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望向声源处,便见看二皇子宁王祁森手持折扇款款走来,他站定在祁鑫面前,打开折扇轻摇,“六皇弟不如给为兄一个薄面,饶恕她们这一次,可好?”
祁鑫没有一时间回答他,暗地里吐槽他跳出来多管什么闲事。
宁王浑不在意祁鑫的态度,然后观望到对面的澹台苍和白方圆,自说自话:“状元郎和探花郎也在此,真是好巧。”
澹台苍嘴角抽动,巧什么巧,被为难的是他两个妹妹,他来这为她们撑腰不是理所应当的嘛。
澹台苍说:“不巧,我是特意来此帮妹妹们斗小人的,奈何妹妹们巾帼不让须眉,以一敌百,我险些无用武之地,倒是宁王来得时机恰到好处。”
宁王嘴角的弧度一僵,听明白澹台苍的言外之意——若是自己多管闲事,他便对付自己。
白方圆则是抬手向宁王问好,“宁王安康。”
宁王手中折扇扇得飞快,“平身。”
他重新看向祁鑫,“六皇弟意下如何?”
祁鑫似笑非笑:“此事与二皇兄毫无干系,你何苦趟这趟浑水?为她们求情。还是说她们是受你指使所以为难我妻和妻妹?”
宁王折扇一顿,神情不再泰然自若,正声道:“六皇弟说笑了,皇兄与她们非亲非故,只不过是偶然路过此地,不忍芳华正盛的贵女因一时之过影响一生罢了。”
“世上女子生存本就不易。”
“六皇弟给她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吧。”
“莫要惊扰父皇母后过节的雅兴。”
他见祁鑫不为所动,转头正眼瞧澹台姝,“弟妹,你觉得呢?”
澹台姝抬头,对上宁王眸光似水的双眼,反问:“宁王所言‘世上女子本就不易’中的女子可包括我与表妹?”
宁王神色怔愣,“自然包括。”
澹台姝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那宁王殿下为何偏袒周小姐她们,不共情我和表妹的不易?”
宁王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本王本王这是…那……”
祁鑫补刀:“宁王性情果真高雅,双标起来令我等佩服。”
他不忘向众人科普:“双标就是依照个人喜好对不同的人有不一样的标准,往往批评人有两副面孔的滑稽。”
“哈哈哈哈……”
“噗嗤”一声,有人忍俊不禁,宁王神色瞬间苍白,嘴唇没有半点血色,握紧扇柄,折扇负重不堪发出“吱吱吱”的呼救声。
宁王环顾一圈,厉声大喊:“谁在笑!给本王滚出来!”
话落,笑出声的人出言:“是本大小姐哈哈哈哈……”
“你们给我让开一道路。”贵女们退到两侧,给其让出一条显露真容的道路。
“表姐。”苏知乔惊喜万分。
澹台嬅冲苏知乔点点头,在众人的目光中,大步走到宁王身前,一张嘴不负众望怼的宁王恼羞成怒,“宁王你装圣人好歹装得一视同仁不偏不倚,现下好了,所有人都知道你是伪善,平日里的公正不过是装腔作势。”
“貔貅说的‘双标’与你甚是相配。”
“澹台嬅你大胆!”
宁王火冒三丈,往日爱惜的折扇随意一丢,手臂高高举起,澹台嬅临危不惧,抬手抓住他的手腕。
同时嘴上不忘念叨:“宁王你的君子风范呢?”
“哦,是跟着折扇一块儿掉地了。”
宁王另一只手握拳挥向她,祁鑫出声提醒:“澹台嬅小心!”
然后,他扭头一瞧澹台姝等人面上毫不紧张,澹台苍甚至有些想打瞌睡,再听到宁王的惨叫,目睹澹台嬅不费吹灰之力擒住宁王的另一只手,方明白她是有些功夫在身上的。
——怪不得澹台嬅整天说话不过脑,也没被人打死。
“你快放开本王。”宁王挣扎不开,“本王可是父皇亲封的王爷。”
“本王要治你澹台嬅大不敬之罪!”
此话在澹台嬅这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她死死抓牢高她一头、身子骨堪比澹台苍那只弱鸡的宁王,“我连貔貅都不怕,还能怕你个宁王吗!”
“你是圣上亲封的宁王,那貔貅还是圣上亲封的诚王呢。你们都是圣上的儿子,你能比貔貅受宠?”
宁王自然没祁鑫受宠。
他双目猩红,白皙的皮肤出现触目惊心的红痕,痛得破口大骂:“你个女子怎么毫无廉耻之心,公然抓住本王的手,名声不要了?难不成你喜欢我,想以此赖上我给我做侧妃?我可看不上你这个粗俗的女人!”
所有人:“……”
周疏清虽知宁王是来帮她们的,但还是不忍直视他如此自大的发言,毕竟澹台嬅连王妃这个正妻之位都不稀罕,怎么给他做小。
祁鑫忍不住开口:“祁森我今日才发现你还有自恋妄想症。”
“——顾名思义十分自恋,妄想所有人喜欢自己。”
澹台嬅对宁王一脸鄙夷,三步并作两步,跨到澹台苍身边,双手在他崭新的新衣上使劲揉擦,妄图擦掉不存在的恶心触感。
澹台苍大叫,“澹台嬅,你能别把脏东西擦我身上吗!我这身新衣很贵的!”
澹台苍要疯了,可偏偏扯不开澹台嬅,欲哭无泪,“三妹妹知乔,你们快救我。”
澹台姝和苏知乔赶紧合力拉开澹台嬅,以防这紧要关头,自己人起内讧打起来。
澹台嬅依旧感觉恶心的触感还在,便将魔掌伸向两个妹妹,一人一掌,谁都有份。
澹台姝和苏知乔哭笑不得,对澹台嬅是又爱又恨。
“你你你你……”宁王在澹台嬅擦手那刻,一根手指抬在半空不断抖动,须臾间,气血翻涌,两眼一翻,气晕过去。
“宁王!”周疏清上前摇晃宁王的身躯,“你快醒醒。”
他还没解决祁鑫追究的问题,怎么可以晕啊。
她用力掐住宁王的人中,可她不知自己是永远叫不醒一个想装晕的人的。
贵女们眼见希望再次破灭,哭哭啼啼,绝望之息席卷全身。
这场闹剧还是闹到了皇帝皇后面前。众人齐聚在偏殿中,涉事的贵女及其父母跪地不起,等待圣裁。
可周疏清死到临头,仍然不忘为自己开脱:“圣上,臣女等人不过是鹦鹉学舌,与诚王妃说说坊间传言,可诚王妃锱珠必较,动手打了臣女,而宁王为我等打抱不平,却被蛮不讲理的澹台嬅打伤,请圣上莫要听信片面之词冤枉好人。”
她扬起下巴极力展示自己红肿的双颊,双眸含泪,模样格外楚楚可怜。
祁鑫扶额,小声与澹台姝嘀咕:“阿姝,你看小反派不一巴掌拍死,总是会找时机跳出来恶心人。”
澹台嬅耳尖,对此表示赞同,却说:“貔貅你怎么形容得这么准确。”
祁鑫:“这叫前人总结的智慧结晶。澹台嬅,你能别叫我外号嘛,我可不小气,不信你问阿姝。”
澹台姝收到澹台嬅质疑的目光,坚定地点点头,“王爷出手十分阔绰,貔貅之名是景王欠钱不还后狗急跳墙散播的谣言。”
“哦。”澹台嬅知道景王是个老赖的事,“好的,三妹妹,我以后不会叫貔貅叫貔貅了。”
澹台姝:……
祁鑫:呵呵,毁灭吧。
“咳咳咳咳……”苏知乔和澹台苍低咳几声,吸引三人的注意力,示意他们别聊了,到他们接招了。
祁鑫拱手,“父皇母后,此女信口雌黄,儿臣到时,只见她对王妃出言不逊,王妃忍无可忍这才动手。之后,是二皇兄争辩不过澹台嬅先动手的,结果反被澹台嬅制服气晕过去。”
澹台姝补充前因:“儿臣本与表妹返回正殿,不料周小姐等人拦路不放,贬低儿臣家世侮辱儿至亲,故而出手。”
澹台嬅澹台苍以及苏知乔先后为他们作证。
“圣上,臣只能证明诚王澹台大人和澹台小姐所言非虚。”在场被牵扯的唯一无辜之人方白圆站出来说道。
伏在白玉砖上的王佳映心一脸挫败,死寂的凉意从双膝传入全身,她不像周疏清似的抱有翻盘的希望,生无可恋地等待皇帝对她们的处罚。
“白方圆!!!”
“周疏清!!!”
周疏清怒瞪白方圆,这有他什么事!下一瞬,周父唤了一声她的名字,她瞥见周父警告的眼神,气焰熄灭大半,然后双眼泪汪汪地盼表哥景王帮她求亲,但景王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她,她挺直的腰杆彻底弯了。
她垂头丧气,泪光涟涟,心中十分委屈,觉得自己没错,痛恨澹台姝等人小肚鸡肠。
“你们这些贵女娇蛮无礼,给诚王妃和苏氏致歉赔礼,再都给朕到皇安寺思过一月,抄写《地藏经》一千遍。”皇帝看向他们的父母,“子不教,父之过。”
“诸位爱卿替女受过,重打十大板;至于夫人们便于家禁闭一月,抄写《地藏经》五百遍。”
贵女们痛哭流涕懊悔不已,不想到清苦的皇安寺思过。皇安寺是皇家寺院,有时皇帝会带领嫔妃皇子和大臣及其家眷到那进行重大祭祀,再住上几日清修,那段日子是圣都官宦勋贵子弟的噩梦。
可下达旨意的是至高无上、掌握生杀大权的皇帝,她们不敢胡搅蛮缠,只能认命。
她们一一向澹台姝和苏知乔致歉,保证没有下次了,澹台姝和苏知乔这次是真心原宥了她们。之后,她们提前离宫,被送往皇安寺。
而她们的父母在接受相应的处罚之际,太子不再默不作声,体恤大臣们年老体衰,“父皇,大臣们常年为国效力,身子骨虚弱,恐经受不起十大板,不如改成罚俸三个月?”
皇后侧头紧盯皇帝的侧脸,“圣上,太子所言极是,您看如何?”
皇帝若有所思,“那就罚俸三月,重打五大板。”
说完,大臣们急忙谢主隆恩,内心深处感激太子为他们求亲。
皇帝皇后没有监督大臣们受刑,先一步离去,其他人恭送他们后三三两两离开偏殿,没兴趣看人脱裤子打板子。
澹台嬅叉腰站在澹台姝他们面前,“你们一个两个真没用。”
除了祁鑫和方白圆,其他人习惯她的无稽之谈,不跟她争论,默契地敷衍道:“是是是。”
方白圆一声不响,祁鑫反驳:“我们没输,你说了他们怎么还说我们。”
“说你怎么了?”澹台嬅语气一变,“哦~您是诚王,身份尊贵,我向您致歉。”
祁鑫:“……澹台嬅你是阴阳怪气之神。”
“阴阳怪气是表面客气,实则说话拐弯抹角,话里有话。”
澹台嬅念及苏夫人交待的任务,暂时没功夫搭理祁鑫,“你们先走,我给三妹妹和知乔传授传授怼人的经验。”
祁鑫他们三个男子一走,澹台嬅便与澹台姝直言:“三妹妹,春小娘很想你。”
“那日你回门,是羡鱼将大厅之事告诉了春小娘,母亲已经惩罚过她了。”
“你能不能和春小娘重归于好?”
苏知乔一头雾水,但涉及澹台家后宅之事,她按下心头的好奇,在旁沉默不言。
闻言的澹台姝暗道:小娘想她?
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