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签落处，你在页间 第36章 三十六. 光影与归航

晨光从窗帘缝隙里悄悄溜进来，落在地板上一小片温暖的光斑。

刘奕羲缓缓醒来，脑袋还有些昏沉，身体软软地窝在被子里。

她低头一看，手机还被自己紧紧握在手里。

指尖触到屏幕时，屏幕一片漆黑——已经没电了。

她怔了怔，努力回想昨晚的事情，却只记得零碎的片段：好像喝了点酒，好像跟谁通了电话，又好像，只是做了一场不太真实的梦。

揉了揉额角，刘奕羲轻轻叹了口气，爬起身去给手机充电。

她没有注意到，书桌上那本《风起之路》，书页微微翻开着，在某一页下方，静静躺着几行淡金色墨水写下的字迹。

而她——已经把昨晚，借着微醺写下的心事，统统忘记了。

洗漱完毕后，刘奕羲擦着头发，顺手按下了充电中的手机电源键。

屏幕亮起的一瞬间，熟悉的开机动画滑过，紧接着——

叮。

一条未读信息跳了出来。

发件人是她备注的那一行字——Roma的那个他。

指尖一顿，她怔怔地看着屏幕上短短几行字：

“好梦，小羲，等我回去。”

刘奕羲的心，像是被什么轻轻攥了一下。

她拿着水杯的手一抖，水洒了一地，玻璃杯在桌面上滚动了一下，发出轻轻的响声。

她僵在原地，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那条讯息。

脑海中，像是被什么按下了播放键，昨晚零零碎碎的片段，开始陆陆续续浮现——

自己靠在床上，抱着手机，软软地叫了祁祺，好像还问了什么……又好像听到他笑着问她，是不是喝酒了。

但更细节的内容，像被浓雾遮住了一样，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刘奕羲皱着眉，努力回忆，却仿佛越是用力，越觉得昨晚像是一场温柔而混沌的梦。

她抬手捂住额头，有些懊恼地叹了口气。

明明是很重要的一次通话，结果自己却醉得像个什么都不记得的小孩。

最关键的是——刘奕羲害怕，自己昨晚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是不是在半醉半醒之间，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露出了太多藏在心底的小心事。

一想到这里，她整个人都紧张得绷了起来，

心脏咚咚直跳，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可惜，昨晚的记忆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怎么努力，也捞不回来。

刘奕羲抱着手机，指尖紧紧攥着，像是想从那条简短的讯息里，找到一点线索。可屏幕上，祁祺只留了温柔的几个字：

好梦，小羲，等我回去。

温柔得让人心底发软，又温柔得，叫人更加害怕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巴黎戴高乐机场。

人流涌动，广播里不时响起法语和英语的登机提示音，巨大的透明穹顶下，阳光洒进来，明亮而通透。

祁祺拖着行李，跟着队伍缓缓前进。他们走的是商务舱旅客的优先安检通道，人流不算多，秩序井然。

轮到他的时候，安检仪突然发出一声轻响，指示灯亮了。

工作人员礼貌地示意他稍作停留，进行随身检查。

祁祺配合地站好，自己也低头扫了一眼身上——才想起，自己把那条细细的羽毛项链，临时收在了衣服内侧的口袋里。

那是他在巴黎特意挑选的小礼物。祁祺轻轻咳了一声，动作利落地把随身的小礼物盒取出，递给了安检人员，重新过机检查。

跟在后面的顾涵，刚好看见了那只小巧干净的礼盒。

尺寸不大，包装也简单，看得出是特意准备的。

顾涵微微挑了挑眉，心里不动声色地记下了这细节。又想起几天前骆嘉怡无意提过——祁祺买礼物的事。

安检完毕后，他们一行人很快穿过通道，进入贵宾休息区。

空气里弥漫着咖啡和皮革的淡淡香气，背景音乐低缓悠扬。祁祺拉着帽檐压得很低，身形修长冷峻。

即便如此，还是有零星的乘客注意到了他——尤其是几位亚洲旅客，认出他后小声地议论着，有人悄悄举起了手机。

毕竟，祁祺最近在欧洲的曝光度极高，刚拍完的杂志封面和广告片，连机场大屏上都在循环播放他的画面。

顾涵敏锐地扫了一眼四周，示意艾伦小心注意周围动向。

趁着等登机的空档，他随口问了艾伦一句，关于那个小礼物盒的事。

艾伦支支吾吾地笑了笑，点了点头，又补了一句：

“是真的……不过顾老师，他也没告诉我，是送给谁的。”

顾涵听着，眼神里掠过一丝若有所思。

祁祺一向惜字如金，情绪收得极好。但——如果连艾伦都知道了，那么，答案，大概已经不难猜了。

顾涵没有再问什么，只是淡淡笑了笑，心里却隐隐有种预感——有些事情，等回国之后，也许就要悄悄起变化了。

贵宾休息区的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咖啡香。

祁祺找了个角落安静坐下，低头刷着手机，帽檐压得很低。

但即便如此，他修长挺拔的身形，清隽出众的气质，依然很快引起了注意。

一位亚洲女孩抱着相机，在远处犹豫了片刻，还是小心翼翼地走了过来。

“请问……可以跟你合个影吗？”她紧张得声音都有些发颤，眼睛亮晶晶的，像捧着什么珍贵的心意。

祁祺抬起头，目光温和，微微一笑。

“可以啊。”声音低低的，很温柔。

女孩几乎要高兴得跳起来，慌忙把相机递给了旁边的朋友。

拍照时，祁祺微微侧身，尽量配合女孩的角度，确保她拍得自然又好看。

又有两三位乘客认出了他，纷纷走上前来请求签名。

祁祺没有丝毫不耐，每一张签名都写得认真又漂亮，偶尔还会根据对方的名字加上一句简短的祝福。

动作利落，神情专注，哪怕是临时的小插曲，也丝毫没有敷衍。

顾涵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眼神微微动了动。

他知道，祁祺从不轻易说什么“宠粉”之类的口号，但真正的宠爱，是藏在这样细水长流的小事里的——

哪怕是在赶行程的匆忙里，哪怕在不该被打扰的休息时间里，他对喜欢他的人，永远是温柔而有分寸地回应着。

祁祺签完最后一个名字，把笔递还给乘客，冲他们微笑着点了点头。

简单的动作里，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温和礼貌，像一场春日的微风，拂过人心最柔软的角落。

很快，秩序又恢复了安静。

只是，偶尔抬眼，还能看到不远处几位乘客小心翼翼地朝这边张望，有的人悄悄拿着手机，偷偷拍下他的模样。

没有尖叫，没有围堵，只有隐隐的欣喜与小小的克制，像微风里不经意飘荡的一丝花香，细碎却真实。

祁祺似乎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目光。

他微微低头，坐回座位，修长的指尖轻轻滑动着手机屏幕，神情专注而平静，仿佛刚才的插曲，不过是一朵轻轻飘过的云。

顾涵拿了点三明治和咖啡，走回休息区。

他在祁祺旁边的座位坐下，把餐盘轻轻推到祁祺面前。

“吃点儿吧。”语气随意。

祁祺抬眸看了他一眼，微微点了点头，拿起一块三明治咬了一口。

顾涵慢条斯理地撕开咖啡的盖子，余光却注意到——祁祺侧身时，很自然地把一个小巧的礼物盒，收进了外套的内袋。

动作轻巧，毫不起眼，但那种不自觉的护着和珍重，却让顾涵瞬间明白了些什么。

他拿起咖啡，抿了一口，像是随意地开口：

“是她吧——在罗马遇到的那个女人。”

祁祺手指微微一顿，随即低笑了一声，唇角温柔地弯了弯，没有否认，也没有解释，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算是默认。

顾涵盯着他，看着那个一向寡言、外冷内静的人，在提起某个名字时，眉眼间无声浮起的柔和光。

那一瞬间，顾涵心里，竟有种很奇妙的放松感。

说实话，公司那边他并不担心——以祁祺现在的实力和地位，哪怕真的传出什么，也远远不是绯闻能撼动的。

而真正让他放松和开心的，是因为他亲眼见过——

祁祺一路走来，多少年了，一直是孤零零一个人。再风光，再耀眼，终究是一个人的身影，冷静而寂寞地走在长长的路上。

现在终于有人可以陪着他了。终于，有人能接住他藏了那么久、藏得那么深的柔软。

顾涵正低头慢慢喝着咖啡，想着心事。

忽然听到身旁的人开口，声音低而温和：

“哥，先不要跟公司报备。”

祁祺顿了顿，轻声补了一句，语气平静中带着一点少见的认真：

“她还没答应我。”

顾涵手里的杯子微微一滞，差点没拿稳。

他转头看了祁祺一眼，神色间掠过一丝明显的讶异。

——还没答应？

这个世界上，居然还有人，能让祁祺这样的存在，认真而耐心地等着一个答案？

顾涵一时有些出神。不是质疑刘奕羲的好，而是单纯出于多年观察下来的本能震动：

一路走来，祁祺身边不乏无数的注目与仰慕，但他一直是疏离的，冷静的，仿佛任何感情靠近，都只能被他温柔而坚定地挡在外面。

而现在，他却用这样的语气，说着“她还没答应我”。

那种温柔坚定的等待，像一场无声的承诺。

顾涵轻轻呼出一口气，放下咖啡杯，看着眼前这个沉静又认真的人，心里微微一动，忽然有种难以言喻的感慨——

原来，有些人一旦认定了，便是真的会，用尽全部的温柔和耐心，去等。

顾涵淡淡地应了一声：“知道了。”

短短两个字，不多问，不追究，却足够让人安心。

祁祺靠在座椅里，指尖漫不经心地扣着手机边缘，像是轻轻松了一口气。

顾涵啧了一声，慢吞吞地道：

“行啊，祁老师，这回可算遇上个让你低头的人了。”

语气带着点调侃，像在打趣，又像在认真替他高兴。

祁祺挑眉瞥了他一眼，没反驳，只是不紧不慢地回了一句：

“甘愿的。”

声音低低的，透着一种不动声色的认真。

顾涵低头喝了一口咖啡，苦涩中带着微微的甘甜。

还有一丝说不清的释然。

也许吧。也许……如果骆嘉怡真的没有机会了，是不是，自己心里那个一直不敢奢望的位置，也终于能悄悄松一口气了？

他苦笑了一下，自己都没注意到。

阳光在透明的玻璃顶上微微晃动，空气安静而清亮。

机场广播响起了登机提示音。

祁祺戴上帽子，顺手拎起登机行李，跟顾涵并肩朝登机口走去。

人群在有序地流动，氛围安静而松弛。

走到登机口附近的时候，一道纤细修长的身影出现在不远处——骆嘉怡拖着行李箱，正朝这边走来。

她穿着一件浅色风衣，简单利落，看到他们时，眼睛亮了一下，轻轻挥了挥手，笑着打招呼：

“真巧，在这里遇见你们。”

声音清脆温和，带着一份恰到好处的自然感。

祁祺微微一愣，随即礼貌点头，声音平静：

“嗯，要一起飞？”

“是啊，临时决定的，回去处理点事。”骆嘉怡笑着解释，拉了拉行李箱，把步子放慢，跟他们并肩走着。

祁祺没再多问什么，只是保持着得体而温和的距离，偶尔应几句，礼貌自然，不显疏远，也不过于亲密。

顾涵跟在旁边，目光从两人身上扫过，心里暗自叹了口气。

骆嘉怡这次，显然是有备而来。

只是——以祁祺的性子，就算一时没察觉，也绝不会随便给出什么错觉。

他们三人一起顺利过了登机口，人流中，他们的身影平静地融在了清晨的航站楼光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