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鸣山,仙云灵台。
行云宗的人足足准备了三日,广邀天下侠士在此一聚,祝贺绫罗宗师进阶“无心”。
罗诗婴束了冠,高鬟望仙髻。
柔顺亮泽如墨玉的发丝,一半高高束起,另一半垂着,纯金的凤冠固定在头顶,脑后还有百余条金链,与发尾同长……
她亭亭玉立于仙云灵台之上,青骊色黑袍曳地,金缕绣百鸟朝凤。
云锦披帛缂丝山河,狐裘领口映雪。金步摇缀珊瑚牡丹,耳珰垂明月珠,璎珞绕翡翠莲纹。
……
仙云灵台的宴席早已布置好,上百张金丝楠木桌案,精美摆置了美酒佳肴。
熘鸡脯、荷包里脊、黄焖鱼翅、烧鹿筋、清宫万福肉。
一桌两壶佳酿,一壶浊酒,一壶清酒,想必是为了照顾不同人的口味。
琼浆玉液,剑南烧春。
迎宾这一类杂活自然是残荷殿的方衡去做,还有以谢听妍为首众师兄弟们……
今日来宾都是仙界排名前十的门派……不包括红昭门。
午时一到,众人齐聚一堂。
“拜见绫罗宗师——”
灵台下大部分人开口都运上了内功,声线响彻云霄。
从前只是行云宗的人向她行礼,如今成为修真界第一人,所受的敬重也与之增高……
不只是这样,仙界门派都想与其增进关系,同绫罗宗师交好,几乎是大家梦寐以求之事。
送来的珍宝灵品堆成小山丘……
……
这般重大的宴席,却不见绫罗宗师徒弟的声音,有人发问了:
“罗宗师,不知哪位是您首徒?”
在场的人都有几分好奇,到底是谁能让三百年不收徒的剑道魁首青眼相待……
罗诗婴语气十分自然:“她闭关了。”
众人也不好多说什么。
……
直到宴席接近尾声,罗诗婴才起身,站在仙云灵台中央,口语郑重:
“今日邀请诸位来,不单单是贺喜这么简单。前些日子,我宗内弟子下山历练,同行的还有来自红昭门投靠的女弟子,宋之韫。”
在她开口的第一瞬间,在场所有人全神贯注倾听,生怕漏掉半字。
“历练途中,我宗发现她乃红昭门的‘渡魂’傀儡。”
……
她将关于红昭门被灭门投奔行云宗一事讲解了个大概,搞清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在座得知,红昭门不单单只是灭门,或许它背后还有主谋……
不只谢濗。
于是有人提问:“罗宗师,为何这次不邀请红昭门那位幸存的门主谢濗来宴席,直接瓮中捉鳖?”
若是将写濗请来,再联合逼供他,幕后之人不就是囊中之物?
回复他的人是一道沉稳温润的男声。
公玉卿:“我们未曾不想到这一点,去到洙艿山红昭门时,谢幕已离世。”
红昭门虽被灭门,也曾作为仙界第二门派,照常理来说应请幸存者谢濗前来参宴。
加之“渡魂”之事,秉正除恶的公玉卿变向凌霄申请去一趟洙艿山,请谢濗过来。
凌霄告诉他,倘若谢濗避嫌,便将他绑来……要是连颓唐的昔日红昭门门主都拿不下,就滚去残荷殿处理杂务……
听到前者说辞后的公玉卿诚恳道:“师尊,这样贬低同门不好的……”
凌霄瞥了他一眼,瞧着远处正在写邀请函的方衡:“处理杂务已是本座对残荷殿的最大褒赞。”
残荷殿众人:“……”
无力反驳的方衡只敢在心底痛骂:“您这么有本事,怎么还停留在‘不动心’,少高傲几句难道还能让绫罗宗师压您一头?”
当然他自己还在“无我”徘徊……
默不作声的方衡侧身避开凌霄的视线。
之所以没有历练结束就盘问谢濗,等了足足四五月,是因为罗诗婴闭关,江亦姝匿影藏形……
历练弟子回宗门后,其他人便再没见过江亦姝的身影,连平日上课也不来。
——“怎么不见江师妹?”
——“她不是说历练时提前回来,结果公玉师兄他们都到了,她连个影子都没见着。”
——“诶,我听说,她和罗宗师一同从栀子花林回来的,罗宗师还背她呢!”
——“那她怎么不上课,藏在芊雪殿?”
以讹传讹,飞短流长。
最终的版本是:
江亦姝在山下和罗诗婴私会后,缠着罗诗婴抱她回去,不想上课,趁罗诗婴闭关期间躲在芊雪殿,还布下结界,除罗诗婴以外不见任何人。
假使江亦姝听了外界的离谱传言,恐怕会笑出声来……
……
——仙云灵台。
“什么?!”
“谢濗死了?!”
在座的人不敢相信公玉卿的话,询问绫罗宗师。
“罗宗师,公玉道友所言是否属实?”
罗诗婴没有立刻回答,反倒递给闲适喝茶的凌霄一个眼神。
“你质疑本座的人说谎?”凌霄搁下茶杯,语气不缓不慢。
只有与他相熟之人,才能看出他此时已经生气了……
那人立刻改口:“不敢不敢!我怎会怀疑凌仙尊座下弟子呢……只是此事事关重大,还是要确认一下嘛……”
公玉卿义正严辞:“我道出之言,句句属实。”
——两日前。
衰败的红昭门无人把守,公玉卿只身踏入主殿,房梁上布满蛛网。
察实一圈,皆无人迹。步入内殿庭院,只见一棵干枯的柿子树下,谢濗面如白霜,在树下坐化。
当今正事吃柿子的季节,那树本应繁盛硕累,却枯萎残败……
条桑初绿即为别,柿叶半红犹未归。
金门不锁梦松烟……
公玉卿没有动那具尸体,布下一个阵法,不准他人破坏。
罗诗婴:“今日邀你们来,是想各位在门内选出两位精英,要武功最好的。”
“在年后,共赴魔界查询真相。”
专管杂务的方衡长老补充道:
“据谢濗生前所言,红昭门乃魔界所灭,我们要合力弄清事实,以免仙界同门遭殃。”
……
“说得好!不如大家今日就去讨伐!”
施笉笉躲在瞿景沅身后直翻白眼……糙汉发言。
方衡:“各位侠士倒也不用这么急,等年后……”
“等什么年后,就是要杀他个措手不及!”
“赞同!”
“我也同意!”
“……”
最终几百双眼睛齐刷刷落在罗诗婴身上,像一群等待发令的狼狗。
“绫罗宗师,给个准话罢!”
罗诗婴淡淡抿了一口她独家自带的栀子花酿,夹了一筷子鱼翅到手边的小食盒里,“哦……”
众人目光齐聚……落在她的盒里的鱼翅上。
她又夹了一筷子……
“没空。”
“……”
没有桂花鱼翅,只有黄焖鱼翅。
她还要监督小姝洗髓呢,哪有空急着去管别人?
待小姝洗髓彻底后,她再处理仙界的事务罢……
——玉妃洞。
该说不说,那洗髓池果真有奇效……罗诗婴规定江亦姝每七日洗一次,虽然每次洗完都是撕心裂肺的痛苦,但过两三日,江亦姝的心境便被一点点滋润……
即使心境被一丝丝缝补,可江亦姝还是浑身无力,消瘦了不少,已然对除见罗诗婴外的任何事提不起兴趣。
罗诗婴嫌狐狸毛不够暖和,不知从哪去得来一张熊皮,垫在寒床上,暖流涌动……
玉妃洞始终天凝地闭,江亦姝冻地浑身发麻,手指冰凉。
檐流未滴梅花冻,一种清孤不等闲。
……
洞口处透进的光亮被一道影子遮住,罗诗婴提着食盒回来了。
江亦姝的眼神追随着她的每一步,她没有说话,后者先开了口:
“还不起?”
这三个字把江亦姝问迷茫了……
首先,她起不来;其次,起来后能去哪?不用想也知道,对方在玉妃洞布了结界,她活动的范围只有这片冰天雪地,连赏花都不能……
江亦姝的声音已不再沙哑,恢复正常:
“你这是监禁。”
罗诗婴闻言手上打开食盒的动作一顿,随即道:
“对,你当如何。”
江亦姝没想到她承认得那么快,她还没想好下文,“……不如何。”
“怎么不是桂花形状的?”她看着食盒中打包的黄焖鱼翅,酱汁浓郁,迎面一股飘香,在这寒骨之地更为鲜明……
罗诗婴漫不经心道:“有什么影响?味道一样就行了。”
江亦姝无言,后背不挪半寸,丝毫没有要起身的念头,等待罗诗婴投喂。
“你打算让我喂你?”
罗诗婴指尖夹着一双筷子,正要塞进江亦姝手中。
对方用一种“不然呢”的眼神,语气委婉询问:“可以吗……”
罗诗婴最后还是依着她……
江亦姝在玉妃洞洗髓的这段日子,照理说不该用膳,修真之人早就辟谷,只是从前罗诗婴为享受生活,才每日都为江亦姝亲手下厨,如今时局有变,饶是江亦姝再喊饿,也只能一两天加一次餐。
她想起今日的宴会,问道:“我这么多天不露面,宴会上可有人打听?”
罗诗婴想了想,面不改色:“没有。”
换一种思路,只有为师念着你……
江亦姝佩服对方一本正经撒谎的模样,不禁笑出了声……
自知被识破的罗诗婴:“我很早之前便下达了你闭关修炼的通告。”
原来如此。
罗诗婴:“今日在宴会上,他们提议以后改尊称称我为‘绫罗仙尊’。”
“嗯,恭喜仙尊。”江亦姝吃饱后又想喝栀子蜜水了。
这次罗诗婴不让她躺着喝了,非要扶着她起来……
江亦姝半途耍赖,索性软了腰,倒进罗诗婴怀中……
“我真没力气了……诗婴。”她将脸埋在罗诗婴的肚子上,嘴里含糊不清。说是没力气,手还一把还住了罗诗婴的后腰。
被强行抱住的人皱起眉头,又肃穆起来:
“松开……成何体统?”
江亦姝脑袋又在她怀里拱了拱:“不成体统……不要体统……”
罗诗婴手掌心落在她毛茸茸的脑袋上推了推,刚分离一点又重新贴了上去,“哪有徒弟像你这样爱撒娇?你看看人家小卿,沉稳端庄,从不胡闹!”
“那是凌霄不爱他!你也不爱我吗!”
江亦姝凤眼怒瞪,吼完这一句,她眼底泛红,无比委屈……
……
两人就这般噤若寒蝉半刻钟,江亦姝感受到罗诗婴的胸膛一起一伏,听见头顶的叹气声,
“师徒之间哪有爱不爱的……”
罗诗婴肚子一片的衣衫湿哒哒的,贴身很难受……
数日后。
随着洗髓次数的增多,江亦姝所忍受的痛苦,便逐渐加剧……
第六次。
江亦姝还是一如既往地被推进了雾气腾腾的洗髓池中,不同往常的是,这次她感受到的不再是百沸滚烫的池水,而是冰霜砭骨的刺寒温度。
她浑浑噩噩的精神瞬间被冻地清醒……
前几次是如蹈汤火,后几次又是折胶堕指。
冰火两重天?江亦姝当真不愿再受折磨了……碰到温度极低缺不结冰的池水时,竟还有些许想念前段时间的“岩浆”泉。
……
不出所料,江亦姝的“魔爪”又伸向了罗诗婴的脚腕……
鉴于前几次江亦姝未极力反抗,罗诗婴误以为对方此次也会不吭不闹乖乖洗完髓,怎不料她这次的反应与第一次的激烈程度不相上下……
极像一只应激浑身炸毛的猫儿。
“诗婴!这次真不行了!”
江亦姝的手掌紧紧抓着罗诗婴的脚腕,一把往自己这边拽——
“噗——”
罗诗婴未曾防范,被突如其来的力量拉入池中,还呛了一口水……
她及时闭气,两人失重沉入水中,罗诗婴拖着江亦姝的后腰将人捞起,两颗头浮出水面。
罗诗婴的发钗被甩掉了,泼墨般的青丝倾泻散开。江亦姝原本便未束发,此刻两人的发丝交缠,浮在水面上,纠缠不清……
“你作甚?”罗诗婴语气有些急。
她体内没有魔气侵蚀,在这洗髓池中恍似如鱼得水,舒筋活络,身心俱泰……
不过水稍有些凉……
江亦姝与她的感知乃天差地别,洗髓池对后者来说是一方灵泉,对她来说却是来催命的蚀骨水。
她的手牢牢抓住了罗诗婴贴在后背的头发上,发丝插.入指缝中,后者被跩得生疼……
罗诗婴攥紧了江亦姝的那只手臂,想让她放手。
奈何江亦姝此时好比一只死倔驴,扒都扒不动……
“江亦姝!你是不是想让我去当尼姑?”罗诗婴急了,喊对方的全名。
被唤到的人选择性失聪,手指尖还扯得更紧……
江亦姝此时被冻得每一寸肌肤都创钜痛深……痛如虫咬心难安,欲抓欲挠愁断肠。
周围的任何声音都转化为一阵连绵不断的耳鸣声,在她的脑中彻响……
……
罗诗婴忍无可忍,终于用额头向对方撞去——
正中江亦姝的鼻梁……
对方在洗髓池中一直妄想抓着她往上爬,故而罗诗婴额头的位置正对江亦姝的鼻子。
转眼间,一股腥甜味在她鼻息间萦绕……江亦姝被她撞得鼻血直流。
这下江亦姝浑身刺挠的行为顿下了,她垂眸瞟下自己攀爬的“扶梯”……
丰神绰约,出水芙蓉。
鼻间的鲜血已然流在了上唇,顺着唇缝钻入白齿,她尝到了自己的血腥味。
江亦姝已然几月没有打扮梳妆,白皙微裂的唇也多添了几分病态……此刻那抹殷红色正巧如朱砂般点在她的唇间,娇艳欲滴……
……
罗诗婴这一撞,虽是让对方稍微清醒了几分,自己脑后的几缕头发却也损失了——
被江亦姝一把拽下了,此刻还夹在她的五指缝中。
罗诗婴倒吸一口凉气……
两败俱伤。
……
……两刻钟后,江亦姝不再像热腾腾铁板上半死不活的鱼,她脑袋埋在罗诗婴的肩上,昏睡过去。
只是她的手上依旧抓着罗诗婴的发丝,力道一丝不减。
罗诗婴双目圆睁。这池水对寻常修真之人来说格外滋补,她唯一需要忍受的的苦,便是这短发之痛……
被拔秃的头皮火燎燎地疼,好在她头发还算多。
待江亦姝此次洗髓达到一定时长,罗诗婴将人半搂半抱捞出来,直接放在了岸边,而不是以往尝躺的寒床上。
……大概是报复她断发之痛。
外头琼花漫舞,罗诗婴来时所撑的油纸伞搁在玉妃洞口,避风的拐角处。寒风拐着弯儿钻进来,吹得伞角衔着的银铃呤呤清响。
罗诗婴同样坐在岸边,双脚没入池中,眼神暗晦。
她把江亦姝的脑袋枕在自己平放的大腿上,自身心似幽潭深浅难测……
……
在江亦姝下山历练之前一段时间里,她便认为对方有些过度粘着自己,心中不由增添一丝厌烦。
可从前她与自家徒弟关系如胶似漆,相濡以沫,也未曾觉得有何不妥……后来,得知江亦姝为了她突破“无心”一事,尽管有谢淮舟的唆使,可对方是真正切切甘愿舍命,当时罗诗婴不管其他,只想立刻见到她人。
罗诗婴或许是早已明白对方的心意,又或许是在苍茫皑皑一片雪山中望见她担忧的人就快融成一滩血水……
于是她同样入了魔似的,拼命拥吻对方……
似乎此般才能够及时给予江亦姝足够的安全感……告诉她,她的爱人与她零距离。
她悉心照料江亦姝一月余,待后者的外伤痊愈后,她把江亦姝藏匿于芊雪殿中,怕后者一人出什么乱子,又托付凌霄每日抽出几个时辰去探望江亦姝。
罗诗婴不许别人靠近芊雪殿,加强了结界……
猜想如此便安全了,那时的罗诗婴,是江亦姝活了二十年人生中最爱她的一人。
……
如今,罗诗婴次次冷着脸把江亦姝推入令其发指的洗髓池中,深刻体验一分一秒的折磨,事后也不再哄着对方了……
她到底为何变得这般无情了?
……
江亦姝睡意朦胧,却因上半身始终枕在一个位置而辗转反侧。
她悠然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罗诗婴优美分明的下颚线,以及其人冷若冰霜的眸子……
江亦姝此刻有些想装作没醒过了……
罗诗婴与她对视一眼后,眼神反倒倏然温柔了几分……方才那股冷冽之劲消然殆尽。
“……小姝。”
江亦姝听见对方亲切唤她,嘴角提起应答:“嗯。”
“好疼啊……”江亦姝先发制人委屈道。
“还疼?”罗诗婴眉头蹙起,神色稍有些许慌张。
江亦姝洗髓过后已然休眠了一个时辰,照理说即使身体并未感知到修复,也不应该感到疼痛……莫非洗髓过程中出了什么岔子?
“哪里疼?”罗诗婴紧张询问她。
江亦姝本想回答一句“哪哪都疼”,仔细思考过后还是翼翼小心地说:“这里……”
随即,她抬起一只手伸出食指,瞄准了自己的左胸口上。
心脏疼?罗诗婴抓住了江亦姝抬起的那只手腕上,一道灵力飞速注入后者体内,筛查一番。
罗诗婴的灵力在她体内流转,灼热地在她每一根筋脉流窜,让江亦姝原本冰凉的体肤竟逐渐发烫……
“其实……”江亦姝试探性地开口,“你亲我一下就好了。”
罗诗婴一丝不苟把她检查了个遍,确认对方仅仅是在开玩笑后,她松了一口气,又无奈地盯着江亦姝。
“……”
而她腿上躺着的人也不怕她那赤.裸裸的目光,两人相视十秒后——
江亦姝:“不亲的话,抱紧一点可以吗?”
她本以为罗诗婴又要翻脸装高冷宗师……如今该称她为仙尊。
不及她预料,她的唇珠被一片柔软温热轻啄了一下。
……
天呐!罗诗婴的良心找回来了吗?
江亦姝怔怔望着撇开目光的人,对方的温度还在她唇上残留……
无比珍贵。
洞中十二分幽静,只听池水翻涌之声。
半晌,江亦姝遽然抬手压过罗诗婴的后颈,自己撑起脖子,狠狠吻了上去……
她动作很急,舌尖猛然撬开罗诗婴合拢的唇瓣,重重舔舐。
空气中只有两耳衣裳的摩挲声,以及令人听了耳根发红的“啧啧”声……
江亦姝的手在罗诗婴后颈处慢慢磨砂,又徐徐移到她的后脑勺,五指插.入她的发缝中……先前在洗髓池中便是如此,没想到才不过两个时辰,这一幕便再次上演了……
江亦姝另一只空闲垂下的手中,还攥着罗诗婴在池中被她一把扯下的发丝,她一直未松手,这几缕墨发便由湿滑渐渐微润……
如此固执的人,此刻却陡然松开拳头,将“邪恶之手”转移到还有生命的头发上——
江亦姝的双手扶着罗诗婴的后脑,那几缕断掉的发丝依旧缠在她的指尖,与它们的主人融合在一起,难以分辨……
……
罗诗婴只觉唇舌麻木,依稀记得这场恶战是自己先开始的,怎么就变成徒弟来主导了?
她不甘心,她要反攻。
只见罗诗婴一手回抱住对方的脑袋,一手猛然扯开江亦姝本就松垮的腰带,后者锁骨露出,许是先前被冻太久的原因,江亦姝的皮肤白皙透粉……
恍如一块羊脂白玉,被粉红的晚霞染了尘……
“呵……”
罗诗婴的指尖正欲抚摸白玉,唇齿相依间传来江亦姝的笑声……
她顿下手上的动作,被吸红的嘴巴贴在始作俑者的红唇上,含咬着问:
“笑什么……”
两人呼吸交缠,急促呼吸下还混着喘.息。江亦姝哼笑着说:
“……绫罗仙尊,你是不是禁.欲太久……忘了自己前两月的人设了?……”
江亦姝头部往后撤了半指,她与心上人的睫毛尖几乎相抵,语气轻佻:
“还是说……我今日……勾.引成功了?”
“……”
罗诗婴手掌贴在她半露的锁骨下方,缓缓向后推。江亦姝这次倒在了罗诗婴提前脱下的外袍上……
那几缕断掉的发丝也随着她的手骨,胡乱滑在她小臂上……
罗诗婴跟随她倒下去,手肘撑在地面,下额抵在手背,凑近贴在身旁之人的耳根处,
“第三个理由……”
第三个理由,是除了江亦姝给了两个之外的那一个,可罗诗婴不挑明了说,江亦姝只得在心中猜想……
……莫非是罗诗婴重新爱上自己了?
江亦姝不敢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