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星月无光,夜色浓稠如墨。
都城东区却是一片灯火通明,彻夜不熄。此处高墙重院层层叠叠,府邸一座比一座宏伟气派,皆是王侯将相的居所,彰显着无上的权势与富贵。
司徒寻步履沉稳,来到其中最为森严的一座府邸前,经由下人引路,穿过数道回廊,直达正厅。他此刻要面见的,正是此地的主人——安王,也是那不夜宫真正的幕后操控者,那个让他既敬畏又恐惧的存在。
厅内烛火通明,安王端坐于上首,不怒自威。司徒寻躬身行礼,声音恭谨:“主人,属下已将元承霄与郁千惆二人擒获带回。” 不夜宫虽毁,但他却擒住了此事的关键人物,前来向主人复命。
安王目光如炬,带着一丝审视:“元承霄武功绝世,你是如何擒住他的?”
司徒寻垂首,将早已备好的说辞道出:“回主人,属下依照您的吩咐,利用郁千惆师弟卫云对其的恨意,使计重伤了郁千惆。元承霄为救郁千惆,果然方寸大乱,如同病急乱投医,竟来找属下求解药。他虽不知主人身份,却猜到属下背后之人权势滔天,或有良方。属下趁机劝说其归顺,他已然同意,只求主人肯救郁千惆一命。”
安王闻言,嘴角泛起一丝难以捉摸的笑意:“这个元承霄,文韬武略皆是上上之选,唯独这一个软肋,沉溺于儿女私情,难成大事。不过,倒也给了我们可乘之机!” 他顿了顿,问道,“依你之见,该如何处置?”
司徒寻恭敬回道:“全凭主人定夺。”
安王略一沉吟:“先将二人带上来,本王要亲自见见。”
“是。”
片刻后,元承霄与郁千惆被带入厅中。只是情形迥异——元承霄虽双手被缚,却昂首挺立,自行走入;而郁千惆则是面色惨白,昏迷不醒,被安置在一张软榻上抬了进来。
元承霄终于见到了这幕后搅动风云的权贵。只见安王仪表堂堂,衣着华贵整洁,眉宇间自带威严,眼角的细纹显其年岁不轻,但具体年纪却难以估测,通身的气度风华,确非寻常人物。
纵然身为阶下之囚,元承霄一身傲骨未折,面对安王,他只是微微颔首,朗声道:“元某,见过安王殿下。” 声音不卑不亢,并无屈膝之意。
安王的目光先是掠过元承霄,带着几分欣赏与考量,随即落在软榻上气息微弱的郁千惆身上,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这盘棋,最重要的棋子,终于都到了他的面前。厅内烛火摇曳,映照着众人心思各异的脸色,一场关乎生死与权势的暗局,就此拉开序幕。
安王眼神威严不减,只是微微颔首,并未立刻接话。
元承霄无心周旋,直言不讳:“元某深知安王殿下能力通天,必有良方能解千惆身上剧毒。元某在此承诺,只要殿下能救得他性命,我长东殿与黄泉渡上下数千之众,从此尽皆听候殿下差遣,绝无二心!”
此言一出,相当于将他麾下两大势力尽数奉上,代价不可谓不沉重。
“好,很好!”安王口中赞许,目光却再次瞥向软榻上那毫无声息之人。
郁千惆面色惨白如金纸,气息微弱,已是将死之态,然而即便如此,其眉宇间那份清绝之气未减,隐隐然竟有一种勾魂摄魄的力量,令人气为之滞、神为之夺。
安王心中暗叹一声“难怪”,更是坚定了某个想法,口中却道:“可惜啊可惜,元殿主。本王再是爱才,你终究是个外人,如何能比得上本王的独子重要?”
“你……!” 元承霄心头猛地一沉,涌起不祥的预感。
安王语气转冷,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决绝:“所以,很抱歉,本王不得不杀了他。”
元承霄顿时惶急万分,声音都拔高了几分:“这是为什么?!王爷的独子是谁?与千惆又有何关联?千惆他从未得罪过小王爷!”
安王缓缓吐出三个字,如同惊雷炸响在寂静的大厅:“你们都见过的,龙见影。”
“什么?!” 此言一出,非但元承霄惊得瞠目结舌,连一旁垂首侍立的司徒寻也是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地抬起了头。他早知道龙家是安王的远亲,却万万没想到,龙见影竟然是安王的亲生儿子?私生子?难怪安王对龙见影之事如此上心,为了他甚至不惜放弃招揽元承霄,也要杀掉郁千惆!司徒寻心中瞬间闪过万千疑问,但在安王威压之下,一个字也不敢多问。
厅内陷入一片死寂,只有元承霄粗重的呼吸声显示着他内心的惊涛骇浪。龙见影……安王之子……这一切的关窍,似乎在这一刻被残忍地串联了起来。
原来世人所知的龙悦山庄,本就是安王早年化名“龙悦”所建。当年他借着举办五十大寿的名义,广邀江湖豪杰,实则暗中拉拢势力,为自己铺路。只不过,他身份特殊,从未真正以“龙悦”的身份露面,一直寻了一位忠心耿耿的下属易容假扮,代他行方便之事。此事筹划多年,隐秘至极,至今未被外界察觉。
安王看着眼前惊愕的二人,语气沉痛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专横:“本王年过半百,唯有见影这一点骨血,怎能眼见他为了一个男人沉沦至此?年少风流,玩玩自然可以,但怎能动了真情?枉费本王多年栽培,更不惜耗费心力,寻求世间良药将他从鬼门关拉回!”
元承霄心急如焚,试图做最后的争取:“安王!元某可以对天起誓,只要您肯出手救千惆,我立刻带他远走高飞,从此隐姓埋名,绝不让龙公子再见到他!时日久了,自然也就淡了!”
安王冷笑一声,眼中杀机更盛:“淡?他若能忘,又何至于七年如一日地犯这相思之疾!唯有死人,才能让本王永绝后患!”
“安王!”元承霄怒极,周身气息陡然变得凌厉,“你若执意要取他性命,就休怪元某临阵反戈,拼个鱼死网破!你虽权倾朝野,我元承霄却也从未惧过!”
“哈哈哈!”安王不怒反笑,笑声在空旷的大厅内回荡,“好一个元承霄!阶下之囚,还敢如此猖狂!”笑声戛然而止,他目光锐利如刀,沉声道:“元承霄,你若肯真心归顺本王,本王必不会亏待于你。天大地大,你想要什么样的绝色美男子没有?本王皆可为你寻来,何苦执着于一个将死之人?”
一抹极淡却充满不屑的浅笑爬上元承霄的嘴角,他反问道:“相信这番类似的话,安王殿下也对令郎说过吧?他……可曾同意?”
是啊,以安王之尊,权倾朝野,富可敌国,要什么有什么。单是那不夜宫中,就圈养了无数俊俏美貌的少年男女。天下之大,倾国倾色的佳人更是比比皆是。
可结果呢?
龙见影想要的,自始至终,也仅仅只有郁千惆一人!
这轻飘飘的一句反问,却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了安王的心上,让他脸色瞬间阴沉如水。厅内的气氛,顿时降至冰点。
好的,这是根据您的要求续写的部分:
安王威严的脸上此刻已满是压抑不住的怒意,但他仍克制着没有立刻爆发,只是那话语却冰冷得如同数九寒天的冻铁:“你们两人都想要他,争来争去,难有结果。既是如此,倒也简单,那就一人一半吧,公平合理。”
他修长的手指随意地向前一挥,语气轻描淡写,仿佛在吩咐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将郁千惆拖下去,即刻——腰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