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于我们的那一天 第8章 冬夜里的星子与烟花

2010年12月31日，早读课的铃声像根绷紧的弦，在市一中高一（3）班的教室里撞出沉闷的回响。林月池把下巴抵在摊开的数学练习册上，眼角的余光却黏在斜前方的背影上——段天佑正低着头转笔，黑色的短发垂在耳后，露出一截干净的脖颈，晨光落在他握笔的指节上，连骨节分明的弧度都透着少年气。

“下节课是老陈的课，他肯定要查人。”同桌苏晓琪用课本挡着嘴，压低声音戳了戳林月池的胳膊，“你真要跟段天佑去跨年啊？逃学哎，被抓了要记过的！”

林月池的指尖悄悄攥紧了笔，墨水在草稿纸上晕开一小团黑。她其实想了一整夜，从段天佑昨天放学时拽住她袖口，说“31号晚上去江边看烟花吧，听说今年会放半小时”开始，心脏就没好好跳过。她知道逃学不对，知道老陈的脾气有多倔，可当段天佑看着她，眼睛亮得像揉了碎星子，问“敢不敢”的时候，她几乎是立刻就点了头。

“敢啊。”林月池听见自己的声音轻轻飘起来，像冬日里呵出的白气，“大不了被骂一顿。”

苏晓琪翻了个白眼，却还是从书包里掏出个暖手宝塞给她：“晚上江边冷，带着。还有，别傻愣愣的，该说的话赶紧说。”

林月池的脸瞬间热了。她喜欢段天佑，这件事只有苏晓琪知道。从高一分班第一次见面，段天佑帮她捡起来散落一地的笔记本，笑着说“你叫林月池啊，名字真好听”开始，她就总忍不住注意他——注意他打球时湿透的球衣，注意他解不出数学题时皱起的眉头，注意他给同学讲题时耐心的语气。这些细碎的片段像糖，悄悄攒在她心里，甜了大半个学期。

早读课结束的间隙，段天佑趁着乱哄哄的人流，绕到林月池的座位旁，把一张折好的纸条塞到她手里。他的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手背，温热的触感像电流一样窜上来，林月池的耳朵瞬间红了。

“下午第三节课下课，学校后门见。”段天佑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点雀跃的笑意，“我爸的旧摩托车我偷偷开出来了，带你去江边，肯定赶得上烟花。”

林月池捏着那张纸条，指尖都在发烫。她抬头看段天佑，他已经转过身，正对着她比了个“OK”的手势，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脸上，连睫毛的影子都透着光。她赶紧低下头，把纸条小心翼翼地夹在课本里，像藏了一颗会发烫的星星。

可这份隐秘的期待，在第二节英语课上被轻轻戳了一下。

英语老师让同桌互相检查背诵，林月池的同桌苏晓琪被老师叫去办公室，临时替位的是顾念一。顾念一坐在她旁边，身上带着淡淡的栀子花香水味，手指纤细地翻着英语书，忽然状似无意地开口：“月池，昨天放学我好像看见段天佑跟你说话了？”

林月池握着笔的手顿了顿，小声“嗯”了一声。

顾念一轻笑了一下，声音软乎乎的，却带着点说不清的试探：“他是不是约你做什么呀？我昨天听他跟林慕说，跨年要去一个特别的地方，还说要带个人一起。”

林月池的心猛地一沉。林慕是段天佑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两个人好得能穿一条裤子，段天佑有什么事几乎都会跟林慕说。可顾念一怎么会知道这些？她忽然想起，前几天午休时，她看见顾念一拿着一瓶可乐去找林慕，两个人站在走廊尽头说了好一会儿话，当时她没在意，现在想来，或许顾念一早就通过林慕打听段天佑的事了。

“我不知道。”林月池把脸埋得更低，假装专注地看着课本上的单词，可那些字母在眼前晃来晃去，一个都认不出来。她知道顾念一也喜欢段天佑，班里很多人都知道——顾念一会特意给段天佑带早餐，会在段天佑打球时拿着矿泉水站在旁边等，会在课堂上主动跟段天佑讨论问题。以前林月池总觉得，顾念一那么优秀漂亮，段天佑或许会喜欢她，可直到昨天段天佑约她跨年，她才敢偷偷抱有一点期待。

顾念一没再追问，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其实我也挺想去看烟花的，听说今年江边的烟花特别好看。不过我妈让我跨年在家复习，唉。”她说着，侧过头看了林月池一眼，眼神里带着点委屈，又像是在暗示什么。

林月池没接话，心里却乱成了一团麻。直到下课铃响，顾念一走的时候，还特意拍了拍她的肩膀：“月池，要是你去了江边，记得拍点照片呀，我也好想看看。”

看着顾念一的背影，林月池忽然有点慌。她拿出手机，犹豫着要不要给段天佑发个消息问问，可手指在屏幕上悬了半天，还是没敢按下去。她怕自己多想，怕破坏了好不容易盼来的约定。

好不容易熬到下午第三节课，最后十分钟，林月池的心像揣了只兔子，跳得越来越快。她偷偷收拾好东西，把暖手宝塞进书包，又检查了一遍钱包和手机，确保没落下什么。下课铃一响，她跟苏晓琪打了个招呼，就低着头往后门跑。

刚跑出教学楼，就看见段天佑靠在一辆旧摩托车旁等她。他穿着一件黑色的羽绒服，帽子戴在头上，露出的耳朵冻得有点红，看见林月池跑过来，眼睛一下子亮了：“你来了！快上车，我已经跟门卫大爷说好了，他不会拦我们的。”

林月池点点头，小心翼翼地坐上摩托车的后座，双手犹豫着要不要抓住段天佑的衣角。段天佑像是察觉到了她的局促，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绳子，把自己的羽绒服帽子系在她脖子上：“风大，别冻着了。你抓紧我，我开快点。”

摩托车发动的瞬间，林月池下意识地抓住了段天佑的腰。他的腰很细，隔着羽绒服也能感觉到温热的体温，林月池的脸瞬间热了起来，连耳朵都在发烫。摩托车驶出学校后门，顺着马路往前开，风从耳边吹过，带着冬日的寒气，可林月池却觉得一点都不冷，心里暖烘烘的。

“你刚才在课上是不是有心事？”段天佑的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模糊，却清晰地传到林月池耳朵里，“我刚才看见你跟顾念一坐在一起，她是不是跟你说什么了？”

林月池愣了一下，没想到段天佑会注意到这些。她抿了抿嘴，小声说：“没什么，就是聊了聊英语单词。”她不想提顾念一的话，怕影响两个人的心情。

段天佑“哦”了一声，没再追问，只是把车开得慢了些：“林慕刚才还跟我发消息，问我是不是真的要带你去看烟花，他说顾念一跟他说，想让他约我一起去，结果我没同意。”

林月池的心猛地一跳：“那你……为什么没同意？”

段天佑笑了笑，声音里带着点少年人的调皮：“因为我早就跟你约好了啊。再说，跟林慕一起看烟花多没意思，他只会一直吐槽烟花不好看，还不如跟你一起。”

听着段天佑的话，林月池心里的不安瞬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欢喜。她把头轻轻靠在段天佑的背上，闻着他身上淡淡的洗衣液香味，觉得这一刻像是在做梦。

摩托车开了将近一个小时，终于到了江边。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江边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大家三三两两地站在一起，聊着天，等着烟花绽放。段天佑找了个视野好的位置停下，帮林月池把书包拿下来，又把暖手宝递给她：“你先捂捂手，我去买两杯热饮。”

林月池点点头，站在原地看着段天佑的背影。他穿过人群，走到不远处的小摊前，跟老板说了几句话，然后接过两杯热奶茶，又快步走了回来。他把一杯奶茶递给林月池，自己拿着另一杯，用手捂着杯身暖手：“刚买的，还热着，你慢点喝。”

林月池接过奶茶，温热的杯子贴在手心，暖到了心里。她喝了一口，甜甜的珍珠在嘴里化开，味道刚好。她侧过头看段天佑，他正看着江面上的游船，眉头轻轻皱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在想什么？”林月池小声问。

段天佑转过头，看了她一眼，忽然笑了：“我在想，幸好今天约你来了。”

林月池的心跳漏了一拍，刚想说话，就听见人群里传来一阵欢呼声。她抬头一看，只见夜空中突然炸开了一朵巨大的烟花，金色的光芒照亮了整个江面，紧接着，一朵朵烟花接连绽放，红的、黄的、蓝的、紫的，像无数朵盛开的花，在夜空中绽放出最美的姿态。

所有人都在欢呼，都在拍照，林月池也忍不住举起手机，想要记录下这美好的瞬间。可拍着拍着，她忽然觉得身边的段天佑比烟花还要好看——他仰着头，眼睛里映着烟花的光芒，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侧脸的轮廓在烟花的光影下显得格外柔和。

就在这时，段天佑忽然转过头，刚好对上林月池的目光。四目相对的瞬间，林月池的心跳猛地加速，她赶紧低下头，假装看手机里的照片，可脸颊却烫得厉害。

“你怎么不看烟花？”段天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点笑意。

林月池抬起头，小声说：“我在看照片……”

“照片哪有现场好看。”段天佑说着，忽然伸出手，轻轻帮她把被风吹乱的头发别到耳后。他的指尖碰到她的耳垂，温热的触感让林月池浑身一僵，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段天佑也愣住了。他只是觉得林月池的头发挡着眼睛，想帮她理一理，可当指尖碰到她的耳垂时，他忽然觉得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软软的，暖暖的。他看着林月池泛红的脸颊，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她因为紧张而轻轻抿着的嘴唇，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对林月池产生了不一样的感觉。

以前他总觉得，林月池是个安静又温柔的女生，跟她待在一起很舒服，所以他愿意跟她说话，愿意帮她解决难题，愿意约她来跨年。可直到刚才，看着她仰着头看烟花的样子，看着她因为自己的触碰而紧张的样子，他才发现，这种“舒服”早就超出了普通朋友的界限——他会在意她的情绪，会想让她开心，会因为她的目光而心跳加速，会想要跟她一起经历更多美好的事情。

原来，他早就爱上林月池了。

这个念头像烟花一样在段天佑的心里炸开，让他既惊喜又紧张。他张了张嘴，想跟林月池说点什么，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就在这时，林月池忽然小声说：“段天佑，我有话想跟你说。”

段天佑的心跳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看着林月池，紧张地问：“你想说什么？”

林月池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她抬起头，眼神认真地看着段天佑，声音虽然有点抖，却很清晰：“段天佑，我喜欢你。从开学你帮我捡笔记本的时候，我就喜欢你了。我知道顾念一也喜欢你，我也知道我可能不如她优秀，可我还是想告诉你……”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段天佑打断了。段天佑看着她，眼睛里满是惊喜和难以置信，他伸出手，轻轻握住了林月池的手：“林月池，你说什么？你喜欢我？”

林月池点点头，眼眶有点红：“嗯，我喜欢你。如果你不喜欢我也没关系，我就是想让你知道……”

“我喜欢！”段天佑的声音有点激动，他紧紧握住林月池的手，“林月池，我也喜欢你！我刚才还在想怎么跟你说，没想到你先跟我说了！”

林月池愣住了，她看着段天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你说什么？你也喜欢我？”

“对！”段天佑用力点头，眼睛亮得像夜空中的烟花，“我刚才看着你，才发现我早就喜欢你了。我喜欢跟你待在一起，喜欢看你认真做题的样子，喜欢听你说话的声音，喜欢……总之，我就是喜欢你！”

夜空中的烟花还在绽放，金色的光芒落在两个人身上，温暖而耀眼。林月池看着段天佑，忽然笑了，眼泪也跟着掉了下来。那是开心的眼泪，是期待了很久终于实现的眼泪。

段天佑伸手帮她擦掉眼泪，动作温柔得像对待稀世珍宝：“别哭了，我们应该开心才对。”

林月池点点头，靠在段天佑的肩膀上，看着夜空中的烟花，心里满满的都是幸福。她知道，这个跨年夜，会成为她这辈子最难忘的回忆。

就在这时，段天佑的手机响了，是林慕打来的。段天佑接起电话，笑着说：“喂，林慕？我跟月池在江边看烟花呢，特别好看……什么？你跟顾念一也在？算了，我们才不跟你们一起呢，我们要自己看……”

挂了电话，段天佑看着林月池，笑着说：“林慕跟顾念一也来江边了，不过我们才不跟他们一起，我们自己看烟花。”

林月池点点头，握紧了段天佑的手。她知道，不管未来会有什么，只要身边有段天佑，她就什么都不怕了。

夜空中的烟花还在继续，照亮了江面，也照亮了两个少年的心。这个跨年夜，因为有了彼此，变得格外温暖而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