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签落处，你在页间 第27章 二十七. 晨雾与心声

巴黎清晨，天光乍亮。祁祺换上了灰白色运动套装，戴着耳机在石板路上缓跑，耳边是风声与脚步声交织的节奏。呼吸均匀，眼神安静，晨雾未散，街角的咖啡馆刚刚拉开木质的百叶窗，一切都像在慢慢苏醒。

这一刻，他点开了通讯录中那个熟悉的备注名：“羲和日出”。

而千里之外，刘奕羲正拿着外卖刚走进办公室。她看到屏幕上闪出“Roma的那个他”的视频请求，心头像被什么轻轻拨了一下。

她忙不迭抽出耳机插上，一路小跑上了天台。

午间阳光洒在城市高楼的玻璃外立面上，反射出一层温暖而明亮的光。

她靠在栏杆边，终于接通。

“怎么这么久啊，我以为你在忙……”祁祺的声音从耳机那端传来，带着刚刚跑完步的气息，还有一点点撒娇似的语调，“还好你接了。来，我给你看看巴黎的清晨。”

话音未落，镜头轻轻晃动，祁祺把手机举高，慢慢转了一圈——

巴黎街道沉浸在柔软晨雾中，橘粉色的阳光照在灰白石墙上，雨后积水里倒映出层层金光。远处的铁塔剪影隐在晨雾中，像某种旧梦初醒。

刘奕羲盯着画面，情不自禁地靠近屏幕，想看得更清楚一些。

下一秒，画面陡然切回——

是祁祺的脸。

晨光正巧落在他眉眼之间，细碎的金边像不小心撒落的羽光。他微微喘着气，脸上带着未褪的潮红，却仍旧挂着那抹温柔的笑意。

俊朗、真实，毫无防备的模样让刘奕羲猝不及防地怔住了。

确切说，是被心跳的感觉——那种猝然袭来的悸动，像风一样掠过胸口。

祁祺看着她怔住的模样，轻轻一笑，眼角的弧度柔得像晨雾里的一缕光。

“怎么，想凑得这么近看我？”他的声音里带着刚跑完步的慵懒低哑，仿佛带着风，也带着一点点坏心思的打趣。

刘奕羲反应过来，立刻往后仰了仰，掩饰般地咳了一声。“你靠得太突然了，吓我一跳。”

祁祺笑着收回镜头，把手机固定在一旁的长椅扶手上，自己也坐了下来，拧开瓶盖喝口水。阳光落在他肩膀上，那件灰白色的运动衣边缘被照出一圈柔光，他仿佛真的从画里走出来，不动声色地落在她的眼里。

祁祺擦了擦额角的汗，“吃饭了吗？”

“还没呢，刚准备点外卖。正好你视频打进来。”刘奕羲靠在天台的栏杆边，风吹起她的发丝，她顺手拢了拢，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那边看起来很舒服。”

祁祺点点头：“这里风有点凉，但跑起来刚好。”他顿了顿，又像是随口说出的样子，“不过你不在，就少了点什么。”

话音落下，风吹过巴黎街头，几片落叶打着旋掠过他身后，像配合着他话里的分寸恰到好处地飘过。

刘奕羲没说话。

但祁祺看到她笑了——不是那种应付式的社交微笑，而是眉眼轻弯，仿佛心里也漾起一小片涟漪的笑。

“好啦，我今天一整天都在棚里拍摄。”祁祺抬手挡了挡晨光，“可能没办法即时回你消息，怕你找我找不到，提前报备一下。”

“你就专心拍吧，不用顾着我。”她声音轻柔，像是想努力表现得懂事些，可尾音还是藏不住的柔软。

“那不一样。”祁祺抬眸望向镜头，认认真真地说，“你是我最想顾着的人。”

刘奕羲低下头，指尖在耳机线上轻轻绕着，眼角却悄悄弯起一个温柔的弧度。她没有接话，只是点了点头——但那点头背后，是她从未在别人面前展露过的软意。

祁祺也没再逼她回应，像是很懂她的性格，只笑着补了一句：“去吃午饭吧，别饿着了。”

“你也是，”她轻声说，“拍摄顺利。”

“等我收工给你发消息。”他声音还是那么温和，却带着一点不舍。

刘奕羲点点头，“好。”

然后，两人几乎在同时说出一句：“那我挂啦。”

彼此轻笑了一下，像是不舍得结束，又不得不回到各自的日常。

视频终了，屏幕一黑，那一瞬间，仿佛有风也从耳畔撤去，只剩心口还隐隐残留着他刚刚那句话的温度。

刘奕羲站在天台栏杆边，望着远处的午后阳光，深深吸了一口气，把手机收好。身后是一整座城市的喧嚣，而她，心却像被某个地方悄悄安放了。

而另一边，祁祺重新扎紧鞋带，起身朝酒店方向慢跑回去。晨光拉长他的背影，巴黎的街道慢慢苏醒，而他，也即将投入一整天的镜头与闪光灯之中。

——但在心里，他仍留着那段视频的最后一帧，像护身符般，轻轻放在最柔软的地方。

拍摄现场设在巴黎近郊一栋十九世纪古堡改建的时尚展厅内，斑驳石墙与落地窗帘共构出一场关于时光与现代的并置氛围。清晨的阳光透过高耸的拱形窗户，斜斜洒落在场地中央，灯光师正在对光线进行微调，务求自然光与棚内灯源完美融合。

摄影总监Pierre Laurent身着黑衫，正与造型团队确认整体色调——今日主拍商品为Aurevo品牌新一季高定男士腕表与同系列香氛。质感冷峻中透着内敛奢华，代表品牌“静谧的光”这一理念。造型师选用了三套风格各异的造型，分别呈现“都会”、“旅者”与“夜光”三大主题。

造型组进入最后调整时，化妆师正在为祁祺完成“夜光”主题的定妆。他安静地坐在化妆椅上，柔光灯打在他的脸上，五官轮廓被一笔一笔描绘得更加立体。今日妆容主打高反差与冷调塑影，用上了偏金属感的眼影和略带湿感的线条勾勒，令他整个人看起来像极了某幅油画中走出的欧洲王子——贵气、孤独、危险，甚至透着一点点摄人心魄的邪魅气息。

化妆师轻轻晕染他眼下的阴影，低声感叹：“这张脸太适合镜头了。”

祁祺看着镜中那张被勾勒出深色眼线与微冷阴影的脸，抿了抿唇角。他知道自己在镜头前的状态可以有千种万种，但今天这一款，确实特别。

拍摄还没开始，他便拿出手机悄悄对着镜子拍了一张自拍。妆容疏冷、眉眼犀利，但他偏偏在按下快门的瞬间做了一个软萌的鬼脸。

高贵冷感与卖萌表情，毫无预警地形成了一个有趣的反差。

他看了看照片，唇角弯了弯，在编辑栏里敲下几行字：

「刚妆成一幅新模样，」

「镜头前的我，也想让你先看见，」

「这世上只一张，只给你。」

没配表情，没有多余语言，只有那句“只给你”，像是用最平静的语气，说着最笃定的偏爱。

他点了发送，把照片连同文字一起发了过去。

不急着等待回复，却在发出的那一瞬，眉眼柔软得像散落的光。

祁祺安静地站在那里，等候开拍。早已熟悉这类高强度拍摄流程的他，很清楚这不仅是一支广告，更是一场品牌与公众形象的双向表达。他的每一个眼神、动作、甚至静止时的呼吸频率，都将被精准捕捉，用来传递品牌精神。

在正式拍摄开始前，祁祺从助理手中接过预览板，快速翻阅脚本和分镜。每一场构图、每一次镜头的推进方式、灯位走向、焦点切换，他都一一过目。习惯性的专注让身边所有工作人员都悄然放轻了呼吸。

这不是他第一次站在镜头前——但他从不以“熟悉”视作“应付”，每一次，他都当作第一次那样准备。

“Ready on sound. Ready on cam. Rolling. Scene one — take one.”

灯亮，镜头缓缓推进，他回头望了一眼窗外清晨的微光，嘴角勾起一抹安静的弧度，然后，眼神定住，角色切入。

——拍摄开始了。

他的眼神深邃，略带寒意，但却像极了深夜灯火下，静静注视你的那道目光，轻柔却牢牢攫住人心。

这一组“夜光”主题定格在广告镜头与杂志封面上，惊艳四座——他身着深墨蓝天鹅绒长风衣，配合品牌的高定香氛与复古腕表，倚靠在一面老巴黎的石墙前。镜头捕捉到他缓慢回眸的一瞬，那种摄人心魄的沉静与压迫感，透过冷色调的镜头语言展现得淋漓尽致，宛若迷雾中步步逼近的猎人。

Pierre Laurent简单点头，转向助理：“背景静些，留空间给眼神。”

而在“旅者”主题中，他换上暖卡其风衣与绵羊皮手套，倚在一辆复古敞篷车旁，整个人宛若刚从北非沙丘归来的探险家——眉宇之间多了一抹坚定和历练，带着风尘却不失优雅，那是另一种令人心动的沉稳魅力。

至于“都会”组，他回归本色，身着剪裁锋利的灰蓝西装，手腕上的腕表折射出微光，轻启唇角的一瞬仿佛在低声说：“Bonsoir。”

在场的人小声评论着：

“像被他看了一眼，心就被俘了。”

“这组广告比电影还抓人。”

“谁说干净温柔的人不能邪魅勾人？”

祁祺的脸，有一种镜头下难得的“故事感”——可以沉静无波，也可以翻江倒海；可以是你耳边低语的爱人，也可以是你永远看不穿的谜。

拍摄现场一时间安静得出奇。摄影师Pierre轻轻呼出一句法语：“C’est une lumière silencieuse——他就是那束沉默的光。”

这边刘奕羲刚开完会，回到办公室里，桌上还摊着剧本和几份会议资料，夕阳从百叶窗缝里洒进来，一道一道斜斜地铺在纸面上，也铺在她还没来得及整理好的思绪里。

她从桌上拿起手机，看到有几条未读信息，其中一条是‘Roma的那个他’发来的，刘奕羲赶紧点进去看，是一张刚发来的照片。

刘奕羲点开那张照片的那一瞬，整个人都仿佛被一股猝不及防的情绪包围了。

画面里的祁祺妆容浓烈、眼神邪魅，像极了欧洲旧世纪油画里走出来的贵族王子；可偏偏，他在镜头前歪着头做了一个略显孩子气的可爱表情，像是刻意调皮，又像是在逗她开心。

她本来只是想浅浅一瞥，结果那句贴在照片下方的字眼瞬间把她钉在了原地：

“这世上只一张，只给你。”

她盯着那几个字，心脏像是被一只柔软又倔强的手，一下一下轻轻地攥着。

那几行字不多，不甜，不黏，也没说爱——可偏偏比“我想你”更像“我只想你”。

她忍不住把手机抱在掌心，再点进那张照片，放大，然后盯着他那双藏着情绪的眼睛看了好久。

她原以为，自己还能再多等一等，等心彻底准备好，等理智再完整一些。

可这一刻，她忽然意识到——那句“我还没准备好”，在此刻忽然变得无比苍白。她承认，如果祁祺现在就站在她面前，她大概什么准备都不需要了——连一句“等一等”都说不出口，只想扑上去，抱住他，埋进他肩膀里，把那些藏在心里的话，一次说完。

她从来不是容易沦陷的人，可这一次，她甘愿栽进去。

整颗心，柔软得不像自己。

窗外有风吹过，撩起她耳边一缕碎发。

她低下头，重新看了一眼那张照片，眼角带着止不住的笑意——那不是祁祺最英俊的一张照片，却偏偏，是最让她动心的。

因为她知道，那张照片背后，藏着的，是那个总在为她留白的温柔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