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机咔一声响,郝豪刚要点火,时潇视线盲区,林晦偏了偏头。
郝豪神色如常塞回烟盒。
“可不是吗?我一看就知道萧先生是个敞亮人,行,那咱聊聊?”
林晦支起手臂,拇指摩挲两下下巴,笑着回:“聊聊,箱子给您,手里拿着东西,心才能落到实处不是?”
接过箱子,郝豪笑容立刻真诚起来,竖起大拇指朝着林晦,又很有眼色地对着时潇恭维:“这位先生,您找对象的眼光真是这个,萧老板这为人处世真局气,来来来,喝茶。”
全然不顾茶几下被摧残的脚掌,林晦嗓音不禁染上笑意,眼睛眨也不眨回:“郝老板客气了,不知这查人身世放点消息的活计,郝老板还做不做的了?”
郝豪眸光暗闪,捏着茶杯,眯起来的眼被飘起来的热气完完全全挡上。
“别说这些杂七杂八的活计了,只要钱到位,什么平趟,什么摆事儿啊,方方面面都给您办得妥妥当当的,您尽管去打听,原来洪源那片我的名号可是响当当的。”
林晦眉眼轻抬,笑意加深,摁下兜里的信号发送。
凌晨两点,亮如白昼的讯问室里。
郝成功手指抠了抠袖子,哭丧着脸跟冷着脸的‘家属’解释:
“——郝豪是我化名,.....这誰还不用个别名啊,我真就是嘴上说说,那伤天害理违法乱纪的事儿,我能做吗?领导,我要是真做了,那几次严打肯定我跑不掉啊,怎么可能全须全尾又给我放出来,警察同志,您可得查清楚啊!
“那钱又不是我主动要的,他塞给我的啊!您都看......再说我就算收了,也没打算办事,不信您问问孙连锋,这您可千万要信!”
时潇垂眼扫过郝成功的档案,泛着冷意开口:“是你没做,还是你太会挑人了,做的那些事受害人没告你?你的那些兄弟口供里可没少提你,......这十二页的口供,提了你郝福的名字足足有三十二次,要不要把你的脸拿过去让他们认认?”
郝成功哭丧着脸没回。
时潇一挑眉:“最后因为证据链不完备,看守所拘了你一段时间,到时间才把你放了,郝成功,换了个名又东山再起?”
郝成功眼神暗淡一瞬,想辩解又咽了回去,垂着脑袋沉默半晌妥协道:
“您找我什么事?不然您也用不着纡尊降贵深更半夜的冒充家属抓我,......警察同志,您看,有我什么可以替您解惑,这.....顺带着让我也能沾个光立个功什么的——”
咣。
视线死角,时潇目光不离长椅上重新折腾了身装扮的某人,表情冷淡至极。
从未见过。
棕色灯芯绒外套那人大喇喇坐在走廊外那排蓝色铁椅,后脑勺抵在冷冰冰墙上,胳膊肘里夹着两本看不到名字的书,远远看着特文艺。
走近前,才能看到其实手也没闲着,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往嘴里扔着零食,就是不知道讯问室门口值夜班的哪位撩闲友情支援给的。
办公室通货,深夜加班离开暖暖和和被窝的赈灾粮——旺仔小馒头。
吱呀——
抿直的嘴角立刻勾起来,林晦支起手肘偏头循声看,全然忘了胳膊里附庸风雅夹的书。
书册叮里咣啷砸到椅子又弹地上,正是没人管的光景。
懒散地对着冷脸的某人摆手,满眼都是他心中的山水,手里捏着的旺仔袋子摇晃间簌簌地发出声响。
冷峻的眉眼柔了几分,时潇脚尖一转,长臂一伸一拉一拽间,手上搭着的外套就妥帖地裹回身上,手自然地换成下垂的手势,径直朝腿大喇喇伸直的林晦走,挺直的脊背硬得像块钢。
“起来,天天坐没坐样。”
走近前,那种浑然天成的气势早就消弭于无形,挑脚尖轻踢某人恨不得把路堵得死死的长腿,时潇捏起林晦抬手递过来的旺仔袋子仅剩的三两个,漫不经心又说:“收拾东西,回家。”
林晦惊讶抬眼看时潇。
回家?
他还特地借了两本书,准备熬大夜。
林晦语气讶异:“......嗯?竟然不加班。”
没纠结多久,林晦垂手捞起书,借力扶着时潇递来的手起身,一骨碌窜起来,系在左手的腕表从手腕最细处滑下,起来了见时潇没挣开他的打算,瞟了眼走廊摄像头往后藏了藏胳膊,眼见值班听到动静往这边探头的几人,半晌依旧但没撒手的意思。
“兄弟,谢了,书特感人。郝成功招的那么快吗?路不对。时潇,咱俩......不是回家?”
林晦眼睛眨也不眨的胡扯,时潇没反驳,只等远离有人的值班台,才轻笑:
“装文艺?书名都没看,顶着本红皮精装册尸体鉴赏图鉴你说感人?他没那心性能撑多久。林晦,道具用完就丢了,心是真够大,进去办公室把桌子上的东西拿来再回。”
煮沸的鸭子没跑就行,他巴不得跟时潇早点回家。
吱呀。
林晦耸了下肩推门,一进办公室就看到桌子上银色的手提箱和一袋子塑料盒包起来的东西。
远远的看不见,但是林晦闻得见,跟他路上闻到那家烧烤的味道一模一样。
林晦怔愣回头看向时潇,门口走廊灯底下一脸漠不关己,耳朵漫上热意。
赶上红绿灯,时潇有空正大光明睨着身侧那人不知被什么激得一直没消停下去的红耳朵尖,嘴角勾了勾。
副驾上,林晦叼着鱿鱼随意摁开箱子上的卡扣,含糊不清地问:“现金是咱家的?......我怎么不知道?”
行动前的这几天,时潇不是在上班就是跟他一起,什么时候去银行取的?
他白天确实出去一会儿,手提箱比他更早,早放茶几上了,时间对不上。
时潇眸光微动:“......我爸电话你怎么知道的?”
林晦换了串羊肉串,尝了下不太辣,趁着下个红绿灯喂了时潇口,才特真诚地开口:
“那个啊,我真不知道,叔叔打过来的,估计阿姨给的。我跟阿姨聊得比较多,跟叔叔真不经常聊。那次纯属意外,......我也没说什么,就恰到好处地嗯了几声,接了几句话茬。”
余光瞥向信口胡诌的林晦,时潇也懒得揭穿——随意嗯了几声能应付时清河?
时清河肯给林晦主动打电话的原因,时潇倒是知道。
他妈好像把他最近一段时间的体检报告和离开江城时的体检报告对比扔到他爸脸上了。
......啧,肯主动打电话,应该就是他爸那关过一半。
“对我爸印象怎么样?”时潇问,“怎么说服我爸主动签字的?”
林晦动作一顿,后背无端涌上股寒意,怎么上来就两道送命题,回答不好他以后——
车一停,林晦没余地了,只得叹了口气,收拾好东西跟着时潇后面下车。
“明里暗里跟我打听你,时潇,别拿这眼神白我,我就跟叔叔说让他找你,好吧,有说一点,说话绕来绕去,其余真没什么特别感觉,三观特正,世界观也特宏大,.......就是感情方面挺拗,额......大概有点闷骚?”
时潇嘴角弧度扯得更大,那厢林晦表情小心翼翼的,话却明显没停的打算。
“我才活多少年,又跟叔叔不熟,这方面哪敢指指点点,也没说什么,提了句不破不立,后面你就知道的差不多,所以......说实话,我能听出来阿姨真想离婚,也没特讨厌叔叔,不然我提都不会提。”
“而且吧,能不能再成是次要的,......总感觉他俩欠缺重新认识的机会,当然主要拿婚姻束着,甭管是不是主观自愿,听着就挺混蛋。”
时潇眉头松了几分,轻描淡写开口:“没问我妈为什么要跟我爸离婚的原因?”
“哪儿能,我是那么没眼色的人?”
见时潇还挺喜欢羊肉串,林晦干脆剩下的没碰,一会儿他俩回家一块儿吃,重新换了串时潇不可能吃的烤辣椒,眼睛眨也不眨开口往自己脸上死命贴金:
“阿姨想给我说,我就听着,不想跟我说,我就压根不知道这事儿呗,再说了,这年头结婚都不要理由,理所应当的,离婚要什么理由?本来就是对等的事儿——”
时潇挑了挑眉,略带诧异地看回林晦。
......他妈对林晦印象好的事,时潇知道,但好像他妈对林晦也够坦诚。
他俩确实经常打电话。
时潇也不知道他俩隔得那么远,有什么好聊?
只是,林晦这切入点也挺奇特。
时潇没觉得林晦的想法是错的,他爸妈之间事挺复杂,不过他可没那么好心提醒他爸。
但这小子还真是闷声做大事,瞧样子估计还不知道给哪个老顽固反过来做思想工作,还能做通了。
时潇全然忘记每周一三五准时准点晚上八点整,跟宋熙音没短过半个小时的视频通话是誰接的。
电梯上,手指抵住林晦邀功似凑过来的脑袋,烧烤的油都快蹭他身上,时潇说:“起开,这事没过去,吃完刷牙去,一股孜然味。”
时潇吐掉漱口水,不知想到什么冲洗牙刷的动作不由都慢了下来,思绪无端地像脱缰的野马一样发散开来,勾了勾唇。
他爸心里暗爽一辈子‘儒雅显于外,匪气藏于内’的评价,被林晦一个毛头小子说成闷骚,啧,有点贴。
短了,不过要是每章都这样真就好了。
我怎么就写不短呢,羡慕坏我了。
话说那个破镜重圆活动真提醒我了,连夜标签下了,中间脑子短路按三短一长捡漂亮的先放后来忘换了,他俩压根没圆破哪门子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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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第一百二十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