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此书原名《寒暑莲》,以前从来没有听说过有这本书,是我偶然得到。读了几遍越来越喜欢,因为散佚,有好多情节已经缺失,我便斗胆填补并有批语,改名《水火无情》。是我姑妄言之,大家就姑妄看之。
想起一首诗:
咏同心芙蓉·隋·杜公瞻
灼灼荷花瑞,亭亭出水中。一茎孤引绿,双影共分红。
色夺歌人脸,香乱舞衣风。名莲自可念,况复两心同。
感慨万千,和诗一首:
寒暑连双蒂,花神下善胎。长嗟无此净,短叹有斯灾。
金鼓付炎炬,玉箫落海哀。天机自缘数,造化本空来。
卷首引
《山海经》第十六卷《大荒西经》载:西北海之外,大荒之隅,有山而不合,名曰不周负子,有两黄兽守之。有水曰寒暑之水。水西有湿山,水东有幕山。有禹攻共工国山。
当日之事就出在寒暑之水。
【温九夹批:寒暑有大深意。】
一日,有一高一矮两人飘然而至寒暑水畔。
【温九夹批:本就该有高矮。】
二人驻足远眺,但见此水果然奇异非凡:那水流一分为二,泾渭分明。
其中一道水流色如地底熔岩,赤红灼目,热气蒸腾,触之必焚;另一道水流则色似深海玄冰,幽蓝深邃,寒气凛冽,冻结神魂。
更为奇绝的是,在这冰火二流交汇激荡之处,水火之力彼此冲撞撕扯,竟于那狂暴的中心孕育出一株水火并蒂莲,莲茎高耸,其上隐约可见一红一蓝两个硕大花苞,含而不露,蕴藏着磅礴生机。
那二人甚是惊奇,凌于水上,便来至在莲前。只见那莲茎有人粗,花高数丈,竟是遮天蔽日。
【温九夹批:果是宝物。】
“师兄,此等天地灵秀汇聚之地生出如此宝莲,其下必有非凡灵根。”那身形高挑的人言道。
“师弟所言不差。”矮者颔首,目光深邃,“天地万物皆有其慧根灵性。此莲生于这极寒酷热交汇之地,汲取水火精华,历经三万六千次天地大劫的锤炼洗炼,方得凝聚正果,其根基之深厚,非同凡响。”
“依师兄之意?”
“你我二人不若在此坐定,且观这莲花的造化。”
“师兄是了。”
于是二人便在莲下盘膝而坐,闭目凝神,气息与周遭水火之气隐隐相合。
直至次日清晨,晨曦微露,二人几乎同时缓缓睁开双眼,只见那并蒂莲花已然盛开!红莲如烈焰升腾,赤霞流转;蓝莲似冰晶凝结,幽光闪烁。
花瓣舒展,层层叠叠,葳蕤繁茂,莲香弥漫,清气四溢,端的是气象万千。
“果有灵根。”
二人话音方落,平地忽地卷起一阵阴冷诡谲的邪风,毫无征兆。
【温九夹批:“邪”字妙。】
只见那盛开的水火并蒂莲应风而起,红光与蓝光瞬间分离,化作一水一火两朵独立的璀璨莲花,光华流转,竟如流星般向着远方天际飘飞而去。
“师兄,这是?”
“这便是它的造化。”矮者微微颔首,了然于胸,“三万六千劫,只剩了三劫。”
“你我是否跟随下界?”
“不急,看它如何。”矮者起身看向远方。
“能有如何?自是受人间一番冷暖寒暑后重归此地,不过是一场修行罢了。”高者亦起身看向远方。
那矮者目光如炬,紧紧锁住空中飞散的水火双莲。就在此时,只见那朵冰蓝的水莲不知于虚空之中触碰到了何物,莲身猛地一颤!一片晶莹剔透、流转着寒气的蓝色花瓣竟就此脱落,飞向他方。
【温九夹批:本是一像一体,却分散两方,是发端。】
矮者见此情形沉思片刻,便微笑道:“寒暑水生寒暑莲,寒暑莲历寒暑劫。寒暑劫经寒暑念,寒暑念化寒暑缘。”
【温九夹批:此全文总纲。】
“师兄此谒何意?”高者不解。
“师弟,不妨你我亲自去见分晓。”
高者点头,而后那二人摇身一变,化作两个行僧模样随莲花一同远去,循着那水火莲花远去的轨迹,悄然步入凡尘。
就在那水火莲光最终隐没之处,一座古朴的寺庙无声无息地拔地而起,匾额上书“莲花寺”三字。连那株遮天蔽日的莲花,也被矮者幻作一株寻常模样的莲花,供在案前。
【温九夹批:是大造化,伏后文二世寺主一事。】
千年岁月,白驹过隙;时如逝水,永不回头。
【第一卷·第三世·摸黑灯·偷光】
【温九夹批:灯者,明亮也;偷者,自私也。】
第一章·灭
【温九夹批:灭者,一火也。】
(一)火烬
这是萧洛走的第三天。
【温九夹批:九字,略过三生三世。】
顾赴昏昏沉沉地从冰冷的落地窗前爬起来,窗外是永恒不变的霓虹或浓稠的黑暗,早已分不清白天黑夜。刺骨的寒意和沉重的绝望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缓缓地站起身,像个盲人般伸出颤抖的手,在空旷的客厅里徒劳地摸索着,似乎想抓住空气中某个虚无缥缈的影子。指尖触到冰凉的桌面,他抖着手,胡乱地抓起了桌上残留的半杯烈酒,看也不看,狠狠地摔在地上。
玻璃碎裂的刺耳声响在死寂的房间里回荡。
“哈哈哈哈哈……”他爆发出嘶哑而空洞的笑声,笑声里浸满了绝望的疯狂,泪水却不受控制地涌出,爬满了憔悴的脸颊。
不知过了多久,笑声渐歇。
引擎的轰鸣在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
顾赴将车开到城市边缘一片荒芜的旷野,四周只有风声呜咽。停下车,他摸出手机,屏幕的光映着他毫无血色的脸。
他给张可乐发了条消息,就把手机顺着车窗扔了出去,看着它划出一道弧线,消失在黑暗的草丛深处。
一切准备就绪。顾赴打开后备箱,拎出准备好的汽油桶,刺鼻的气味瞬间弥漫开来。他面无表情地将汽油泼洒在车身和自己身上,冰冷的液体浸透了衣衫。
顾赴抓出大把的安眠药片,毫不犹豫地塞进口中,干涩地吞咽下去,苦涩的药味在口中蔓延。似乎觉得不够,他又从口袋里摸出一支注射器,将其中冰凉的液体缓缓推入自己的静脉。
浓重的汽油味刺激着鼻腔,意识开始像潮水般迅速退去。顾赴用尽最后一丝清醒的力气,颤抖着擦燃了手中的打火机。
橘黄色的火苗跳跃着,映着他眼中最后一点解脱的光。
他的视线迅速模糊、黯淡,周围的黑暗仿佛拥有了实质,沉沉压来。但奇怪的是,一股融融的暖意却从身体内部、从四面八方温柔地包裹上来,驱散了所有的寒冷和痛苦。
他嘴角艰难地扯动了一下,似乎想努力上扬,形成一个微笑的弧度,然后,彻底闭上了沉重的双眼。他的怀里,紧紧抱着一个陈旧的木盒——里面装着萧洛当年给他叠的千纸鹤。
这么多千纸鹤,总有一只会载着顾赴找到萧洛。
“洛洛啊……我也不堪啊,我拿什么拯救你啊?!”
他想明白了。
【温九夹批:伏下文。】
砰!
打火机坠地的瞬间,一道狂暴的火龙冲天而起,瞬间吞噬了汽车和他蜷缩的身影,在漆黑的旷野中化作一团剧烈燃烧的火球,直冲云霄,要将这无边的夜幕撕裂。
就在这震耳欲聋的爆裂声与炽热的光焰中,冥冥中似乎从天外传来一声若有若无、悠长而沉重的叹息。
【温九夹批:扣一个“灭”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