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绎是李汝亭的发小,从小就是他们那拨男孩子里长得最扎眼的一个。不是硬朗的英俊,而是带了几分女相的精致。皮肤白皙,唇色嫣红,一双丹凤眼。用老一辈人的话说,是“男生女相,必有大福”。
程安安第一次见到周绎,是在她五六岁的时候,李家的某个家庭聚会上。那时周绎已是十四岁的少年,身量开始抽条。程安安从小就是颜控,就被他吸引了全部注意力。她一点也不怕生地扒着周绎的膝盖,“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周绎被打扰,有些不耐烦地低头,但毕竟是小孩子,还是李汝亭的表妹,他扯出个笑容。
“周绎。”
从此,程安安就成了周绎甩不掉的小尾巴。
但凡有周绎出现的场合,只要程安安在,她必定黏在周绎身边。周绎去打篮球,她跟着。周绎去游戏厅,她也跟着。
周绎不是没烦过,身后总跟着小丫头算怎么回事?可是面对李汝亭投来的眼神,周绎只能认命,任劳任怨地当起了保姆。
直到程安安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小姑娘上了初中,而周绎也考上了北航,两人见面的机会少了。在程安安初一那年的寒假,周绎和几个大学同学约在后海一家新开的清吧小聚时,程安安穿着白色羽绒服闯了进来。
“周绎!”
周绎一愣,差点被酒呛到,他看着眼前明显长高了不少的程安安,“你怎么跑这儿来了?这地方是你来的吗?快回家去!”
程安安却不管不顾,她站在卡座前,鼓足了巨大的勇气,酒吧的音乐恰好切换到了一首柔和的慢歌,周围都安静了下来。
“周绎!”程安安抬起头,那双眼睛亮得惊人,直直地望着周绎,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背景音。
“我喜欢你!等我长大了,你做我男朋友好不好?”
……
空气凝固了。
周绎端着酒杯的手僵在半空,那双丹凤眼此刻瞪得溜圆,他身边的大学同学们先是愣住,随即爆发出大笑声和起哄声。
“卧槽!周绎你可以啊!”
“这小姑娘谁啊?够猛的!”
“绎哥,魅力不减当年,连初中生都拿下了!”
周绎的脸涨得通红,他猛地放下酒杯一把拉起程安安,几乎是拖着将她拽出了酒吧,后海边的冷风一吹,周绎才稍微冷静下来。
“程安安!你胡说八道什么!你才多大?脑子里整天想些什么东西?”
程安安被他一吼强忍着没哭,“我又不会永远这么小!”
“长大也不行!”周绎要抓狂,“这根本就不是一回事!你快给我回家去!以后再让我知道你来这种地方,我告诉你哥和你妈!”
最终,程安安是被周绎是押送般地塞进了出租车,并严厉叮嘱司机一定要送到家门口。送走了程安安周绎才舒了口气,感觉像是打了一场硬仗,后背都惊出了一层薄汗。
那天之后,周绎有好长一段时间刻意避开了所有可能遇到程安安的场合,程安安也因为母亲改嫁的原因去了美国上学,两人这才逐渐没了联系。
豆沙馅太过黏腻,周绎又连灌了几口冰啤酒,非但没压下去,反而觉得那股甜腻混着酒气,更加重了胸口的不适,吐不出来咽不下去的感觉卡在他的喉咙间。
“齁死我了,”他皱着那张漂亮的脸,仰瘫在沙发里,“月饼中看不中吃,得弄点清淡的刮刮油水。”
他眼珠一转,“我说,咱们别干坐着了,找个地儿喝茶去?我知道有家24小时的茶室,环境不错,普洱正……”
“不去。”李汝亭头都没抬,“大半夜喝什么茶,你精神真好。”
沈居安同样拒绝:“都这个点了,喝茶怕是要失眠。明天一早还有个会,我得回去了。”
周绎的热情被兜头泼了两盆冷水,顿时泄了气,悻悻地又瘫了回去,嘟囔着:“没劲,真没劲,你们俩也太养生了,一点夜生活都没有。”
就在气氛即将重新陷入沉默时,周绎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打破了四合院的宁静。他瞥了一眼来电显示,“薛梓彤”,脸上多云转晴,立马按了免提。
“喂?大小姐,有何贵干啊?”
“周绎!你在哪儿呢?赶紧来我画廊救命!”
“画廊?怎么了?遭贼了?”周绎坐直了些。
“比遭贼还麻烦!”薛梓彤的声音拔高,“定好的两个帮手一个重感冒一个家里突发急事,明天下午画廊就要正式预展了,现在还有一堆展品没拆箱,标签没贴,灯光没最终调试!我一个人要累死在这儿了!你快来帮我搭把手!”
薛梓彤是他们这个圈子里另类的存在,家里背景深厚,却一头扎进了当代艺术圈,自己当策展人开画廊,她家里人觉得只是小打小闹,就随她去了,没想到不到一年倒是被她经营的红红火火。
周绎一听,非但没觉得麻烦,反而像是找到了新的乐子,立刻来了精神:“得嘞!大小姐发话,小的岂敢不从?等着,马上到!”
他挂了电话,看向李汝亭和沈居安,“梓彤那边忙不过来了,哥儿几个发挥一下革命友情,走去帮忙!”
沈居安有些犹豫:“现在过去?这都几点了?”
“哎呀,走走走!”周绎已经起身,抓起车钥匙,“就当饭后运动了,总比在这儿干坐着强!给个面子嘛,梓彤那儿肯定有好酒招待!”
他知道李汝亭对薛梓彤那劲儿劲儿的样子并不反感,甚至有点旁观者的兴趣,而沈居安通常不会太扫兴。
沈居安看了看李汝亭,见他没有明确反对,无奈地笑了笑,“好吧,反正回去也未必睡得着,去看看吧。”
李汝亭不置可否地站起身,算是默许。
三人走出四合院。周绎快步走到停在胡同口的车旁,是一辆线条流畅的保时捷,这车和他的长相一样,花里胡哨又高调。
“上车!”周绎拉开车门,得意地拍了拍车门,沈居安笑着摇头,拉开了后座车门,李汝亭长腿一跨地坐进了副驾驶。
发起引擎的声音在深夜的胡同里显得扰民,周绎熟练地操控着方向盘,音响播放着的音乐,他跟着节奏轻轻晃着脑袋,显然很享受驾驭感和速度感。
保时捷穿过灯火通明的商圈,拐进了相对安静的东大街,最终在一栋经过改造的老洋房前停了下来,“浣浣美术馆”几个字在夜色中散发着冷白色的光。
周绎停好车,三人下车。还未进门,就听到里面传来薛梓彤的指挥声:“轻点!那个是纸雕!左边,左边灯光再调暗一度!标签机又卡住了吗?!”
推开门,挑高极高的开阔空间呈现在眼前,地上散落着包装材料、工具,几件大型装置艺术已经就位,但还有不少画作被纸包着靠墙放着等待上墙。薛梓彤穿着一身工装连体裤,头发扎成松松的丸子头,脸上沾着点灰尘,正叉着腰对一个梯子上的灯光师喊话。
看到周绎他们进来,她眼睛一亮,但嘴上却不饶人:“周绎!你还知道来?快点!”,她看到后面的李汝亭和沈居安,愣了一下,随即震惊地说:“周绎把你们都请来了?”
周绎笑嘻嘻地应着,“我周公子面子大呗。”薛梓彤不敢对李汝亭分派任务,面对沈居安她也不敢造次,所以在四人组里,她和周绎反而是最脾气相投的。
“得了,你们仨我现在是一个也不敢使唤。”薛梓彤说。
“别啊,使唤不动他俩,还使唤不动我么?我一天不干活就难受,尤其是大小姐的吩咐。”周绎立马接口。
等薛梓彤风风火火地给周绎派完活后,目光扫过随后进来的李汝亭和沈居安,她是个极懂得察言观色和分寸的人,尽管此刻忙得脚不沾地,也立刻判断出让这两位大爷动手干体力活不仅不现实,可能还会添乱。
李汝亭那双养尊处优的手是不会去搬画框的,“你俩随便转转,帮我看看这整体布局和灯光效果怎么样,提提意见!”她话说得漂亮。
于是,两人还真大模大样,一点也不客气迈步走进了已经初步布置好的主展厅区域。
主展厅安静空旷,挑高近五米的工业风空间,保留了原始的水泥顶棚和粗犷的钢结构,但地面是光洁如镜的微水泥,墙壁粉刷得雪白。轨道射灯已经大部分调试完毕,打在几件大型装置艺术品上形成光池,沈居安跟在李汝亭身后,欣赏着墙面处理工艺的细腻。
他们在空旷美术馆里散步,穿过主展厅,是一个相对较小的的影像厅,里面正在循环播放一段黑白短片,他们没有进去,只是站在门口看了一眼。转了一圈,重新回到靠近入口的地方,还能听到周绎的嘟囔声。
“看来,”沈居安笑了笑,“梓彤这里,很快就要成为又一个风口浪尖上的话题之地了。”
李汝亭淡淡道:“她一向知道怎么制造焦点。”
当周绎终于搞定了薛梓彤交给他的任务,气喘吁吁地过来找他们,“搞定!怎么样二位爷?视察得如何?”
沈居安点头道:“很有潜力。”
周绎被沈居安这么一说高兴极了,自己也与有荣焉似的,明眼人都看的出来,周绎喜欢薛梓彤。
自从他大一的时候,北航与美院举行了一次联谊,在联谊活动中周绎对薛梓彤一见钟情,之后每个周末都会跑到美院有事没事找薛梓彤,但是一直没表白,薛梓彤当然也不知道周绎喜欢她。直到拖到大二,薛梓彤和同班同学谈起了恋爱,周绎才悻悻作罢。
犹豫就会败北这句话在周绎身上可谓是体现地淋漓尽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章 周绎是个漂亮的公子哥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