曙光微亮 第51章 大学志愿

方家老太太带着女儿外孙抛下再也不往来的狠话悻悻离开。

“我巴不得她们赶紧走，没见过这么得寸进尺的人。”陈若欣留在餐厅收拾残局，陆曙跟方意过来帮忙，却被陈若欣推了出去，“你们两个去看志愿书，再过几天就得填报考大学了。”

陆曙翻了两页志愿书，百无聊赖地撑着下巴看方意：“看这个书好麻烦哦。如果你决定好了，告诉我，我跟你填一样的。”

“不可以，我的分比你低了一个档次，你的分数完全可以填报北城大学。”方意单手翻书，将北城大学历年来的分数线列举出来。

“我就是说说而已，我又不是真喜欢北城大学。”陆曙笑嘻嘻推开志愿书，将手机里罗列的大学依次写在草稿纸上，“你看看这些，我也挺喜欢的。”

方意内心一颤，纸上列举的全是适合自己分数档的大学：“你……你别开玩笑了，你不要为了……改变你原有的想法。”

“陆曙。”方意思索了一会，又一次开口，“你有更好的选择的。”

陆曙闲散地躺靠在椅背上：“我呢，没什么追求，我唯一的追求就是考到一个我父亲要求的分数，其他的无所谓。北城大学是我当时瞎编的一个大学，在招考信息上看到了我就说了这个。”

“陆曙。”方意摇头，说不感动是假的，但更多的是愧疚。她不愿陆曙因为自己去改变自己的热爱和追求，“卓壮和我说了，北城大学是你最喜欢的学校。你当时没能回来，就是因为你爸爸把你关在家里了，你用高分换取你的自由。”

下次什么都不跟卓壮说了，这个大嘴巴全都给他说漏了嘴，陆曙暗想，看到方意表情不好，随即立马轻声哄道：“啊呀，因为我对国内大学不了解嘛，看到北城大学厉害，我就说要考这个咯。我爸也只是要个分数而已，我去哪上学他管不着我的。”

“我们不是说好了，要去同一所大学嘛，适合你的肯定也适合我啊。我分这么高，进去了专业不还是任我挑嘛。说不定老师们还把我当宝呢，北城大学高手如云，我没有你们在身边，我很怕的。”

“有方意在我身边我很安心。”

方意的心像被猫挠了一下，她想脱口而出说好呀，我们就报同一所大学吧，但是她不能，她不能这么自私，这对一直维护自己的陆曙不公平。

她以前想要跟其他人同上一所学，是因为害怕孤单，怕再被人欺负，会不自觉地依赖比自己强的人。人也是趋光性的，会下意识想往光亮的地方靠近。

现在不一样了，尽管她已经清楚自己对陆曙的心意，哪怕很想要继续跟他这么相处下去，她都不可以这么自私，让陆曙跟自己报同一所大学。

正是因为他对自己意义特殊，她不愿让对方因为自己放弃梦想和追求。

“怎么了？我在餐厅都没听到你们俩的动静，陆曙怎么走了？”陈若欣取下围裙坐在方意身边。

“我跟他吵架了。”方意没精打采，她坚持不让陆曙放弃北城大学，跟自己报一样的学校。两人争论了一阵子后，陆曙见无法劝动她，放下那张纸，说两个人分开两天好好冷静下就离开了。

“你们因为什么吵架了呢？”

方意没有回答，靠在陈若欣肩膀上盯着那张草稿纸发呆，不知在想什么，又陷入许久的沉默中。

“我们没来晚吧？”何怡提着大包小包，跟在后面的是杨景然，“听说小意骨折了，我们来看看。”

陈若欣起身笑着招呼来家的客人：“就是轻微骨折，医生说养养就好了。小孩子恢复得快，哪用专门跑过来看她呀。”

何怡摸摸方意的头：“还好吗？奶奶和姑姑是不是欺负你了？”

方意摇头，朝何怡微笑。

“我说你也是太软弱了，怎么就能让你婆婆跟你小姑子欺负你们母女呢？你也该硬气点了。不过换做我，我想到有那样的亲戚，我也头疼。”

“这不硬气地把她们赶走了嘛。”陈若欣端来茶，招呼方意拿冷饮给杨景然。

“歇着吧，姑娘胳膊还打着石膏呢。”何怡拉陈若欣在自己身边坐下，“小意有什么意向的学校吗？”

方意闻言，想到刚刚跟陆曙的争执，不禁黯然神伤，只得摇头回答说还没想好。对上杨景然的目光，方意不自在地瞥到一边。上次杨景然醉酒跟自己告白，第二天杨景然发了消息跟自己道歉，方意装作无事发生说都是酒精作祟。后来杨景然再找她，都被方意找借口回避了。

杨景然可以装作无事发生，大大方方跟自己打招呼，不代表方意能完全忘记二人之间发生的窘迫。

“景然考得不错啊，想去哪里读书？”陈若欣给杨景然递来一瓶果汁。

“谢谢阿姨。我大概率是莘城大学吧。”杨景然爽朗一笑，转头看向方意，“方意有没有喜欢的学校呢？”

“没……没想好。”

陈若欣看出方意的拘束，想来以为是早上方瑞琳的闹剧扰得方意不开心，正好黑花还没被带出去，就叫杨景然帮忙陪受伤的方意出去遛狗。

夏日里的蝉肆意喧嚣，似要吐露埋头蛰伏五六载的枯燥烦闷。六月中旬蝉鸣绵延不断，全国高考生要在这几天内迅速做出奔赴何处的抉择。

六月七月八月，夏日喑哑鸣叫的蝉与考生一同度过对自己来说意义非凡的时节。

再次跟杨景然并排走在树荫道下，方意的心境已然不如以前。

“报上至大学吧，离莘城大学很近。”上至原是莘大的兄弟院校，相较理工类而著名的莘城大学，它因更侧重文科，且近几年莘大的教授纷纷调任这里，教学内容跟莘大差不多，也被叫小莘大。

“我不考虑莘城的任何一所大学。”方意看向杨景然不再畏缩害羞，她现在完全可以足够平静地跟他对话，她的情绪不再因他有任何起伏。

“为什么？你以前不是想报考莘大的吗？”

“你都说是以前了。”

杨景然心里像是被刺挠了似的，方意越来越让他捉摸不透，她好似一根即将被风吹走的丝带，明明飘落在自己眼前，却触碰不到，也抓不着。

“你是因为那晚我跟你告白才赌气不想去莘城的吗？”

“不是。”方意顿了顿，“而是我从没将莘城的大学考虑在内。”

“我们都不是孩子了，得对自己的言行负责，为自己以后负责。”

杨景然不死心：“可是我记得你站在莘大门前跟我说过，想要来这里上学，你怎么不信守承诺呢？”

“如果不是你说你想要来莘大读书，我又怎么会考虑报莘大，明明全国有那么多大学任我挑。上至大学就在莘大旁边，而且风评口碑都很好，你为什么就不愿考虑考虑呢？先在上至读个四年，再考研进莘大简直轻而易举。”

树上的知了叫声惹得方意心烦，仰头去找也没找到声音的根源，两人合抱粗的梧桐树的枝叶四下蔓延开，翠绿的巴掌叶挡住了烈阳的炎热，绵延到路尽头的绿色将蓝天与地面分隔开，方意眯眼看高挂的太阳，小时候去莘城玩的时候也是这样的艳阳天气。

可惜那个时候是开心的，现在她一点都不开心。

“我就算考研进莘大了，你还会一直呆在莘大么？你自己不也说了那么多学校任你选，到时候你真的愿意一直呆在莘大？”

杨景然显然没料到方意语气会这么强烈，他想可能是自己太过于急切了，于是软下态度：“其实那晚我没喝多，我说的全部是真心话，报考莘大也是因为你才想去的。莘大对你来说是难了点，但是上至也很好啊，去那里读书也很有面子。”

又来，又是因为自己，什么时候杨景然开始张口闭口都是为了她方意。她之前被付可曼误会，被人当笑料也是为了她吗，她想不通杨景然怎么可以说出这么好笑的话。

他喜欢她？未必。

如果她还是那颗不起眼的小石子，他还会说出这样的话吗？自己以前灰头土脸的时候不见他的身影，现在好不容易有点光亮了，立马就过来找自己。

“你跟叔叔阿姨说你喜欢我了吗？”

杨景然愣住，他没想到方意楞不等冒出这个问题，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方意见他犹豫再三，心中早就有了答案，她想换个问题：“如果我愿意去上至大学，你会为了我放弃莘城大学，改报上至大学吗？”

杨景然彻底沉默了，方意笑了笑，也没再说话，牵着黑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叮！”方意口袋的手机来了条提示音，方意忙着牵狗，没在意信息内容。她不知道的是，这是一条来自陆曙的消息。

信息很长，内容如下：

【致方意，

对不起，心情不好所以我当了逃兵提前开溜了，这不是对你发脾气，而是我在气我自己，我气自己为什么被情绪控制没有换个聊天方式，也许你就可以理解我的选择了。

我完全明白方意的想法，世界上最好的那个女孩不想让我放弃我的所爱。

好吧，对不起，我承认，我说谎了，我真的很喜欢北城大学，北城大学是我很想去的学校。我曾经看过一场北城大学金融系院长的一场演讲，那场演讲让我觉得北城大学也很有意思。

想去北城大学还有个原因，北城大学在北城，而北城是方意爸爸呆过的地方。我见过方意的好多家人，就是没见过方意的爸爸，提到过去悲伤的事情我很抱歉，我跟方意的爸爸没有缘分见面，所以我就去方意爸爸呆过的地方看看吧，就当彼此见过面了。

方意是这样好，好到我想认识你所有的家人和朋友。

你对我来说有着非比寻常的意义，就像植物不能离开的阳光，没有你，我的生活暗淡无光。

所以我忍不住幻想，我想一直跟你认识下去，我想要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想去北城大学其实就是纯粹的喜欢，不是因为专业，不是因为学校，不是因为宿舍，不是因为导师，只是因为方意说过也想去北城大学啊，因为有颗方意也要去北城大学的心，对北城大学的喜欢更强烈了。

北城大学的确很好，但是我一想到这所学校没有方意的身影，拿到录取通知书也就没有意义了。没有其他因素构建的纯粹单一的喜欢只能维持片刻，不能永久欢喜，我就是这样一个人，喜欢就会坚持很久，也许要久到一辈子，对待不喜欢的，一个眼神都不会给。

北城大学没有你，那么对我来说就是一所普通的大学了，失去了它原本对我的意义。

因为我最大的愿望就是想要和你一起，我的规划就是你，你的路径就是我的选择，我唯一的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