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山城 第6章 第 6 章

“这是报案人情况，你核对一下。”

林清身上都是皮外伤，并无大碍，当天晚上张明颖执意让林清在她的房间里住了一晚，第二天找来师父开了锁，林清便前往派出所报案并补□□件。

虽然当晚林清并没有看清楚嫌疑人的脸，也不知道这些飞车党何时才能落网，但是为了避免这些人能有因为经过诉讼时效而逃脱法律制裁的情况出现，林清还是坚定地选择了报案。

飞车党已经在水山城犯案多起，市里早已做出严打的决定，林清这边立的案子，也将一并移交市局办理。

“这是报案的回执，如果追回失物，我们这边会通知你前来领取。”

“谢谢，辛苦。”

王赫刚走进派出所的大门，目光就捕捉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卫哥，你看，又是那个女法官。”

还真是，卫长风顺着王赫的视线望去，正好看见林清走出派出所的大门，手上拿着的像是立案回执，王赫拉住刚刚为林清做笔录的民警：“兄弟，刚刚那个女孩立的什么案子？”

“怎么，你认识？”

“算是吧，快说，什么事儿？”

民警把笔录塞进王赫的手里：“抢劫，飞车党，反正案子也要转到你们市局，你拿去得了。”

王赫随手翻了翻，见与小旺无关才放下心来：“不必，这案子是三队负责，你打电话让昌哥过来取就行，我们还有正事呢。”

派出所一早接到卫长风的电话，要求监控辖区内一个常住人口，刚调出他的基本信息，卫长风他们人就到了：“你们说的这个刘友强，确实是我们辖区的常住人口，户籍地在南平村，之前因为酒后闹事，让我们拘过一次。”

治安拘留不同于刑事案底，派出所不会持续监视后续动向，派出所这边登记的经常居住地，还是去年人口排查时留下的租房记录，刘友强现在是否还居住在雁城区，派出所这边也不能肯定。

这个刘友强就是走私案里的摩托车贩子啊强，按照原先的计划，他已经答应了王茂生再次进行走私车交易，可回乡一趟后，人就失去了联系，卫长风等人猜想，这或许与红兴南平两村械斗案有关。

南平村搜索无果，械斗案里的持枪人还没有找到，再加上这个啊强失联，卫长风和王赫很难不把两起案子联系起来，这个刘友强身在走私团伙，确实比其他村民更容易获得枪支。

“出租房的地址先给我，再麻烦派出所这边安排两名民警，过去协助我们核查人口。”啊强这条线是目前最容易突破的线索，卫长风也不想打草惊蛇，但现在嫌疑人手上疑似持有枪支，只能先由民警上门，确认对方的住所，再安排进一步的抓捕。

刘友强租住的地方是雁城区著名的治安改造区，凤翔路太平村，那是一片城西的城中村，里头混迹着瘾君子、特殊职业者、还有一些没有监护人的流浪未成年，房租极低，更谈不上有什么管理，时常有人在出租屋里飞大了，就这么死在里头，十天半个月都没人发现。

在太平村，有时是扫黄，有时是查毒，总之派出所上门核查是再寻常不过的事。

为了以防万一，卫长风还是安排核查的民警都穿上了防弹衣，犯罪分子的嗅觉有时候出人意料地敏锐，红南两村的案子闹得这么大，如果这个啊强心生警觉，警察上门很可能会刺激到他。

“开门，开门，有人在家吗。”

民警敲了足有十分钟，可是出租屋一直无人应答，只是虽然刘友强没有露面，他旁边的邻居倒是开了门，女人穿着吊带的睡衣，一身的酒气，脸上还有昨晚的残妆，看上去刚睡过去不久，被扰了清梦，一脸的不满。

只是看到对方这两身警服，那女人才生生把要出口的脏话又咽了回去。

“小陈警官，你们这是干嘛啊？”

民警一听到这个声音就皱起了眉：“王凤，你这是又重操旧业了？还准备回所里接受教育是不是？”

王凤夸张地摆了摆手，吊带睡衣一下子春光大泄，两个民警不约而同地扭头回避：“没有没有，昨天跟小姐妹们喝了点酒，回来得晚了点，我已经改造好了呀！你们两个这是在做什么，是隔壁啊强犯事了？”

两个民警对视一眼，看来这个林友强还住在这里，不仅住在这里，和王凤还是相识。

“排查，接到群众报案说这一户十来天没人出入了，担心出事，让我们过来看看。”

王凤想了想：“好像是有些日子没看到他人了，只是没有十来天，上周我俩还打过照面呢，而且这啊强也不吃白面，不至于就死在里头。你们也不用敲了，真想进去看看不如联系房东来开门，这屋里没人的，就这楼的隔音，要是屋里有人，我早都听见动静了。”

“你和这个啊强打过交道？他是做什么工作的？平时和什么人来往？”

听到民警这么问，王凤一双大眼睛眯了一眯，放在平时可能小有风情，可此时半脱不脱的厚重眼妆，晕开的眼线呈现出惊悚的效果：“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警官，我没做过这啊强的生意。再说了，我们这样的人，可不像别的邻里街坊，还会借个酱油借个醋的，没什么交情。我看那啊强也不是什么善茬，平日出入不定，不是有正经工作的，来往嘛……偶尔遇见过几次，都是些男的，一脸凶相，接了啊强就出去了。”

民警看着王凤点了点头：“知道了，我们回头联系啊强的房东，要是看到啊强回来，你就给我打个电话，还有，找个正经工作，你这都四进宫了，也为自己未来考虑考虑。”

王凤听完，笑得花枝招展的：“我还有什么未来啊，知道了警官，你们慢走，我先回去睡觉了，再会啊。”

筒子楼是灰色的，王凤是在这灰色的楼里栖身的人，跟这楼里其他人一样，都像一只只的鸽子，带着一身的病毒，被塞进这城市最拥挤、混乱的肮脏一角，他们的未来，要么是等待一场无人察觉和在意的死亡，要么等到这座城市痛下决心清理这块牛皮癣地带时，把他们一起清扫出去。

为了不引起林友强的警觉，卫长风和王赫没有把车子开进太平村，而是停在村外的一间茶楼门前，两个探访回来的民警拉开后座车门，简单地向他们说明了情况。

“林友强的房东联系上了吗？”

“林友强居住的三号楼和那边的四号楼都是同一个房东，前几年就出国了，现在是委托了太平村里一家小公司收租，刚才我们顺路去那边问过了，林友强是长租房，每半年交租一次，上一次交租是今年的五月份，目前还在租期内。”

警方的推测，林友强此次消失，大概率是因为两村械斗时私藏枪支的事引起警方察觉，所以躲出去避避风头，只是不知道这一躲会躲多久，就算是长租房，这里也不过是林友强一个落脚点，这一走再也不回来了也不是没有可能。

“林友强身上可能藏有枪支，如果再回到太平村，片区的治安也有威胁，我们这边会加强巡逻，如果有林友强的行踪，会第一时间向市局汇报。”

卫长风点了点头，把车开回了凤翔路派出所，既然林友强暂时失去了行踪，那原定的行动计划也要调整，局里一直没有中断对海港码头的监视，那几个疑似走私窝点的仓库这两周都没有货物往来，不知道里面的走私品究竟是已经在他们发现前就转移，还是仍旧封存在库房里。

如果直接进去搜查，即便不能抓住相关人员，至少也能搜缴一批赃物，可若是连走私品都已经转移，那贸然搜查，不仅抓不到人，还会暴露这条得来不易的线索。

看来只能等了，这个仓库既然启用过，就很有可能会再次启用。

回到局里，卫长风找出了港口仓库的承租人信息，承租人是一家纺织品公司，主营成衣进口，水山城市内就有两家他们的经营门店，门店选址都在市中心的黄金地段，百家商场，这样的一家公司，又在走私交易里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呢？

一周后，林清手臂上的擦伤已经结痂，那天若不是张明颖，她恐怕要带着这一身伤流落街头，为了感谢收留之恩，林清做东，请张明颖来百家商场吃了一顿海鲜火锅。

“师姐，你看，这条裙子好不好看？”张明颖对吃的明显兴趣不大，但是对能来百家商场进行逛街这项饭后消食活动非常满意，明天是她今年第12场相亲活动，她有非常迫切的置装需求。

林清很认真地思考过后，给出了中肯的建议：“不错。”

“是吧，小姐眼光真好，我们店都是出口货，质量没得说的，你人又白，腰又这么细，这么艳的颜色，就得你这样的身材才能压得住的。”

虽然售货员的话不能全信，最好全不信，但林清承认，这话还是有一定道理的，大红的紧身长裙，在张明颖身上艳而不俗，确实好看。

张明颖在镜子前转了一圈，很快就进了更衣室，出来的时候把红裙拎到了前台，递给了售货员：“麻烦包起来。”

售货员利索装袋的同时，收银员已经开好了小票递了过来：“小姐，收银台出门左转电梯旁哦。”

张明颖转过身低头看了小票一样，如果林清没有看错的话，她好像从张明颖眼睛里看见了一场小型地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