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瓦克指尖轻轻抵在身侧,指节微蜷,停顿了片刻,目光缓缓落向身后的大屏幕,声音缓慢得像淌过时光的河,清晰里裹着回忆的厚重:“十几年前,他还是个裹着宽大校服的中学生,跟着一支志愿者团队走进了群山深处 —— 那时的他,和队伍里其他少年没什么不同,普通得像山间刚冒芽的小树。”
话音刚落,舞台后的屏幕骤然亮起,一束黑白影像稳稳投在幕布上:土墙斑驳的简陋教室,桌面坑洼、钉着补丁的破旧课桌,几缕阳光从糊着旧报纸的窗缝里斜斜切入,刚好映出角落里那个少年侧身凝望的模样,连他垂在身侧的衣角,都沾着点山间的尘意。
“我就在那间教室里,按下了快门 —— 拍的就是这一张。” 诺瓦克嘴角牵起一抹浅淡的笑,指尖轻轻点向幕布上的少年,“他的眼神太清澈了,亮得像能穿透山间的晨雾。就那一瞬间,我记住了这个孩子。”
翻译的声音跟着逐句漫开,轻得像怕惊扰了这段旧时光,原本还带着细碎议论声的观众席,瞬间落得一片静默,只有光影在人们眼底轻轻流动。
“后来整理早年作品时,我把这张照片收进了我的摄影集。” 诺瓦克的声音继续传来,带着点世事流转的感慨,“那时谁也想不到,这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少年侧影,会成为祁祺留在我镜头里,最早的印记之一。”
诺瓦克指尖轻轻落回身侧,稍稍停顿,目光再次扫过台下,语气里浸着几分温温的欣慰:“后来他在行业里站稳了脚跟,渐渐有了名气,却依旧没放下对公益的热情 —— 不管是去偏远地方陪留守儿童读书,还是为环保项目跑前跑后,凡事都要亲力亲为,从不只是挂个名。”
诺瓦克的声音里掺了点微微的停顿,尾音轻轻拖开,像是在翻找记忆里的片段:“几年前,机缘巧合下,我们在一场公益影像项目上又见了面。”
大屏幕的光影缓缓流动,画面轻轻切到另一场景 —— 那是几年前一次海外公益影像展的现场。祁祺半蹲下身,正和几个肤色各异的孩子说着话,眉眼里裹着全然的专注与耐心,嘴角弯起的笑意干净得像晒过太阳的棉花,和少年时的模样没半分差别。
“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 因为那双眼睛里的光,一点没变。” 诺瓦克指尖朝着屏幕上的祁祺虚点了点,微微一笑,语气里多了层浅浅的感慨,“在这繁华又容易让人迷眼的喧嚣里,能守着初心、留住眼底那份清澈的人,太少了。”
观众席里先是飘起几声低低的惊叹,细碎地散在空气里。
“他当时愣了一下,带着点意外,却笑得很真诚,说:‘我一直没忘您当年跟我说过的话。’”
翻译的声音跟着逐字漫开,展厅里静得能听见呼吸声,短暂的停顿后,掌声才慢慢涌起来,一潮叠着一潮,久久没歇。
诺瓦克朝着台下微微颔首,声音里添了点轻缓的暖意,继续说:“从那以后,我们偶尔会借着书信、邮件聊几句。跨过了年龄的差距、身份的界限,倒成了种很特别的朋友 —— 是真真正正的忘年之交。”
诺瓦克稍稍侧过身,目光重新落回身边的祁祺身上,眼底淌着几分不加掩饰的欣慰,语气也软了些:“这些年,我跟身边不少人提起过他。”
翻译的声音紧跟着在会场里漫开,每一个字都落得清晰,裹着与诺瓦克一致的温度。
“在影视圈这样一个容易让人迷了方向的名利场里,能一直守着少年时的那份清澈与真诚,太不容易了。” 诺瓦克指尖轻轻动了动,语气里多了层郑重,“不管是对待工作,还是过自己的生活,他从来没丢过当初的那份心 —— 这也是我心里,对他最深刻的印象。”
大屏幕上的光影悄然定住,画面停在祁祺与孩子们的合影上:他半弯着腰,胳膊轻轻搭在身旁孩子的肩上,眉眼弯成柔和的弧度,笑意里没有半分疏离。台下的观众被这份不加修饰的真诚勾动了心,先是飘起细碎的议论,紧接着就响起了由衷的掌声,轻轻裹住整个展厅。
诺瓦克嘴角牵起一抹浅笑,语气里满是笃定:“也正因为这份难得,这次国际影展开幕式,我特意邀请他来做我的开幕嘉宾。我始终相信,他站在这里,能让大家重新看见,影像和真诚之间本该有的那份联结。”
话音落下的瞬间,舞台上方的灯光跟着缓缓收拢,暖白的光束稳稳裹住中央的两人,将周遭的暗衬得更柔。掌声再度如潮水般漫上来,一波叠着一波,带着愈发浓烈的认可,把现场的气氛稳稳推向了**。
这时,主持人给祁祺递过一支话筒,祁祺指尖轻轻扣住话筒边缘,原本萦绕会场的掌声渐渐平息。他神色依旧是惯常的沉稳,可舞台顶光柔和地落在眉眼间时,又漫出几分藏不住的少年气,冲淡了些许场合的严肃。
“非常感谢诺瓦克先生。” 他微微颔首,声音温润里裹着点低沉的磁性,落在安静的展厅里格外清晰。
“第一次被诺瓦克先生的镜头捕捉时,我还只是个连名字都没被记住的少年。” 他垂眸顿了顿,像是在回想当年的画面,“那时我根本不懂什么是摄影,只觉得那枚镜头像面安安静静的镜子,能把某个转瞬即逝的真实,稳稳留进画面里。”
话音稍歇,他抬眼,目光慢慢扫过台下的观众席,待落在那个早已刻进心里的熟悉位置时,悄悄顿了半秒,才接着往下说:“后来走了很多路,才慢慢懂了 —— 摄影从来不是把时间钉在某一刻,而是让它在影像里接着流动。就像诺瓦克先生总说的,影像是活着的呼吸,是能触到的温度,是藏着故事的记忆。它会一直提醒我们,别弄丢最初的那个自己。”
祁祺的唇角轻轻往上弯了弯,笑意从眼底漫出来,干净又真诚:“我很幸运,当年有人替我记下了最初的眼神;也很幸运,这么多年过去,还有人会提醒我 —— 别丢了眼底的那份清澈。”
话音刚落,全场的掌声又一次涌起来,层层叠叠裹住舞台,连空气都透着认可的暖意。所有人的目光都黏在台上的身影上,可刘奕羲却像隔了层透明的膜,喧嚣怎么也钻不进她心里 —— 只有祁祺那句话,在耳边反复打转。
——“我还能有人提醒我,不要丢掉那份清澈。”
心口猛地一颤,指尖下意识往膝头收,指腹轻轻掐进了布料里,连呼吸都跟着顿了半拍。旁人听来,这是谦逊的回应,是对诺瓦克前辈的感念,可她心里像揣着块温玉,清楚这字句里藏着的另一重分量,是旁人读不懂的私语。
她没忘祁祺方才望过来的那一眼 —— 目光在她身上停驻的瞬间,像带着温度的光,穿过舞台的追光、台下攒动的人群,直直扎进她心里。她分明能接住那眼神里的话:他是在说,自己能守住少年时的清澈,从不是凭空坚持;更在说,就像守住这份清澈那样,他对她的那份认真,那份从遇见就没松过的心意,也从来没动摇过。
如今他站在万众瞩目的台上,把这份藏在字句里的真心,半明半暗地铺在众人面前 —— 旁人只当是晚辈的感恩,只有她能读懂那字句背后的告白。他把话说给全世界听,却只让她一个人接住了核心的重量。
刘奕羲的呼吸轻轻乱了,指尖的力道慢慢松下来,唇角却忍不住往上弯,连眼底都浸了点软乎乎的笑意。她望着台上的人,忽然觉得舞台上的祁祺,和大屏幕里那个穿宽大校服的少年,慢慢叠在了一起 —— 一个西装挺括,眉眼间藏着沉稳;一个稚气未脱,眼神里裹着倔强,可眼底的清澈、那份认准了就不松的笃定,却一模一样。
那一刻,她心里忽然亮堂起来:这份只对着她的温柔目光,这份藏在光影与字句里的隐秘承诺,从来都只属于她一个人。
祁祺的发言刚落,舞台上的暖意还没来得及散,主持人便笑着走上前,声音里裹着恰到好处的轻快:“在正式开启展览之前,我们还为大家准备了一个特别环节 —— 诺瓦克先生会从今晚的观众里,选出一位幸运嘉宾。这位幸运儿不仅能拿到大师亲笔签名的摄影集,还能由诺瓦克先生亲自带队,完成展览第一段的专属导览。”
话音一落,观众席间立刻漫开窸窸窣窣的议论声,像细密的雨落在草地上。有人指尖捏着请柬边角,低头小声念着自己的座位编号;有人把请柬稳稳托在掌心,指腹反复摩挲着边缘,眼底的期待藏都藏不住,连坐姿都不自觉坐直了些。
很快,工作人员抬着一个透明的号码箱走上舞台,箱里的号码牌轻轻晃着,映着台上的光。观众们瞬间屏息,目光紧紧锁着箱子,可诺瓦克却只是倚着舞台边缘淡淡一笑,手都没往箱子方向伸。
“我从来不是个喜欢按固定模式做事的人。” 翻译的声音裹着他特有的低沉,在安静的展厅里散开,尾音还带着几分耐人寻味的调调,“所以今天,我想用自己的幸运数字,来选出今晚的嘉宾。”
全场瞬间静得能听见呼吸声,所有目光像被磁石吸住,齐刷刷钉在舞台中央的诺瓦克身上,连空气都透着紧张的期待。
就在这时,王瑛子眼疾手快,没等刘奕羲反应,已经伸过手,先一步翻开了她攥在掌心的请柬。指尖刚触到请柬上印着的数字,动作忽然一顿,下一秒眼睛 “唰” 地亮了,像突然撞见了光。
“在这里!奕奕,是你!” 她攥着请柬的手都在轻轻抖,压着嗓子惊呼,语气比刘奕羲本人还激动几分,连声音都带着点发颤的雀跃。
周围的人立刻循着声音望过来,目光里裹着好奇,还掺着藏不住的艳羡,密密麻麻落在刘奕羲身上。紧接着,一束聚光灯 “唰” 地从舞台扫过来,稳稳落在她身上,暖白的光把她整个人牢牢裹住,连周围的人影都成了模糊的背景。
刘奕羲心口猛地一紧,脑子里还没来得及理清思绪,身体已经被周围投来的目光推着,慢慢站了起来。掌声紧跟着涌上来,裹着场内的热度,在光与声的交叠里,她深吸一口气,脚步慢慢往前,朝着舞台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