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沈清许准时起床,一睁眼便是浅蓝色的屋顶,浅绿的床帘隐隐透出日光。
床头的猫头鹰闹钟还没响,伸手一抚,欧式公主床顶部挂着的风铃就叮当作响。
她的家是自己精心设计的装修,尽管地段偏僻,但是每次醒来都仪式感满满。
在城市里靠自己获得一个漂亮的小窝,一直是她引以为傲的事。
洗漱完毕,沈清许来到鱼缸前,里面的半月斗鱼懒洋洋地游着。
见到沈清许过来,朝她吐了个泡泡。
她隔着玻璃观赏着对方的身姿,由衷地赞叹道:“我们花花真是太漂亮了。”
这只鱼陪伴了她3年,按斗鱼的年纪它应该已经是老年鱼了,可那华丽的拖尾依旧张扬,看不出衰老的痕迹。
从冰箱取出冰冻丰年虾,喂完鱼后沈清许才准备工作。
在她转身离开后,那只斗鱼无声地凝视着她的背影,一双鱼目竟看出依依不舍来。
从楼梯下来就是宠物医院的杂物室,等来到前厅,她就察觉到一种异样的“秩序感”。
平日里早上会欢快鸣叫的鹦鹉们异常安静,只是歪着头看她;几只住院的猫咪也乖巧地待在笼子里,没有像往常一样扒拉门框;就连最活泼的逗逗,也只是摇着尾巴,没有像平时那样兴奋地扑腾。
而这一切的源头,似乎都来自于接待台上那只优雅踞坐的黑猫——莫莫。
“莫莫,你怎么又越狱了?”沈清许惊呼一声,走上前检查它的伤口。
黑猫没有躲闪,在她靠近时微微扬起下巴,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倨傲。
在小猫身上,倒很是可爱。
黑猫身上的伤口竟然已经结痂,恢复速度快得惊人。
而沈清许却皱起了眉头,她发现黑猫的嘴角处有一道不太明显的伤痕。
“明明昨天还没有呢。”出于责任心,沈清许就要去看一下监控。
临近中午,有个快递员提着宠物箱走了进来:“请问是沈小姐吗?”
“我在。”沈清许连忙起身。
“这个快件麻烦您签收下。”快递员将宠物箱放在柜台上。
黑猫看着那个宠物箱,目光颇有些不善。
“快件?”沈清许有些不解,她看了快递单子,又检查了宠物箱。
里面竟是一条莹白的小蛇,周身鳞片如玉一般,只是有两处鳞片脱落,像是和谁打了一架。
小蛇旁边放着一张纸条:
它叫小白,最近有些食欲不振,我最近有点忙,就麻烦清许了。
联想到昨晚白斯音的话,沈清许有了主意。
她拿出手机输入信息:“学长,白蛇已收到。”
可对方却没有回复,兴许还在忙。
沈清许仔细地为小蛇做了检查,除了那些伤口,倒是没太大的问题。
在这个过程中,她能感觉到一道灼热的目光,那目光来自柜台,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审视和……不满?
“莫莫,你怎么了?”沈清许有些好笑,这小猫怎么看都太灵性了。
而此时,一直默默无闻的白蛇,缠在沈清许的手腕上,看起来乖巧又粘人。
这可把沈清许高兴坏了,要知道蛇可是很难亲人的:“小白,你可真乖啊。”
说着,她不断地用食指轻抚白蛇的脑袋,怎么一个爱不释手。
“喵~”
黑猫却不知出于什么心思,竟走上前来,绕着沈清许打转,尾巴恨不得缠在她腰上,一副求摸摸的姿态。
沈清许自然是雨露均沾,痛痛快快地撸了一把黑猫。
要知道,这小黑猫一看就很有个性,若不是和白蛇争风吃醋,怕是没那么容易被她上手。
沈清许也是从这宠物身上过了一把当皇帝的瘾,只把她乐得找不着北。
可很快她就乐不起来了,原因是宠物医院的病患们,集体患上了厌食症,都开始拒食。
沈清许找了半天原因,一会是查温度湿度,一会是查食物中毒,查来查去都查不出结果。
现在只剩下一个可能,压力反应。
在精神压力过大的情况下,宠物们是有可能拒食的。
“逗逗,你怎么了?”沈清许一脸担忧地抚摸着逗逗。
而逗逗,在黑猫凶戾的眼神中,变得更加紧张了。
沈清许并没有注意到黑猫对于逗逗的压制力,但是高处的和尚鹦鹉却看得清楚。
它大叫道:“吓死了,吓死了。”
球球的尖叫声打破了宠物医院里诡异的宁静,也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某个开关。
原本死气沉沉的宠物们顿时骚动起来。笼子里的猫咪开始焦躁地踱步,狗狗们发出不安的呜咽,连挂在架子上的鹦鹉们都扑棱着翅膀,一时间,店内充满了各种动物的躁动声。
沈清许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搞得一愣,下意识地看向罪魁祸首——那只和尚鹦鹉。
可球球只是反复叫着“吓死了”,小眼睛却滴溜溜地瞄着柜台的方向。
柜台之上,黑猫莫莫与缠绕在沈清许手腕上的白蛇小白,正进行着一场无声的对峙。
莫莫碧绿的竖瞳紧紧锁定着小白,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充满警告意味的呼噜声。
小白则微微昂起头,淡金色的蛇瞳冰冷地回视,分叉的蛇信轻轻吐息。
沈清许将黑猫莫莫放进玻璃柜里,又将白蛇小白塞进抽屉中,这种抽屉是专为爬行生物设计的饲育箱,将这俩隔离开来。
可白蛇却执着地缠着沈清许的手腕,不肯老老实实地待在抽屉里,沈清许一时间有些心软,这么粘人的小蛇实在太招人稀罕了。
“喵。”黑猫在玻璃柜里冷眼看着白蛇的动作,叫声里满是不屑。
沈清许看了眼莫莫,又看了眼十分焦虑的球球,总觉得有某种细节被自己忽视了,可不等想通关窍,便有客人进来。
她只好狠狠心,将白蛇塞进抽屉中,毕竟不知道前来治病的客户是什么种族,万一和蛇类不对付。
来人是个年轻女性,准备将自己的布偶猫绝育:“医生,你给看看它能不能绝育。”
原来这布偶野性难驯,一直在家里拳打老猫,脚踢小猫,为非作歹得很。
主人便想着通过绝育,杀杀它的锐气。
可沈清许为布偶检查时,却发现对方战战兢兢的,一点不像是横行霸道的样子。
“它的身体倒是没什么问题,但是好像有点应激,保险起见还是下次吧。”沈清许对客人建议道。
虽然应激这个隐患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是沈清许却不愿意为了医疗费拿小动物的性命冒险。
“应激?毛毛你怎么回事?原来只会窝里横啊。”客人听到沈清许的建议,笑着调侃着自家毛孩子。
沈清许看着客人离去的背影,忍不住看向玻璃柜里的黑猫,对方正百无聊赖地舔着毛。
所有的诡异事件都是从昨晚发现黑猫开始的,只是巧合吗?
以及黑猫嘴角的新伤……思及此,沈清许决心查看监控。
她走到电脑前,打算调取昨晚关门后的监控录像。
监控中,电脑清楚地播放出昨晚她临下班时的画面,此时的画面正在9点50分左右,电脑音响清楚地播放着球球的声音:
“他来了,他来了。”
听到这个声音,正在假寐的黑猫支棱起耳朵,与刚从抽屉中探出头的白蛇对视一眼。
球球突然大叫着:“发现了,发现了。”
“沈医生!”
监控画面正播放到10点钟,沈清许准备下班的节点,门口传来许朴的声音。
他提着一个精致的多层食盒,笑容可掬地走进来,“这是给一点下午茶,不成敬意。”
“许先生,”沈清许按下暂停键,连忙起身迎接:“您这怎么还带东西来?”
“我私下里就喜欢做一些糕点,沈小姐您就当尝尝我的手艺。”食盒打开,里面是各种精致的糕点,做成可爱的猫爪形状,一看就很有食欲。
“好。”话说到这份上,沈清许也不好拒绝。
“您先尝尝,”许朴将食盒放在柜台上,却瞥见电脑中的监控画面:“您这是?”
“今天店里的小动物都有点不对劲,我想查查监控,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沈清许也没有隐瞒。
说着,她还在犹豫要不要告诉对方,黑猫身上添了新伤的事。
“哎!看我粗心大意的,我忘了给莫莫带的猫饭了,”许朴突然一拍手,又不好意思地说道:“沈小姐,麻烦您和我一起去取一下。”
沈清许不解,忘拿东西您自己去取不就行了?
看清沈清许的疑惑,许朴又补充道:“还是麻烦您了,我有几件莫莫的事情要顺便和您说。”
沈清许看了眼对方的食盒,笑着点头:“昨晚太晚了,也没有问清情况。”
于是二人便一前一后走出了店门。
临出门,许朴还朝着黑猫的方向眨了眨眼睛,像是某种暗号。
眼看着沈清许离开,黑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了玻璃柜,窜到柜台的动作一气呵成,随即蹲在键盘前面,抬起了罪恶的小爪子。
“大坏蛋,大坏蛋!”一直安静的球球,再次开口了。
黑猫看着歇斯底里的和尚鹦鹉,磨了磨牙。
而这边出去的沈清许,耐心听着许朴交代的一系列注意事项,什么莫莫不喜欢一直被关着,要常常放出来放风,什么莫莫很挑食,不吃寻常的猫粮,以后他的饭许朴会派人送,什么不喜欢狗,不喜欢蛇。
沈清许有些头大,犹豫着说道:“许先生,有些需要我照料的点都好说,但是我店里还有狗住院,怕是……”
她其实想说,自己还有个球球要养,莫莫又老是越狱,要不就让对方换个地方住院。
只是许朴毕竟是客户,她不好说得直白。
“啊?这没事的,他讨厌归讨厌,很有分寸的。”许朴赶紧打住自己的碎碎念。
沈清许没有细究一只猫怎么有分寸,而是说道:“实不相瞒,我店里有一只鹦鹉,被人遗弃了,所以患上了抑郁症,恐怕要一直待在这里。”
“没事没事,莫少……他不讨厌鸟。”许朴竟像是求着沈清许留下黑猫。
“我干脆直说了,莫莫它总是越狱,我害怕它……伤害店里的鹦鹉。”沈清许只好实话实说了。
她原本不想因为自己的敏感而作出判断,但是球球毕竟陪伴她更长,且球球已经无处可去,而莫莫的家里明显非富即贵,完全可以换家医院。
她不想球球再受到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