋抬手拍了下如歌的肩膀：“行，赶紧回酒店歇着吧。”

“好的，宋导。”

如歌目送宋知秋离开后，继续往前走，路过钟庭华身边时。

“站住！”钟庭华厉声说，“你刚才故意的吧？”

“对，我故意的。我故意给你台阶下，让你对宋导心怀感恩，你自己不下反上，你怪我？”

虽然如歌当时不是这么想的，但是现在必须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去堵钟庭华的嘴。

钟庭华：“……”

如歌从钟庭华身边擦肩而过，身后传来钟庭华带着嘲讽的声音：“你以为你黏着盛少，就能攀高枝了？别做梦了！盛家是不会允许一个不能生育的beta进门的，盛少也就是图个新鲜，和你玩玩罢了！”

如歌停下脚步，他还在上学，从没考虑生育这么长远的事，如今被钟庭华提醒，顿时一愣。

如歌背对着钟庭华，故作淡定地说：“有在这儿说我的功夫，不如想想怎么哄宋导吧！”

“你！”

如歌气完钟庭华，抬脚继续往化妆间的方向走去。

**

如歌、盛皓、姚清被司机送回酒店，进入电梯。

姚清只按了他居住的楼层的电梯按键：“如歌，我有话对你说，咱们去我房间谈。”

如歌惴惴不安地想着，难道宋导把刚才的事告诉姚老师了？

他主动坦白：“对不起，姚老师，是钟庭华先骂我，我才怼他的。”

“啥？他骂你了？”盛皓惊讶道，“你刚才为什么不说？”

姚清也一脸迷茫：“什么情况？”

如歌懵了，困惑地看着姚清：“姚老师，宋导没给您说我和钟庭华起冲突的事啊？那您找我说什么？”

“当然是你在片场对剧本提意见的事。怎么还牵扯宋导？等会儿去我房间说清楚。”

如歌点点头，有点后悔没问清楚便心虚地不打自招了。

三人来到姚清的套间。

姚清在沙发上落座，对如歌招了下手：“如歌，过来坐。”

如歌坐到姚清身边，盛皓也急忙坐了过去，和如歌贴着坐。

“如歌，说吧，和宋导、钟庭华是怎么回事？”

如歌如实告知。

盛皓听到如歌说钟庭华骂他挺生气的，然而听到后面发生的事又有点幸灾乐祸。

他抬手揉了揉如歌的头，笑着说：“如如好聪明啊，这招算祸水东引呢，还是借刀杀人呢？”

姚清瞪了眼盛皓：“你闭嘴！”随即看向如歌，“就说了这些？还有吗？”

如歌心虚地说：“没了。”

其实还有钟庭华嘲讽他是beta，以后不能生，不可能嫁入盛家，但是他不想说。

“如歌，今天你有点冲动了。”姚清说。

如歌点点头：“我知道，姚老师，对不起，我下次会注意的。”

“那也不能让如如忍啊，一味忍让只会让对方得寸进尺。”盛皓说。

“你要是再说话，你就出去！”姚清厉声训斥。

盛皓抬手在嘴上比划了个拉拉链的手势。

姚清将视线从儿子脸上移向如歌：“如歌，娱乐圈的人际关系要比你想象的复杂得多。你有没有想过钟庭华的舅舅既然是资方，为什么宋导不像剧组的其他人那样捧着钟庭华，反而在片场经常劈头盖脸地吵他？”

“因为宋导对电影精益求精？”

“这是表面上的。一个人肆无忌惮地吵另一个人，一种可能是因为没把对方放在眼里，另一种可能是关系很好，不用有所顾忌，而宋导就是后者。他是钟庭华舅舅的好朋友。”

“啊？”盛皓惊呼出声。

“怪不得钟庭华刚才急了，叫了宋导，宋叔。真的是叔叔啊！”如歌感慨完困惑地看着姚清，“之前大家一起吃饭的时候怎么没听您说？”

“因为没必要告诉我的那些学生。”姚清拉着如歌的手，放在自己的右掌上，用左手很轻地拍了下他的手背，“你很聪明，知道从让钟庭华对宋导感恩这个角度来说，所以这件事过去就算了。

你既然选择走舞蹈这条路，除非你以后做老师，如果你想往我这条路上走，将来必然要接触娱乐圈。但是娱乐圈人际关系复杂，你在人际关系的处理上一定要慎重，明白吗？”

如歌点点头：“我明白，谢谢姚老师，我以后会注意的。”

姚清满意地点点头，将话题拉回今天找如歌来房间谈话的主要目的上。

“你在片场对剧本提意见的这个事，我其实是不提倡的。

你很聪明，知道在片场放低姿态提意见，避免导演和编剧生气。

但是娱乐圈刚愎自用、自以为是的人很多，不是所有人都像宋导和编剧那样听得进谏言的。有的人，即使你好心提议，他也不领情，甚至会记恨你。

就像钟庭华不但不觉得你是为了他的角色好，反而骂你，所以以后做好你的本职工作，和你工作无关的，不要多管闲事，以免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好的，谢谢姚老师，我记住了。”

姚清轻柔地拍了下如歌的手：“好孩子。”

如歌和盛皓在姚清的房间里闲聊了一会儿，便下楼回了自己的房间。

如歌掏出房卡刷开房门，见盛皓又跟进来了，习以为常地继续往前走。

啪！

身后传来关门声。

紧接着盛皓的声音传来：“如如，钟庭华还对你说了什么？你没有对我爸说完吧？”

如歌脚步稍顿：“没了，都说了。”随即继续往前走。

“少骗我，我还不了解你，你撒谎，我一眼就能看出来。”盛皓快步追上如歌，绕到他面前，“如如，告诉我。”

如歌纠结了几秒，低着头，语气低落地将钟庭华的话告知。

盛皓抬手将如歌拥入怀中：“如如，你能不能生这件事对我来说不重要。我嫂子是omega，我家有我哥传宗接代，不需要我。”

他低头在如歌的额头上吻了下：“如如，不要因为钟庭华的话对我的爱意有所动摇，我爱的是你这个人，而不是你的性别。我要是真想找omega，我就不会追你了。”

如歌点点头，但心情并没有好转。

盛皓知道如歌缺乏安全感，觉得说这些力度不够，于是换了个角度继续宽慰如歌：“再说了，你有生殖腔，即使你是beta也有怀孕的概率，就是低一点。我们现在还小，等考虑孩子的问题可能都十年后了，那时候医疗技术逐渐进步，如果你想要个宝宝，咱们就去医院治疗备孕，如果你不想要，你就是我的宝宝，我的爱永远只属于你。”

如歌再次点点头，主动伸手抱住了盛皓，将下巴枕在盛皓的肩膀上：“盛皓，谢谢你。”

盛皓抬手温柔地爱抚着如歌的背，等如歌情绪缓和了点，笑着说：“既然要谢我，我可以要个谢礼吗？”

如歌抬眸看着盛皓：“什么谢礼？”

盛皓笑得有些不正经：“嘿嘿，我比你大，你老叫我名字是不是不合适？时汐称呼林宴为小宴哥哥，你是不是也应该叫我声哥哥？来，叫一声，我想听。”

“呃……”如歌眼神闪躲，“哥哥”两个字在嘴里酝酿了半天，就是叫不出口，最后改为叫了声，“皓……皓哥。”

“也行。”盛皓在如歌的额头上用力地亲了下，“真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