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与道士（灵异） 第54章 第十七章回 长生

飘渺仙市山顶上。

狂风大作，黑雾压顶，最上面赫然是被邪魔附身的“笔老”，众人眼神交流一番，留下处理其他妖魔鬼怪的人，主要的战力都冲着“笔老”而去。

陆乌龟和潘瞎子等世家子弟和侠客虽然不了解神神鬼鬼之事，但对于几个小妖也是无碍。

知道他们留守，陆乌龟当场就甩了个帅，挽了个剑花，“噢噢”地叫喊着。

“妖魔鬼怪，拿命来！”

一旁的潘瞎子见他这样做作，嘴巴也自然吐槽：“本少看陆乌龟你，一天到晚不做作是对不住你的名字了。”

“哼！”

他们正面对着的是一只狐妖。狐妖惑人，轻浮地朝着两人飞吻。潘瞎子虽是世家子弟，却没怎么经历这样的情况，当下就呆楞住了。

陆乌龟脾气暴躁，看潘瞎子被区区狐妖所惑，立刻大声骂道：“潘瞎子你还真是个瞎子，就一个畜生，你竟然也能看得上？那本少得小心一下家里养的——”

“住口！你这陆乌龟！本少看你才是乌龟不出壳，脑子不开窍！”

说着说着，两人似乎要打起来，然而那狐妖正笑得开心，却见潘瞎子手腕一转，剑锋竟然朝着它而来。

当下，狐妖就地打滚，才勉强躲过了两人吵架之余默契的连招。

与此同时，黄少爷扔掉不知为何碎掉的法宝，扯出一方铃铛，其为“祸心铃”，有一响动四方，干扰妖鬼心神的作用。只是铃铛毕竟只是个辅助作用，黄少爷用了一阵，便叫来侍从把剑给他。

“少爷，接住！”

字少的侍从说得还快，他飞快从一旁跑了过来，追风赶月般地将自己腰上的佩剑抽出，扔给了黄少爷。

黄少爷听见声音，空中翻身后退，起身便将剑拿在了手中。

他双眼一转，古灵精怪地一笑，便如一支箭冲向了小妖堆中。

一剑如月平，群兽力大无穷也不能撼动黄少爷的基石。他自信一笑，便如切菜般刷刷地将一个弱点的小妖连连砍下脑袋。

突然，一只鬼物飘来，无风不动，也听不见，静悄悄地逼近了黄少爷。

只是当它伸出獠牙要咬下之际，依稀听得“临兵斗者”几个字，便有一团火猛然冲飞了鬼物。

焚炎虽然伤不了人，但黄少爷也感觉到那炽热的气息，他回头看去，书生紧紧闭着眼，手中夹着几张符箓，在那里念念有词。

他嘀咕道：“竟然是你。”

“少，少爷！你没事吧！”

侍从看到刚才惊魂一刻，差点觉得自己的小命也跟着去了，好在自己少爷无事。他直接扔下了自己对手，连忙跑了过来。

黄少爷听见了，摆了摆手，说自己没事，接着叫他赶紧回去，毕竟他落下的对手在其他人眼中可不是什么好对付的。

没看到陆乌龟都地上翻滚了，只求妖怪的爪子能慢点落在他身上。

幸好书生的符咒下一秒及时念完，火焰准确无误地落了妖怪的头上，将一身皮毛焚烧。

“啊啊啊啊——”

早在白庄之时，书生便已经知晓了道士专门告知他能用的三大符咒的作用。

现在，经过一段时间的系统学习和专门的练习，他已经能游刃有余地做到不拖他们的后退了，甚至作为道士之外的远程参战者，书生的作用比他想象中还要大。

说是三种，实际上书生基本上用的只有两种，就是定神符和焚焱符，五净符偶尔用之。但在今天，书生倒是发掘出了五净符的另一种用法，就是直接作用于妖鬼身上。五净五净，顾名思义净化身体，驱除邪祟，因此若是直接作用于妖鬼，不说直接使得它们定身，也能让它们

浑身不舒服。三种符咒配合起来，先出五净再定神，最后焚焱，速度或许不快，却能解决书生现在面临的绝大数问题。

“临兵斗者，皆列阵在前！”符箓出！

“急急如律令，四方神使，着我清风之力，大地之平，流水之行！”

天空之上，老道挥动拂尘，念念有词。

在“笔老”凭空而飞之后，老道师徒二人与和尚两人便追了过来，圆妙观七弟子在地面之上排列组合成阵法，牢牢锁住了“笔老”前进的方向。

此时，双方看似势均力敌。

“笔老”停滞于空中，身后发丝飞舞，平日慈祥的面孔竟能呈现出这般令人胆颤的诡异神态。

他看底下招来的妖魔被老道带来的人困住也不惊讶也不害怕，只说道：“区区几个牛鼻子和秃驴，吾还不放在眼中！不过既然是他人的躯体，也是动动手脚，用他人的法子来对付汝等。”

他的话傲慢至极，丝毫不将其他人放在眼中。

自空双手合十道：“阿弥佛陀，施主为何不放下，从这位老先生的身体中离开？”

老道也说：“阁下可别说话说大了，闪着腰阿！”

“笔老”冷哼一声，竟然凭空凝出一把毛笔来，其外形特征与笔老自带的那一把别无一二，只是他却有些瞧不上这样的朴素，竟然又废了一把功夫往上加上了金边镂空的雕刻。如此一来，一把金光闪闪一人高的毛笔武器就这样出现了。

自明与自空一样垂眉，一样神态，道：“善哉，善哉。”

说话间，他竟然先一步出手，手中佛珠转动，菩提子弹出，一道金光佛印自天际而来。

而“笔老”未发一言，抓住自己毛笔的笔杆，便如纸上书写一般飞墨而来，自空中旋转无数次，在相互碰撞的瞬间击破了那金光佛印。

他停手，落在广场之中的雕像之上，环视围着自己的众人一圈，嘴角勾起冷笑道：“汝等凡人，还有何手段，便尽数使来吧！”

说罢，他腾空而起，从天上书写下“飘渺仙市”四个大字，期间老道与和尚几次突袭，都被他灵活躲开。字迹已成，便拆分开来冲着几人而去。

圆妙观七子虽在地面上结为阵型，“笔老”却未曾放过他们。第一个字“飘”便冲着他们而去。见此，圆妙观大师姐首先站了出来，喊道：“变阵！”

“是！”其余六人道。

转瞬之间，阵法便在七人之间变化，生门变死门，静变动，很快变成防守之阵转为了攻击。

阵法已变，大师姐作为阵法的核心之一，竟然跃阵而起，宛如游龙一般一剑刺向了所谓的“飘”字，接着她落下，又一个弟子起身，接着她飞起，竟然是一样的动作，剑气刺去，然后是第三个第四个……阵法之妙绝，纵使是“笔老”也不由得感慨一声，圆妙观澄怀真人不过泛泛，却有修得如此阵法的七名弟子。

自然，字破，圆妙观七人又变阵转为防守。

第二个字“渺”却是向着和尚两人而来。

他们两人在擂台之上经历过生死之变后，竟然变得格外心有灵犀，明明一个胖一个瘦，行动之中却好似一个人。

自空见那攻击朝着他俩而来，他道：“师弟，来了。”

自明道：“师兄，可有害怕？”

自空反问：“师弟，可有害怕？”

自明回答：“师弟，不曾害怕。”

自空微笑，掐手道：“师兄，也不曾害怕。”

说话之间，自明跳上自空的肩膀，两只手臂在前面画圆，世界皆如一，一为二，二分天下。他的手游动似流水，天际而落，顺河而下，入江海，汇成一方圆。

自空双手合十，闭目不见天地，心中却自有佛祖。他巍然不动，一心替着师弟撑起大地。

字迹飘然而来，确如流水分开，水是三点，少则成冰，多则毁天灭地，要人间陷入洪流。

但见自明手中圆成，金光自来，成一盾牌挡在身前。

洪流滔天，冰霜覆面，却也难敌世人之决心，故而水消日出。

最后两字赫然是冲着老道师徒两人而来。

老道也见过不少市面，但这一手凝字成攻的手段他还真当是头回见，不由得凝神以待，低声叫“徒儿小心”，接着拂尘一扫，怀中数十张符箓自出，在天际之中汇成坚石阵法。

杨燠也不是干站着，听到师父的话回应一声，自师父的阵法之上又加上小阵法，一环套一环，接着将剩下的铜钱尽数撒豆成兵，竟然是要反攻“笔老”。

那铜钱人朝着“笔老”奔去，从他的眼神之中，当真是看不起这些虚假之术，手中毛笔一扫，如同扫把扫落叶，扫过之后只剩下地上的片片铜钱。

老道与徒弟轻松挡住字迹攻击，见此，摸了摸胡子，道：“看来这些小术法是无法起作用了，徒儿。”

杨燠也不紧张，脸上此刻还带着笑容：“师傅您老人家的伎俩，可比徒儿只学的一招半式多得多。”

“呵呵，光会贫嘴。”

这样说着，老道拔下拂尘上的一根毛，便吹了去。突然，四面八方出现了数个老道，连杨燠也不得不为老道士这“分身之术”啧啧称奇，说自己也不晓得哪个是真师傅了。

这几个老道长得一模一样，白胡子，白头发，连拂尘缺了几根毛也变幻了出来。

“笔老”心中也惊讶这老道士竟有如此手段，面上却是冷哼着，不肯输下阵。

“不过区区分身之法！汝等也只能靠着这些小聪明了！”

说罢，他竟然如弹弓般瞬间到了第一个老道身旁，立刻便毛笔挥去，只是老道一闪，其余老道也到了身旁。

这面前是一个人，身旁也是同一个人，一连数个一模一样的人站在面前，若非“笔老”并非常人，恐怕此时也已经痴傻，但他不是。

所以他下一秒便风卷残云一般毛病转了个大圈圈。

转动之间，笔墨也随之喷涌而出。墨水点点，赫然形成了一笔一划，变作敌人朝着老道们攻来。

自空自明两人也不是摆设，在击破字迹之后，他俩一个顶着另一个，轻功飘来，使得一手好掌法，替老道们挡了些攻击。

老道在明，老道的徒弟便在暗。

杨燠见“笔老”已经被老道们吸引了全部注意力，便得圆妙观等人的帮助，悄悄自旁边瞬息到“笔老”的背后。

但没想到的是，“笔老”早知还有一人，一把毛笔与老道们战斗之际，心神竟然还防着袭击。

当下，“笔老”将毛笔撑地，一脚便向后踢去，正好挡住了杨燠的铜钱剑。

下一秒，他变幻位置，立刻又变成了面朝师徒二人。

接着的，是幻化的老道们一个个消失。

自空自明落地，自空依旧怒面金刚，道：“阿弥佛陀，善哉善哉，施主到此刻仍不放下吗？”

本以为“笔老”依旧不应，却没想到他哈哈大笑起来，笑完回了和尚一句。

“有趣，有趣，若非你们将这老头送来，吾又怎有机会附身其上？怕不是无形难以胜吾，汝等才寻了这个机会吧？”

自空自明不动，不语。

老道士听此，反倒也一笑，说：“看来阁下不知人心？”

“哦？真可笑！汝等明知其中危险，却仍旧让这凡人进入殿宇之中，如此，也算是人心？人心，怕是还不如妖怪。”

和尚只说“善哉”两字，杨燠听此，转过头来看老道士。

书生也曾问过为何他们不阻止笔老进入那明晃晃的陷阱之中，他只知道师傅他老人家自有安排，也不知他与笔老达成了什么决定。

老道士依旧胸有成竹，看着“笔老”的神态令后者莫名火大。

凡人的心思他本不欲探究，只是没想到这些人竟然如此难缠，使出的手段一个接着一个，像是蚂蚁，多了也烦人。

见此，老道突然说道：“徒儿，是时候了！”

虽然不知师傅他老人家盘算了什么，但作为徒弟，杨燠十分清楚师傅现下所说要使用什么手段。

——动荡心神吗？

如此，杨燠忽然想到了什么。

早在擂台最后一轮环节之中，老道去擂台恐怕并不只是为了热闹，他也秘密跟笔老说了些什么。

也许是问他一件事。

一件明知其中危险也知道其中好吃的事情，问他愿不愿意继续去做。

而笔老当时回答了什么？杨燠不知道，但老道还记得清清楚楚。

他那时问笔老：“笔兄，假如有一件事，明知其中危险，但也有好处，你还愿意去做吗？”

笔老仿佛知道了什么，说道：“呵呵，老朽追求长生这么多年，得到过许多也失去过所有。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老朽自己的事情。老朽也有话要跟道长说，请让老朽一人去。”

“自古长生不可求，如今有一线希望，纵然身死亦无悔。道长亦可知晓，朝闻道夕可死也。”

“……贫道自然尊重笔兄的选择。”

若非如此坚定长生之念，笔老又怎会打败诸位群雄甚至是千年道行的妖怪成为珍宝大会的胜者。

既然有如此坚定的念想，老道士也坚信笔老不会那么轻易被这邪魔占据身躯。

自然要助他一臂之力，让他得以回到人世。

“五净天光阵，开！”

五净为驱邪净体，天光则是借用神明之力，此阵法自然不止有老道两人，和尚和圆妙观等人也纷纷相助。

一者借佛祖之力增强天光，一者取道心无垢巩固五净之威。

众人相合，“笔老”困于其中，被一束光所牢牢锁在其中。自此他身上的黑气被压制最低，困于身躯之内的原本灵魂也有机会冲破那无穷无尽的殿宇回到彼世。

不久前，眼见殿宇之内最后一盏灯熄灭，笔老顿时大惊失色。

但黑暗笼罩其中，忽然间眼见之景变成了过去。

有人呼唤着他“吾儿”，他转过身看去，病死在床的母亲完好无损地站在他的面前。问心道上，他隐忍不发，实则对这些手段无比恶心，顿时手中毛笔一挥动，那母亲的幻影破碎开来，他也落入了下一个殿宇。

依旧没有光。

可他却能感觉到这就是自己所见到的殿宇之内。

他仍然被困在那殿宇之中。

但这究竟是真实还是虚假的世界？现实又发生了什么？

笔老不得而知，他只能从地上爬起来，喘息着思考接下来怎么做。

或者说，他能怎么做？

眼前明明是黑暗，他却看到了许多过去。

都说人死前，过往会如同走马灯一样在眼前重现，或许他快要死了。

也许已经死了也说不定。

笔老并非是悲观感怀之人。在短暂的迷茫之后，他站起身来，质问天地。

“请问仙市之主，不，鬼市的主人，您既然开办了珍宝大会，说头名便能从您这里得到一件珍宝。老朽虽年迈不已，可也是通过了你大会之人，为何却困我在此？”

“困我在此！”

许久仍是黑暗，许久终于传来了回音。

它回答道：“汝所求之长生，吾已给予。”

“汝在此处，千万年不变。而汝之躯体，便是吾之所得。”

“哈哈哈哈——有所求便有其失？可笑！可笑！”

这根本不是笔老所求！他也愤怒及至，反倒冷静了下来，回想起之前与老道的话。

他知道这样的局面维持不了多久，他也知道他等长生等了一辈子，现在也不差这一时半会。

取走他的躯体，如此，这是他的灵魂。

那么躯体被这鬼市的主人做了什么改变？无妨，笔老认为很快他就会知道了。

只是面前过去的影子，却令他想起了太多太多。

他曾娶妻，在他不得道门之后。

他也曾有过孩子，因为他的妻子意外地中意他那异于常人的想法，说过若非他坚持求长生，她才不嫁给他呢——后来，她也因此走了。

走的时候，那时的笔老还在看从酒楼茶馆里收集起来关于神神鬼鬼的轶事。

明明是认同他追求长生却也因此离他而去，笔老曾经不懂，但后来他再遇到自己的孩子，从她口中得知妻子的事情，忽然就明白了。

因为不满于此，贪念更多。

而他得知妻子在战乱之中去世的时候，也曾放弃过追求长生的念头。但他无意间跟孩子一同误入仙市，孩子却说：“就当是为了娘亲，爹爹你应该继续追求下去。”

孩子说会好好照顾他的。

笔老也的确被好好地照顾了十年。十年之间，若非自己孩子的帮助，他也绝不可能有力气去精进武学，磨练文采，也不可能老至如此，却健步如飞。

但他的孩子却不愿跟他去仙市，使了些手段，找了个妖怪送笔老上山。

上山前，他俩没有开口道别，只是等笔老踏上仙市之路时回头一看，却知道无论自己所求圆满还是一无所获，他俩终究是不会再见了。

追求人世寻常之外的东西，大抵都是要遭受这般痛楚的。

这一条路，笔老走了太久太久，久到他再也无法回头。他清楚知道自己的孩子是恨自己的，恨自己因为追求长生而辜负了娘亲，忽视了他们，可是血缘又是神奇的，竟然让孩子理解了父亲的执念。

十年，二十年……久到笔老的头发花白。

时间又过去了多久呢？笔老不曾闭眼，依旧凝视着眼前的黑暗。

终于，有一束光照了进来。

殿宇之中，那石像手上的灯突然也点亮了。

接着的是第二盏灯，第三盏……无数的灯火亮起，前方的门突然也开了。

这一次，笔老也没有犹豫，他知道门的背后什么都没有。

可他也知道，这次是正确的路。

笔老醒了。

这一章，难写得头疼。露珠写战斗，都是白描呢，咔咔咔。

虽然脑中特效在打架，写出来朴实无华，善哉善哉。

话说这一卷的人物虽多，但记起来还蛮简单的，主角团书生道士老道和小少爷，配角圆妙观自空自明两和尚，黄少爷和他结巴的侍从，陆乌龟和潘瞎子又在斗嘴，笔老笑呵呵，蛇君坐着绝不站着，主持人的名字好难打。

这一章还能写，有点多了，还是下一章见吧……可能下一章字数也不少。

希望收藏评论，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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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第十七章回 长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