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管发出电流的嗞嗞声,像是在哀嚎,审讯室里的气氛有些沉重。
邱哥举起两根指头示意要烟,贺清仲帮他点上,看他享受的吐了一口,嘴里也痒痒,给自己也点了一支。
虽然他已经答应某个男人陪他一起戒烟了,但是特殊情况小狐狸应该能理解。
“出卖你只需要一根金条,也不是只有你,你们整个警局的信息加在一起才需要一根金条。”邱哥冷笑了一声,“我们双方都觉得很值。”
“我们已经抓到人了,赃物也搜到了。”
贺清仲暗自庆幸自己发现的还算及时,和赃物一起搜到的是一张去南方的车票,要是再晚几天那个内鬼就要逃出百京城了,到时候就难抓了。
“你懂我想说什么的。”
“你不出卖他们并不是为他们好,他们在防空洞里能活多久,粮食水都没有,还有伤员。”
“你知道项羽的故事么?”邱哥的视线涣散的对着一个角落,像是在自言自语一样,“天之亡我,我何渡为?”
“还没到那一步,你们还有回头路。”
“无言面对江东父老了。”邱哥将烟头按灭在椅子上,仰过头不再说话,可是沉默片刻又自嘲的冷笑了一句,“我不喜欢项羽,自刎不是应该是一个霸王的结局。”
“你那时候可以逃走的,你是为了保护那孩子才被我抓住的。”
贺清仲无意与他继续探讨项羽,他只想让邱哥快些松口,他也不想闹得鱼死网破。
“那孩子是我带出来的我得负责。”邱哥的眼神低落,像是在仔细的咀嚼着回忆,“我儿子长大了也许就是他这样,有点调皮但是心地善良。”
审讯室的门突然被拉开了,一个警员一边小心的向里面窥探一边装作急匆匆的对里面喊道,
“贺队长,那三个歹徒在防空洞里自杀了!”
一股冷风涌进审讯室,贺清仲感受到脊柱像是有一股电流划过,浑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他来不及其他张口向门口怒吼道:
“你是哪个队里的!谁让你进来的!”
“副局长说这个人等下他来审,让您回去看看弟弟,这段时间您辛苦了,好好享受假期吧。”
那个警员说完并没走,反而凑进来观察着邱哥的反应。
“出去!”
贺清仲暴怒的抓起桌上的茶杯砸过去,碎落的白瓷片溅了一地,在灯光下闪烁着寒冷阴恻恻的光,就像现在邱哥的眼睛。警员见贺清仲真的动怒了,只能缩回身子带上门,毕竟贺清仲一动怒,就连局长都要绕着走。
“贺队长。”邱哥的声音没有任何变化,反而更温柔缓慢,“我想麻烦您一件事。”
“这个消息还没有确认,我...”
“贺队长。”
邱哥打断了贺清仲的话,他的声音虽然平静,但是那双逐渐染上红意的眼睛暴露了他此刻复杂的情绪,
“工厂后面的树林里有个缓坡,就是旁边有条小溪的那个,你还记得么?”
贺清仲点点头,他当然记得,正是那天他搜完小溪回去的路上就撞上了芍药。
“上面有颗很粗壮的树,逢年过节你能不能帮我在那给他们烧点纸,他们都没有家人,在地上穷一辈子了,不想在地下也没钱花。”
贺清仲点头表示同意。
“关于这个案子我不会再和你透漏任何信息,你叫那个警员回来,这个案子不再由你负责。”
说罢邱哥就闭上了眼睛,不再给任何反应,贺清仲坐了一会也只能无奈的走了。
贺清仲得情绪很低落,有一种没来由的沉重压在他的心口,他空着脑子机械的走着,一抬头才发现自己已经到了自己办公室门口。
他推开门,办公室里一片漆黑,像是往常一样落寞,只是在这寂静中贺清仲嗅到了一丝清浅的香,那是芍药留下的味道。
贺清仲叹了口气,这种状态还是别去见他了,省的把工作情绪带给他。
贺清仲走向那张硬且冰冷的折叠床,这才注意到床上缩着一个人。
天边已经渗出第一缕日光,那光打在芍药瘦削的侧脸上,映的他眼下的乌青更加明显,此刻的他正可怜的缩成一团,身上盖着贺清仲的警服外套,像是一个独自在家的宠物因思念主人而搭成的窝。
贺清仲心疼的附上芍药的侧脸,只是刚碰到芍药就醒了。
“审完了?”
芍药的眼睛都没睁开,软着骨头抓住贺清仲的手,说话的声音也黏黏糊糊的。
“一晚上没吃饭,饿不饿,我给你做点吃的?”
“不吃面条。”芍药闭着眼睛微微皱眉,“难吃。”
“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好困,睡醒了再说。”
贺清仲看着芍药和衣而卧,裤脚还粘着细碎的草,这对爱干净的芍药来说简直是折磨,但他却愿意睡在自己硌人的折叠床上等他,贺清仲心底顿时软成一团。
“我带你回去睡,这几天我休息都陪你。”
“我不想动,好困。”
“我抱你出去。”
芍药听见这话突然睁开眼睛,震惊的看着贺清仲,只是那好看的眼睛里满是红血丝,看得贺清仲又好一阵心疼。
“你疯了,这是警局,这是你单位,你从你办公室里抱出个大男人你让别人怎么想。”
“他们敢想不敢说。”
贺清仲拿起警服外套将芍药裹进去,利索的单手抱起,让芍药坐在他结实的胳膊上,像是在抱小孩。一向大剌剌的芍药这时候也知道害羞了,急忙揽住贺清仲得脖颈,把头埋进他的胸膛,又突然抬起头问道:
“他们会不会以为你抱出来个女人。”
“不会。”贺清仲用空出来的手把衣服仔细裹好,防止早上的低温侵害了怀里的小花,“只有你进我办公室从不敲门,所以他们都认识你。”
芍药羞的钻进衣服里不说话,贺清仲丝毫不避讳的抱着他走出警局,甚至还游刃有余的和刚执勤结束的警员问好,气得芍药偷偷在衣服里戳着他的腰发泄不满。
而那些可怜的,难得有热闹看的警员在贺清仲骇人的目光中,只能装作看不见,甚至等他们走远后都不敢讨论。
公寓浴室内,热水蒸腾的雾气弥漫,熏得人也晕乎乎的,祝荣**的坐在浴缸适宜的热水中,不自然的加紧着双腿。
贺清舒前一股气还没消,他怕贺清舒更生气,只能什么都由着他来,哪怕是伸手去帮他脱最后一件衣服,他也只是红着脸没敢拒绝。
这样尴尬的氛围里,贺清舒却表现得相当自然,他就像是再给家里的小孩洗澡一样,专注细致的照顾着每一处,他将祝荣受伤的胳膊搭在肩上,拖着他的下巴让他仰着头,小心的避开头上的伤口,仔细的为祝荣洗着头发。
贺清舒当然没有表现的那样淡定,可是此刻他除了心疼就没有其他情绪。
祝荣的身体依旧瘦得可怜,那薄嫩的皮下几乎没有肉,只有脆弱狰狞下的骨头病态的凸出着,那本就苍白的皮肤上满是碰撞出来的青紫。
手腕脚腕的红痕,膝盖上的淤青,像是在时刻提醒他,祝荣是因为你才受了这样的苦,自责的情绪包裹着贺清舒,他被压得越来越难受,手上的动作很轻可呼吸却越来越急促。
“别生气了。”
祝荣很快注意到贺清舒的情绪,伸出温热带着水珠的手附在贺清舒脸侧,温柔的摩挲着,
“我错了,我不应该自作主张。”
贺清舒的手顿住了,他看着祝荣那双温润的眼睛,那是一双怜悯世间万物的眼睛,更是一双蔑视自己生命的眼睛,他一早就发现这双眼睛里带着对生的倦意。
贺清舒的心早就乱了,他不知道自己该感动自己在祝荣心里如此重要,能让他牺牲生命去保护,还是痛恨祝荣如此不珍惜生命,一切早就乱了,从他明白自己喜欢祝荣开始,一切就不能简单的去判断了。
爱是复杂的,它可以无私,也可以自私。
“荣哥,我能抱抱你么?”
“现在么?”
祝荣看着自己**的身体多少有些不自在,可是想到贺清舒也担惊受怕了一晚,还是伸出手把他拥进怀里。
贺清舒的头搭在瘦得硌人的肩膀上,感受着上面潮湿的水汽混合着祝荣身上特有的香,心思有些恍惚。
祝荣的手轻轻在后面顺着他的背,一下又一下,一切有些过于舒适导致贺清舒有些昏沉,一夜未眠的疲惫加上屋内的水汽蒸腾,像是致幻的药剂,好像一切都像是梦一样,而梦里的人总是会大胆许多。
贺清舒轻轻蹭上来一点,张开锐利的牙齿狠狠地咬在祝荣的肩膀上,像是在惩罚,又像是在发泄,他的牙齿叼着那块细腻的皮肤恶狠狠的研磨着,像是要将它吞进胃里。
一切有些太过突然,痛得祝荣闷哼了一声,手指锁紧攥着贺清舒被打湿的衣服,身体也止不住的发抖,只是很快,他便调整好呼吸,他的手又开始一下一下的顺着贺清舒的背,动作是那样的温柔。
祝荣总能包容贺清舒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