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俩进去直奔负责人办公室知道不?”卓定远要不是开着车,恨不得双手提溜起副驾林晦的耳朵,把话直接灌到脑子里。
“千万、千万别左顾右盼晓得不?”
他俩这回出外勤既没穿警务服,也没开警车,甚至连警用记录仪都是先收起来,等进负责人办公室的门才准备挂上去。
林晦双腿微曲,手放膝盖上托下巴,连带着声带也被拉长,声音更沙哑:“那为什么最后推来推去,最后让我们去?就算那负责人不肯到我们局里配合调查,只肯在办公室,怎么不干脆让外勤那几个长得最凶的去?不比咱俩更容易混进去。”
卓定远翻了个白眼,让黎杰听到这话又得疯,林晦这话跟指着鼻子说他们长得像罪犯没区别。
“他们几个脸太熟了,保不齐里面就有被他们亲手抓过的。”卓定远开到目的地,停好车,靠车框上一歪脑袋:“走吧,誰让咱俩面善,嘿嘿。等什么时候卧底看守所,那就得从他们里头挑喽!”
“嚯,他们待遇好像还不错,林晦你看,那边队排的那么老长,让我看看......”卓定远鬼鬼祟祟眯着眼透过缝隙间向里看,“金黄色?好像是大米油面,待遇还挺好,对了,林晦,几楼来着?”
林晦个儿比卓定远高,一眼就看到最前方的桌子,一工作人员负责拿着名单给排队的人核实身份划勾,另一个拿着后面的大米油面笑意盈盈递给签过字的人。
看制服只有两个工作人员,再没其他人维护秩序,偏偏排队的人群井然有序。
林晦收回视线,毫无破绽接话:“五楼,楼梯口正对的那间办公室往左数第二间。”
叩叩叩。
费黎听到敲门声,看了眼桌上的电子表,琢磨应该是提前通知过他配合调查的分局,派来的调查员,起身到门前迎接。
门一开,费黎嘴角带笑,但真看到门口那两人,不免一愣:“二位警......二位先进来坐,我给二位倒茶。”
卓定远连忙摆手拒绝:“用不着,您是费黎,费先生对吗?”
费黎把两人拉进来,关上办公室的门才开口:“没错,是我。听声音,跟我联络的警察同志应该不是二位吧。”
林晦轻嗯了声,边佩戴警用记录仪边对费黎温声说:“嗯,是我同事,费先生真是够费心的,办事是真周到。”
费黎微微叹了口气,等两人坐到椅子上才坐下,解释道:“没法子,实在是做我们这行的要。方方面面都得注意影响,我倒是想积极到分局配合工作,尽我们的义务,一来是实在脱不开身,二来......”
费黎摇了摇头没继续说下去。
林晦笑眯眯地替费黎补充:“是要注意您在这些服务对象的信誉,对么?”
费黎神情闪过几丝震惊,他这个工作说白了就是服务三种人。
第一种是犯人家属,第二种是犯过事的人,第三种就是警方,旁的人几乎没有。
“这位是......林警官是吧?”
费黎向林晦投来感激的一眼。
“你们能理解真是再好不过的,毕竟我们这行的,保不齐背后多少双眼睛盯着我们一举一动,我们最基本的就要取信于人,毕竟......你看我!一说起这个,话就多了。还是聊正事吧,二位的来意,我多少知道一点,具体的......还得两位多问问,我要是知道,绝对尽力配合。”
卓定远偏头看了一眼从刚刚起就沉默下来的林晦,开口问向费黎:“感谢您的理解,我们这次来是想让您提供系统存储的有关田振锋的详细消息,这是他的身份信息,以及关于跟田振锋有关的情况,您知道多少?”
费黎点点头,接过卓定远递来的打印纸,略一打量开口道:
“调取信息自然是可以,不过得需要时间,一会儿我就差人把资料发过去,您给我个邮箱,不过,这......具体情况我就不太清楚了,我会尽力找到负责田振锋的有关人员,如果可以,我会尽力劝说他去警局配合工作。卓警官,或许,我能问一下田振锋是出什么事儿了吗?哦,要是不方便,就......”
沉默的林晦突然出声,语气冷硬:“抱歉,公务调查,不方便。”
费黎表情一愣,随即笑着打圆场:“是我唐突了,交代的事我记下了,那二位还有什么想问的。”
“又怎么了?我的林大少爷~这费黎又触动您哪根敏感的神经末梢了?”
卓定远一脸无奈,快步赶上林晦,表情活像欺负了完事还要倒贴上去,如果可以卓定远很不得当场献唱一首狐狸精。
“人不是配合的好好的?你说你是不是该习惯改一改?”
林晦垂下眼,满脸无语:“卓定远,你唱出来了。不跟你说,我要见时队。”
“哦呦呦,我~要~见~时~队~~”
卓定远翻了个白眼,他真觉得现在的林晦幼稚得过分,贱兮兮地拖长音调重复话:“我可跟你说,咱时队下午又出现场了,你现在就算回去也见不着,想等时队下班早着呢。”
林晦猛然蹙起眉头,看向卓定远:“你怎么知道我跟时潇一起下班?”
卓定远闻言又翻了个白眼:“我不仅知道你跟时队下班,我还知道你跟时队一起上班。一栋楼的禁毒大队,治安大队,甚至连警犬舍的阿黄都知道,切,那群疯丫头们凑一起还传过你跟咱时队的绯闻,怎么可能!你跟时队要是能在一起,我卓定远名字倒过来写!”
开始的慌乱过去,原本心里还有点暗爽的林晦再次皱起眉反问:“为什么不可能?”
卓定远闭嘴了,狐疑看向林晦。
......林晦反应该这样吗?歇斯底里愤怒呢?声嘶力竭澄清呢?
卓定远摇了摇头,念头一股脑甩脑后,边开车边说:“废话,你跟时队是前三个季度传的,你外勤往外直窜,时队又天天跑现场,早不符合他们的标准,你猜他们现在传誰?”
“——现在评出来最登对的情侣竟然是门口那盆橘子树和它后面那盆背光的万年青,要我说,全是上班上得失心疯了,连我跟黎杰都能传,鬼才信!不过你这反应,她们要是看到估计就懒得传了,你不经常出去聚餐,不知道,上次我去澄清——”
卓定远气得咬得牙齿咔咔作响:“他们说我是欲拒还迎,连我揍黎杰都被传成打情骂俏!我真服了!”
林晦嘴角微抽,扭过头不跟卓定远搭话。
......不爽。
“卓定远说你有话跟我说?”
时潇打开虚掩着的车门,他今天穿了身黑色冲锋衣,露出里头小半截白色内衬,带着初春的寒气坐进副驾,径直开口问:“说什么?”
林晦瞬间僵住,耳尖微红,闲哼轻咳,曲解卓定远白天的话:“......卓定远说局里好多人都知道咱俩在一起了。”
“哦,知道了又怎样?”最近事儿多闹腾,时潇没空,碎发没怎么打理,平常不觉得,洗完澡没吹干就有点盖眼。
湿了水的头发随意往后一拢,时潇模样慵懒闲散,冷峻没剩多少,跋扈气噌噌往外顶:“就这事?卓定远说你可气的不轻,就这,嗯?还有你放的什么歌,狐狸精?什么东西?”
时潇眉头微挑,歌单切了首恬静的钢琴曲,语气风轻云淡,但砸在听者的耳朵里,却似低低云层中震响的轰雷。
“你不觉得会不方便吗?”林晦问:“万一就是......”
时潇笑容收了,黑白分明的眸子转向林晦,语气却藏着笑意:“......不方便?不方便的是时队,关时潇什么事,你不是一直挺分的清的吗?嗯?过来,亲一下。”
不等某人反应,时潇左手一伸,托住林晦脖子拉近距离,两唇相贴一触即分。
林晦咬紧后槽牙。
他真没想到真就一下。
出神了几秒,好不容易晕晕乎乎中回魂,林晦还是没提正事,反倒问:“那我为什么突然搬出办公室?”
时潇拧开保温杯,慢慢抿着热茶。
春节回来后去医院复查,医生终于应允他不用再喝苦茶包了,宋熙音给他的茶也有了用武之地。
听到某人混账话,搁平常时潇肯定恼了,今儿心情却莫名其妙好,于是卡顿似地偏头斜睨了眼林晦,上下仔细打量了番。
片刻后,时潇手里揣着保温杯,老神在在回:“有关系吗?不是跟你说了要避嫌。”
这话一出,林晦彻底木了。
迟钝地拨动转向灯,左打了半圈方向盘,等车转过弯,林晦才说:“我白天跟卓定远说的告诉你的话不是这个。”
时潇毫不惊讶,只微微颔首,意识到林晦开车看不到,才懒散回:“嗯,我知道,又不涉及案情,你想知道的,我为什么不告诉你?对了,今天晚上再喝粥,你就滚出我房间。”
林晦嘴角微抽,这才吃了六天粥,时潇就烦成这样,妥协道:“烫粉行吗,但你不能吃辣椒,白天的事之后我书面报告打给你。”
“报告抽空打给我。”
然后,时潇身份变幻得特溜,轻描淡写继续道:“没有辣椒就滚出去。”
林晦真不知道时潇为什么执着于吃辣,进一步妥协:“一点点,用伯母炸的辣椒酱总可以了吧。”
时潇也不再坚持,宋熙音给林晦的辣椒酱挺辣的,啜着茶满意地含糊回:“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