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哥!”
这一声枪响平等地刺激着在场所有警察的神经,大家第一时间拉动手上保险,环视现场戒备。
“人在西北角。”
这是卫长风支撑着身子重新站起来后说的第一句话,子弹击中了他的左胸,巨大的冲击力伤到肋骨和胸腔,但好在经过红兴和南平冲突,他们对对方可能持有枪支一事早有预判,今日出警的人员悉数穿上了防弹衣。
“他奶奶的。”王赫低吼一声,向西北角冲去,几名刑警见状迅速跟上,西北角集装箱的缝隙中人影一闪,似乎在寻找机会继续与警方交火。
卫长风深呼吸了几轮,强行把胸口的疼痛压了下去,然后向后一扬手:“分左右两队包抄。”
这间仓库只有南门一个出入口,卫长风从南向西,沿着集装箱方向向持枪人包围过去,又是一声枪响,卫长风向王赫他们正面突破的方向看了一眼,还好,子弹没有击中,王赫已经快要冲到他的面前。
“水山城刑警支队!放下武器!”王赫以集装箱为掩体,枪口已经对准了持枪人,向他发出了最后通牒。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他们此前追击的走私犯啊强,自从两村械斗中他暴露了自己私藏的枪支,卫长风和王赫就没有停止对他的追捕,果然如卫长风所料,他没有离开南平,而是靠着村民的掩护,躲在福港走私据点。
两侧出路已经被刑警围死,正面又有王赫几人的火力,啊强想要逃出仓库,可谓是难如登天,可是卫长风仍不敢放松警惕,毕竟对方手上有枪,如果他真的狠下心鱼死网破,击毙他倒不成问题,却不能百分之百避免己方人员在交火中受伤。
“陈友强,我们已经明确你的身份,交易账本也已经被警方掌握,你现在放下武器,配合警方调查,还能争取立功表现,但你只要再向前一步,我们就会当场将你击毙。逃,你是不可能逃出去了。”
三面是警察的包抄,一面无路可走,陈友强知道,警力如此充足的情况下,自己不可能从警方手里突围,但是他在道上混了这么多年,深知自己走私、私藏枪支、袭警……落在警方手里,一定是重刑,哪怕不死,也是一辈子走不出监狱的大门。
究竟是落网,还是放手一搏。
“警官,你们没事吧!”
“退后!”
抓捕时时间紧迫,仓库门前没有及时拉起警戒,就在他们与陈友强对峙之时,南平村村支书竟然带上了村里警卫队的人手,试图来此增援警方。
突然闯入的村民分散了警方的注意力,就在这时,陈友强向大门处开出一枪,王赫根本来不及细想,便向陈友强处开枪射击,如果真的有村民在他们的任务中受伤,那问题可就大了。
陈友强在开枪的同时,沿集装箱向南门猛冲,王赫那一枪没有射中,但好在陈友强的那枪同样打偏,没有伤到警卫队的人员,受这一枪惊吓,村长忙令警卫队人员退出仓库,仓库的大门再一次空出。
陈友强不仅携带枪支,更是丧心病狂地对警察和村民连开数枪。持枪亡命徒,如果真让他逃脱,那对整个水山城来说,都是莫大的隐患,绝对不能让他离开这个仓库,在躲避陈友强火力的同时,卫长风的准星从艰难瞄准林友强的持枪手,改为瞄准他的胸膛。
子弹出膛,陈友强应声倒下。
方才陈友强对准村民警卫队开枪时,所有人心里都是一紧,如今虽然没有能将陈友强抓获,可没有出现任何人员伤亡,已经是今夜最好的结果。
卫长风的警用对讲机里收到信号:“卫警官,灯塔处嫌疑人两名,已全部控制。”
“码头处没有见到嫌疑人,也没有任何船只靠岸,可能是对方已经收到了灯塔信号,放弃了进港。”
从码头灯塔亮起的那一刻,犯罪嫌疑人便已收到信号,码头处预备接船的人员,自然不会乖乖留在原地等待抓捕,还好在进入养殖场之前,卫长风就已经安排人员包围几个出入口。
“养殖场南门,抓获嫌疑犯五人,卡车一部。”
被陈友强的枪击所惊退的南平村支书和警卫队员不知何时又聚集在仓库门前,老支书惊魂未定,粗喘着走向卫长风,卫长风迎了上去。
“卫警官啊,这是什么情况,怎么也不提前跟村委打声招呼?”
卫长风打量着眼前的老人,他个子不高,身材精瘦,之前械斗案时,他也曾亲自到市局与警方交涉,作为一村领导,当时的他周旋于警方、市委和红兴,尽可能想要减轻涉事村民的刑事处分,卫长风也不能断定,对于村里这个走私站点,这位村支书究竟了解多少。
“我局侦查一起跨境走私案,南平村福港水产养殖基地有重大嫌疑,搜查令和相关文件都在车上,我一会儿会向支书出示,增援警力现在应该已经到南平村村口了,希望陈支书能尽力配合我们的工作。”
老支书大惊失色:“福港养殖基地怎么会跟走私案有关?卫警官,不会是哪里搞错了吧,我们南平村上百年渔业历史,这个养殖场生蚝选苗都是我亲自出面联系的专家,这两年他们生意红火,也是村里的纳税支柱,我们南平村都是老实渔民,谁敢在村里搞走私!”
老实渔民。
卫长风回头看了一眼倒在血泊中的陈友强,不仅这个凶徒,还是在紧要关头冲入仓库的支书,南平村这个地方的人,恐怕都很难被称为老实。
“证实犯罪恐怕要等结束审判之后,目前还在侦查阶段,不过既然能过来搜查,警方手上也是掌握了充分的证据,最起码,陈友强私藏枪支,配合调查的文件我们警方应该早就送到南平了,可福港养殖场还是协助窝藏嫌犯,就单从这一点来说,我们就可以怀疑两者之间应该有更深一层的关系,甚至陈友强手上的走私枪,可能就是通过福港这一渠道得来的。”
老支书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这群后生仔,就是会乱来,警官,你不知道,这个陈友强他妈死得早,老爹又好赌,家里赌得一穷二白,别说念书,饭都要吃不起了,他小小个年纪就上城里去混,也不知道怎么讨的生活,横竖也长这么大了。
他爸爸四五年前去外村赌,让人打死在外面,这个啊强也就不怎么回村里来了。也是,他家的祖屋都荒得不成个样子,就算回来了哪里还能住人?村里以前也不是没帮过他家,想让他好歹把初中读完,只是他不是读书的那个料,天天在学校里打架惹事,老师也管不了他,这次他回来,村子里也不知道,可能养殖场里哪个年轻后生跟他还有联络吧。
年轻人不懂事,我们村子里的老辈人也是有责任的,只是人都走了,想做什么也于事无补,不过啊强的丧葬费用,村子里是一定会出的。”
放在几年前,或许卫长风会被老支书这一番话唬过去,可随着他在水山城生活得时间越来越长,他已然深知,这里的人大义时时刻刻挂在嘴边,做事为天为地只不为自己,可他们的所作所为,又能全然将法律和公序良俗乃至他人生命视若无物,只要有充足的利益,他们对任何人都能够下狠手。
等候多时,海警的电话终于打了进来,犯罪分子比想象中警觉,在他们到达港口之前,便提示了即将到岸的船只,如果海警不能成功截获没有进港的船只,那他们这次搜查,某种程度上还是一次失败的行动。
手机铃声响起,不止是卫长风,在场的所有人心都提了起来,卫长风接通了电话,那边传来了海警的声音。
“好的,我知道了,辛苦各位。”
从卫长风的表情里,王赫也很难判断海警的行动结果,卫长风刚一挂断电话,王赫就迫不及待地追问:“海警抓到人没有?”
在王赫焦急的眼神中,卫长风点了点头:“海警部门除了截获海上三艘铁壳船外,还意外截获了一艘百顺河方向的快艇,现在船上人员已经全部控制起来,准备送往市局,和我们联合审讯,今晚的行动,总算是有了个还不错的结果。”
时间以经来到了凌晨一点,水山城今年的七月半,终于还是过去了。
尽管海警那边已经抓获了重要犯罪嫌疑人,并且扣押了赃物,但这不代表着卫长风他们的工作已经全部结束,福港养殖场一直以生蚝养殖的名义掩人耳目,实则可能作为走私中转的重要站点,随着增援人员的到来,水山城刑警支队开始封锁现场,对养殖场进行地毯式搜查。
现在福港养殖场人赃俱获,眼见着南平村这棵最大的摇钱树就要被警方连根拔起,看着老支书安抚村民,配合警方,四处忙前忙后,他究竟怀揣着何种心思,卫长风也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