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就是这样,所以我们现在先选出一首比赛的歌曲好吧。咱们有两周的准备时间。”
音乐老师在台上讲解完大合唱的安排之后,叫班长组织同学推选歌曲,班里面又是闹哄哄的一片。
“哎呀我说就唱那个夜空中最亮的星,多正能量是吧。”江阳拍拍江阮宁的肩膀,试图推选出自己的曲目。
江阮宁推开江阳的胳膊,慢慢地翻了个白眼,“你自己唱,我可不唱那么老的歌。”
“喂,你有没有品味啊。”
“……”
斜后方的余听枝听见了他们的讨论,很支持江阮宁的看法,但是众人推来推去也没选出个花来。
不知道是谁在混乱中喊了一嗓子:“海空天空得了,粤语版直接上,热血少年冲冲冲。”
好中二,老师都沉默了。
安静了几秒,又开始乱哄哄,有的人说自己不会说粤语,有的说可以这歌很有气势,有觉得定了算了吵一节课了。
最后还是音乐老师敲板,最后确认我们就唱粤语版的是吧,刚才还众说纷纭的各位能人一致点头。
很好,很默契,很热血。
“那好,那么我们需要几个领唱的选手,谁想来?”
余听枝戳一戳江阮宁,眼神示意她直接上,后者摇了摇头,用嘴型说自己不会粤语啊。
余听枝指了指旁边,说纪屿弦也不会,但是他上呢。说着开始推纪屿弦:“去不去,走呗,要是我唱歌能听我也早都去了。上上上……”
“你唱歌挺好听的啊……”纪屿弦被推得晃了晃,但是还是抓住了非重点内容。
“我啥时候在你面前唱过歌?”余听枝偏头,“你逗我呢,快去吧勇敢少年快快快。”
纪屿弦下意识抓住余听枝还在鼓弄她的手腕,“小时候你……”
还没说完前排的几个哥们开始扛着江阳往讲台上走,倒霉蛋则是一脸红温,费力挣扎。
“我草别搞我别搞我,大哥大哥先放手,虽然哥很帅,但我真不会唱歌啊,放过我放过我……”
下面人笑成一片,江阳趁着几人都抿嘴笑松了点力,猛地挣扎一下跑了回来。
座位旁边的江阮宁看见他从头到尾红成了个熟了的龙虾一样,不由得笑得东倒西歪:“哎呀我去,刚才不是很积极吗?”
“靠,你行你上啊。”江阳恼羞成怒不敢看江阮宁,但仍旧嘴硬。
“好啊”,江阮宁突然站起来走上去,眼神坚定地像是要入党,“老师,我想领唱。”
走下来之后发现江阳一脸吃了shi的表情看她,第一次见他吃瘪,江阮宁忍不住开口接着嘲讽…
因为这阵风波打断了纪屿弦的话,余听枝也没听清纪屿弦的话,她见集美报名了,开始催促旁边稳如泰山的纪屿弦。
转头却撞进了对方幽深的眼眸里,纪屿弦表情复杂了一瞬,起身走上去报名,回来之后没再说话。
感觉,余听枝忘记的事不止一点。
纪屿弦看向旁边和集美聊得正火热的余听枝,他的视线自动忽视旁边几个攒动的脑袋,落在余听枝转笔的手上——她转笔时总爱用食指和中指,笔杆在指缝间灵活地打着转,这是她从小就有的习惯,哪怕忘了很多事,这个小动作也像刻在骨子里。
“……所以我觉得这个歌咱们就先练**,分点层次……。”江阮宁的声音把余听枝的注意力拉回去,她停下转笔的动作,看向歌词本,身体微微前倾:“对,尤其是这块,可能需要……”
她的侧脸在光线下很清晰,睫毛随着说话的节奏轻轻动,神情专注又认真。纪屿弦看着她,忽然想起之前的数学课,她也是这样坐在窗边,转着笔听老师讲课,被提问时会下意识地咬一下嘴唇,然后放下笔起身回答。
没关系,他想,记忆在不在,她还是她,这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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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kok,咱们来一遍,江同学起头,接着你和纪同学分开领唱,**大家合唱稍微大点声,要震撼的感觉……注意感情来一遍啊。”
音乐老师说完跑下台开始和指挥的同学强调几点要求,大家都在清嗓子。
“咳咳,哎我说他们还挺像那么回事哈。”江阳凑到身前的余听枝耳边说,示意她看领唱的那几个。
余听枝顺着目光看过去,嗯,一个个的衣冠楚楚,正经无比。
中间留了个空位,找了一圈,好像是纪屿弦没来彩排。
江阮宁注意到余听枝的目光,绽放了一个大大的微笑,发现后面的江阳也在看这边,直接一个紧急撤回微笑。
“我去,太区别对待了吧。”江阳震惊地看着江阮宁的表情转变,“为啥我就没好脸色?服了。”
余听枝轻轻笑了笑没说话,台下一些等待的老师学生都在细细碎碎的交谈,准备播放音乐的老师在忙着整理背景音乐,音乐老师跑到门口和中层领导交代事情。
“抱歉老师,刚才学生会临时开会走不了。”
一道清朗的男声从入口处传来,带着点歉意,林夏下意识地抬头望去——
逆光里走过来一个身影,很高,肩线挺拔得像被尺子量过。白衬衫的领口系得一丝不苟,袖口妥帖地卷到小臂,露出流畅的肌肉线条。头发大概是特意打理过,额前的碎发被梳得整整齐齐,露出饱满的额头,鼻梁在光影里投下利落的侧影。
“啧啧,纪屿弦还是抢人风头哈,不过这188身高确实看着板正。”江阳默默吐槽,“不过我也有185…啧他们领唱的凭啥就能穿那么板正。”
余听枝看着纪屿弦没说话,搜索了遍记忆,她见过他穿校服的样子,见过他沾满粉笔灰的样子,却从没见过这样的他——褪去了平日的随性,眉宇间透着股被精心打磨过的英气,站在合唱台最前端,像突然在人群里竖起了一道挺拔的标杆,周围的嘈杂仿佛都被他的气场压下去了几分。
纪屿弦走到领唱位站定,目光习惯性地扫过全场,校准站位。视线掠过第三排时,猛地顿住了。
他看见余听枝站在那里,在看这边,校服的领口被她攥出了一道浅浅的褶皱。阳光刚好落在她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颤巍巍的阴影,像停着只欲飞的蝶。
四目相撞的瞬间,预放的音乐恰好停了。
整个礼堂仿佛静了一秒。
纪屿弦喉结轻轻动了动,刚才还带着歉意的眼神里,忽然漾开点别的东西,像被投入石子的深潭,泛起圈不易察觉的涟漪。他没移开目光,就那样看着她,难言的情感都在此刻化作了某种沉甸甸的注视,让余听枝有些看不透。
又是这种熟悉的感觉,余听枝攥紧了左手,她发现很多时候纪屿弦都会带来一种他们早就认识的感觉。
但是,印象里没有这个人的存在。
自己忘记了很多事,也许,包括他吗?
余听枝突然想到了上辈子心理咨询师给她讲的话:“忘记很多事是正常的,这是病症的表现情况之一,是你的大脑在保护你。有些痛苦的东西,不记得最好。但是,如果是重要的忘记了,的确很可惜。”
余听枝突然感觉头有点发闷,收回目光,低头放缓身体,紧握的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各就各位,我们从头来。”老师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音乐重新响起,前奏缓缓流淌。纪屿弦收回目光,抬手整理了一下衬衫领口,只是在抬手的瞬间,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弯。
余听枝眼前有点发黑,使劲闭了闭眼,强迫自己投入到合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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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周二下午比赛,咱们班抽签是中间的,还是比较有优势的”,纪屿弦一只手撑着头,歪向余听枝一侧闲聊。
余听枝点点头,没说话,放在习题册旁边的手攥起。
怎么又来,这种躯体化症状真是折磨死人,余听枝心里想着,默默感受着心脏缓缓升起的钝痛。
昨晚回去因为月考成绩又被家里人压制一番,强硬批评教育到凌晨三点,第二天五点多起来上学,身体开始反抗了。
不过昨天余母余父对她的异常表态才是雪上加霜:
“哎呀不就是个中考失利吗,你两年了还不走出来,你想一辈子死在里面吗?”
“今天我们班还有个家长请假说孩子压力太大抑郁,什么东西,那也算病吗?你们心理素质太差了吧,我们当年……”
“就是,想死的都是精神不正常的,上学有什么不痛快的……”
“感觉就是家教问题,你这个样子你有家教吗……
“……”
余听枝父母你一眼我一句,统一战线,死拽住余听枝斥责这些事这些人还有她的问题,没人关心她几点睡,没人关心她情绪如何,没人关心她第二天还要早起上学。
他们眼里只有成绩,家教,名誉。
真可笑,余听枝有些讽刺地想。
一旁的纪屿弦视线落在余听枝胳膊上因为用力暴起的青筋上,再转到握拳的手,明显加重的眼袋,停止了话语。
纪屿弦微微皱起眉头,张了张嘴但是没出声。
早上的课间基本上余听枝都在趴着睡觉,中午磨磨唧唧地收拾东西,发现书包旁边塞了一些糖果和巧克力。
估计是纪屿弦。
以为自己低血糖犯了?
余听枝看了看窗边正在下坠的红色落叶,单肩背上书包,迈出了教室。
纪某人:哥这一身帅吧,枝枝快爱上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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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十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