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试图叫醒白止却失败后,谢予瞻没多犹豫,找了条毯子把人裹好,抱起来径直下楼,高烧又昏迷不醒,还是去医院为好。
等一切安顿下来已经是凌晨三点。
谢予瞻的担心没错,白止是急性高热导致的昏厥,多耽搁点时间就危险了。
直到早上八点,对方的体温堪堪降下来,呼吸平稳了许多,他才真的放下心,注视着白止的目光多少有些无奈。
看着蹦蹦跳跳的很有活力,体质却相当一般。
短时间内第二次夜里来医院了,看来不能再放任对方按照现在的作息继续下去,活动量不达标,蛋白质和脂肪的摄入也不够。
白止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的时候,嗓子疼,脑子昏昏沉沉的,浑身酸疼,好像昨晚上跟邻居干了一架——
整只兔都不好了。
温水喂到嘴边,他循着本能吨吨吨喝了不少,才算是舒服了点,意识也慢慢清醒了过来,看见谢予瞻,他的眼睫抖啊抖的,那个……
背景是白的,还有这个不熟悉但特殊的味道。
他有些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心虚,目光躲躲闪闪的,问道:“是、是在医院?”
谢予瞻放下水杯,坐在床边的椅子里,不疾不徐道:“看样子止止还算有点自知之明。”
白止干巴巴地笑了声,“昨晚上是我有点犟了哈,早点去洗澡说不定就不会发烧了……”
好吧,谢予瞻有什么办法,小兔子都这么懂事地自我检讨了。
他开口道:“知道怎么回事,下次记得听劝。”
白止忙不迭连声应道:“嗯嗯嗯明白。”
谢予瞻扫了眼手表,看向还是不跟他对视的白止,道:“林姨马上到,吃过早餐我们谈谈。”
白止一秒开向谢予瞻,“是谈出院吗?谈呀,现在就能谈!尽快谈!!”
谢予瞻但笑不语,听听这个沙哑虚弱的嗓音,出院?今天白止出得去医院的门,算他输,至少住到明天。
白止看着谢予瞻的神情,心里毛毛的。
他想不出个所以然,索性不想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先填饱肚子。
吃完早餐,他的精神头都好了些,坦荡荡地往床上一靠,目光直视前方,先发制人道:“我要出院,现在。”
谢予瞻也回答得直接,“不行。”
白止瞥向谢予瞻,语调稍高,“我的身体我清楚,没事了,回家多休息就行,我不喜欢医院,不想待在这里。”
谢予瞻清楚白止对医院的排斥,但这是生病,身体最重要。
他反驳道:“如果你真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就不会这么短的时间内来两次医院,还都很惊险。
“如果这次没有及时发现你的不对劲,高烧时间长,可能会留下严重的后遗症,比如昏迷不醒,比如肢体功能受损。”
白止打了个寒颤,有些哑然。
他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容易就折腾进医院,当兔兔的时候他很皮实的,身体很健康,每天跑跑跳跳有用不完的劲儿。
可他真的真的不想待在医院。
一想到要继续待下去,他心里就堵堵的不舒服。
他攥住了胸口处的衣服,吸了吸鼻子,眨巴眨巴眼睛,努力给自己解释道:“我明白这两次让大家担心了,以后一定注意。
“现在就回家吧好不好?
“回去了我一定乖乖听话,让干嘛就干嘛,争取快点把身体养好,谢总——拜托啦!”
他不想跟谢予瞻闹翻,对他没好处,要不然他绝对被子一掀跳下床自己走,哪儿还要叭叭叭这么多。
对方一而再地到医院来陪他,已经额外做了很多,还是要尽量少给对方添麻烦。
听完这些谢予瞻心情相当微妙。
看着眼睛湿润马上要哭出来的白止,他不能不把这当做是……撒娇,说理说不过,就开始打感情牌了,分明披着保证表象的撒娇耍赖。
他当然不能妥协。
他翘起腿,双手交叉放在腿上,强调道:“至少住一天,明天早上起来没有再发热,就可以回家。”
那不行。白止现在就浑身不舒服,就很烦躁。
看着不容商量的谢予瞻,他放低了嗓音快速道:“我就是想回家,就是不想待医院,你要是不讲理,我……下次再需要我配合的时候,我要放你鸽子!”
谢予瞻不由得失笑,好么,这是开始胡搅蛮缠了,还带威胁的,不讲理的到底是谁。
我见犹怜的小兔子呀。
他承认自己不忍心了。
在感情里输赢不重要,沉默了半分钟后,他开口道:“早餐前我已经说过要跟你谈谈,如果谈得满意,今天上午就出院。”
白止一下支棱了起来,身上都没那么难受了,“满意满意,指定能让你满意,你尽管说,我一定配合!”
谢予瞻慢条斯理地削着苹果,并不着急。
直到将一小碟兔兔苹果递到白止跟前,才悠悠开口道:“等你彻底好了,每周锻炼三天,一天至少一个小时,散步不算,另外——
“一周至少吃三次肉食,具体我会交代林姨。”
白止皱起眉,盯着可可爱爱翘着俩耳朵的小兔子苹果看了会儿,又看向谢予瞻,这不对吧?
他疑惑道:“说好的……互不干涉呢?都具体到次数了!我不喜欢这样给我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互不干涉?谢予瞻反悔了。
但这话现在没法说。
他把小叉子递到白止手里,道:“我一样说过,我不希望在需要你的时候因为意外情况耽误事情,难道生病不算是意外?难不成止止是故意的?”
哎???
这样子搞哦!
白止瞪了谢予瞻好大一会儿,最后气哼哼地狠狠吃了一块儿苹果,他连自己都敢吃,还有什么不敢的,不就是加餐加运动量么。
比住院强。
这医院他是一秒都不想多待。
干掉一小半苹果后,他点点头,伸手就要去掀被子,道:“那就一言为定,现在就走。”
谢予瞻按住白止的手,“苹果不吃了?”
白止摇摇头,“要吃,吃完了回家。”
谢予瞻没给白止一整个苹果,吃过早餐不久,一整个肯定吃不完,对方又不愿意把食物剩下,适量就好。
出来病房门,白止还是有点不舒服,慢悠悠地晃着,虽然回家了同样要吃药,但没关系,不在医院就行,这个气味他是一鼻子都闻不了。
实在闻不了。
下来楼,他正想着回去了跟林姨说要吃小蛋糕,平时要吃,生病了更要吃,但是!
远远的过来一群医护和患者,好像是附近发生了什么意外,伤患很多,浓重的血腥味先一步涌了过来,霸道地钻进鼻腔,接着就是成片刺眼的红不由分说地映入了眼帘。
连回避都没来得及。
他根本没反应过来,眼前一花,脑子一懵,身体不由自主地软了下去,残余的一点意识在不甘地哀嚎,他才刚走出医院的门儿!他不想回去!!
谢予瞻跟着一惊,有惊无险地把人接到了怀里。
他微皱起眉,把脸色煞白的人重新抱了回去,所幸医生检查后说是晕血,没有大碍,平时多注意些就好。
看着可怜巴巴缩在椅子里的小兔叽,他有无奈,也不无心疼,亏他之前还觉得对方把自己养得挺好的,大概是精神世界丰满,其他有的迟钝,有的缺根弦。
他揉了揉白止的头发,在对方抬眼看过来时,道:“在白家受委屈了。”
千错万错,都是那对父母的错,小兔子有什么错。
白止愣了愣,在一片昏沉的茫然之中,好像抓到了浮木,他一把攥住谢予瞻的衣袖,轻声道:“回家吧。”
“好。”
白止原本就沙哑的嗓音抖得好像要碎掉了一样,谢予瞻没法不应。
至于被抓皱的衣服,随它去吧。
白止本来想自己走,但手脚都软绵绵的使不上力气,最后无奈只能认命,是蜷在谢予瞻怀里、脚没沾地、闭着眼上的车。
谢总今天还好狼做到底,一路给他抱回了房间放在床上。
他把自己卷进被子里,终于安生了,看向谢予瞻的眼神里是明晃晃的感激,“谢谢,在医院时答应你的事情我肯定乖乖照做。”
说一句话就是一个胡萝卜坑,做兔做人都要掷地有声,说到做到。
完了他又补充道:“已经耽搁了谢总很长时间,你赶紧忙吧。”
谢予瞻在白止的脑门上弹了下,煞有介事地问道:“不需要我了就赶我走?止止,路上被我抱着的时候,攥着我衣服不松手的是谁?
“拼命往我怀里钻的又是谁?”
白止在闭眼装不知道和强装无事发生之间选择了糊弄学,道:“我刚才脑子晕乎乎的,至于发生了什么……还不是只能谢总说了算。
“不过不重要,重要的是从昨晚到今天都谢谢你,这个我知道。”
谢予瞻也知道白止对自己的客气与疏离还是因为不抱希望,对方还病着,他没再多说,只道:“先把病养好。”
白止应了声,看着谢予瞻离开,他蹭了蹭怀里的毛茸茸,搞不明白对方是给他设的稳如的陷阱,还是他昨天以为的真的分了他一点温柔。
这对他来说太难分清楚了。
他叹了口气,闭上眼养神,不管怎么说,兔兔是知恩图报的好兔兔,昨晚确实要谢谢人家,只嘴上说说太没诚意,还是得有实际的表示。
怎么做好呢?
还是得投其所好。
他仔细想了想,谢予瞻习惯搭配各种饰品,包括但不限于袖扣、领带夹这些,对了,还有那副把人衬得越发斯文又深不可测的眼镜,另外对方也喝点酒。
之前是他没考虑这些日常的习惯。
习惯,必然是因为喜欢呀,也算投其所好嘛。
接下来几天他都没开直播,这个嗓音是真支棱不住,他除了睡觉,最多是看看纪录片,还把要紧的谢礼给准备了。
病愈后的第一个早上,他拎着礼物一路小跑着下楼。
谢予瞻已经在吃早餐了,他把礼物放到对方手边,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认真道了谢,“上次麻烦你了,这个是谢礼。”
看到蹦蹦跳跳恢复活力的小兔子,谢予瞻勾起嘴角,尽管对方的病容多了丝脆弱易碎的美感,但他还是觉得健健康康的更好。
他扫了眼包装精致的礼盒,问道:“这么客气?那都是我应该做的。”
白止摇摇头,咬了口烧麦,嚯!有虾仁!
他下意识皱起眉,但一想到自己答应谢予瞻的事儿,沉默又潦草地嚼巴了几下就咽了下去,吃就吃,味道清淡爽口,也没有一点腥味,味道其实挺好的。
他吃完一个包子,这才看向对方,道:“我还是觉得单单口头上说一句谢谢不够实际。”
谢予瞻清楚白止爱惜食物,吃开了就不会不吃,心情不错,也没有跟对方继续掰扯客不客套的问题。
对方跟他疏远,是他做的不够。
他扫了眼礼盒,道:“那我就收下了,另外——
“止止很乖,适当吃些肉对身体有好处,你有想吃的可以跟林姨说,不说的话她就自己准备了,还有,锻炼方式你自己选,散步不算。”
白止嚼嚼嚼,先把仨烧麦吃完才吃其他的,应声道:“那就跑步,后院跑两圈。”
“可以,有氧运动也适合你。”
白止点点头,当兔兔的时候跑跑跳跳是日常了,非要运动的话只能是跑步了。
说到这儿,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一件事,那个……从雷雨夜到现在,谢总是不是老叫他“止止”?
那么自然的神情和语气,让他都没意识到,可能也是生病了不够清醒。
他直接道:“谢总私下叫我的全名就行,别用叠称叫我。”
过于亲近了,怪别扭的。
下一章 就是耳朵有点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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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章二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