曙光微亮 第29章 吵架

盛夏的鸣蝉延续至九月开学季，方意的这个暑假忙于作业，忙于补习，终于在开学前两周把作业全部搞定，打开四人小群，几百条的消息都要把方意淹没了。

方意一一刷完陆曙跟卓壮分享的日常，突然发现楚婉很久没在群里说话了。

“滴滴，这个暑假过得怎么样？”方意发消息过去。

很久才回过一句还可以，便没了下文。

“我忙着补课，咱们这个暑假都没怎么见面，也没聊什么天，今天要不要来我家玩？我学做了曲奇饼，要不要来尝尝？”

“我有事呢，回头有时间再找你吧。”

方意讪讪一笑，回了个好字。这个暑假自己大多精力都用在了功课上，补习班的课程已经结束，难得有了空闲，楚婉有事，方意一时闲的不知道干嘛。补习班新认识的林琦要准备竞赛，自己也不好意思打扰。

“小意，何阿姨明天邀我去河庄避暑，你要跟我们出去吗？景然也去的。”

方意自从上学期经历被误解那件事后，赌气似的下决心再也不要跟杨景然有任何来往，凡是有杨景然在场的家庭聚会，方意全部推拒掉。就连上补习班，她也特地跟辅导机构调成了跟杨景然错开的时间。

学校里两人更是毫无交集。

方意在开学前诚恳许下愿望，希望自己高二万事无忧。老天像是给方意开了个玩笑，事情偏偏不如自己的愿。

一中为了让学生更好地适应高三的备考生活，高二生加了一节晚自习，晚上八点半放学。楚婉率先退出了四人回家小分队，由爸妈开车来接。卓壮晚自习不上直接跟着体育部练习，正巧体育部有成员跟自己家比较近，卓壮在万分犹豫之下，决定采纳陆曙的意见，为了多讨教一些训练技巧，晚上跟体育部的兄弟们一块回家。四人只剩下陆曙和方意两人。

“怎么办，就剩我们两咯。真可惜，我有好多话还想跟卓壮聊呢。”陆曙伸了个懒腰，狡黠的目光一闪而过。

方意心想不是你提议人家跟体育部的一块回家嘛，这时候又念叨人家了。不过方意也在惋惜楚婉现在无法跟自己一同坐公交回家，自己恐怕还需要一段时间适应没有楚婉的日子。高一有时候卓壮放学要训练不能跟他们一起回家，楚婉就跟方意热热闹闹挤双人座，两个小女生脑袋凑一块小声地聊学校的八卦，惹得后排的陆曙也要扒过来听。

“嘿嘿，不过还能和方意一块回家。幸好咱们住得近，能跟你一块下车。”陆曙其实还需要再坐一站，每回方意要下的时候，陆曙总嚷着要去方意家小区的便利店买饮料喝，一来二去，方意也就习惯两人一块上车一起下车了。

不知道是自己的错觉，还是陆曙真的长高了长大了，陆曙靠近自己说话的时候，方意感觉自己好像需要微微仰头看他。

“我长高了哦，现在我比你高这么多，肩膀也比你宽这么多。”陆曙拿手比划了一下，趁机摸了摸方意的脑袋。

方意拍了陆曙一巴掌：“没大没小，我比你大，不许摸我头。”

陆曙立马哎呦哎呦捂手叫唤疼，可怜兮兮地看向方意，像是在说你把我打疼了，你不来哄我吗？

“我压根就没用劲，不许装。”

陆曙努嘴，一本正经地小声嘀咕：“你就是欺负我了。我脾气好，我让着你。”

方意没理他，叹了口气：“你为什么总能知道我在想什么啊。”

如果不是这个世界没有魔法，她都要怀疑陆曙是这个世界凭空变出来的，好像会读心术，她想什么，他都能猜个清楚。

“因为方意长了一张不会说谎的脸。以前也是，现在也是。”陆曙正经不过两秒，“哈哈哈，其实是因为我有魔法啦，我会读心术，我还知道你现在在想楚婉。”

方意诧异，不是很想相信又还是很认真地点头，表示认同他的话。

陆曙强忍想继续揉方意脑袋的念头，笑了笑，方意逐渐在自己面前不再遮掩自己的情绪，也接受了自己跟她的亲近。有时候看着她，他差点克制不住内心的冲动，想要把所有事都告诉她，告诉她有关他的秘密，告诉她好多好多他们的事情。可是他不能，他不能破坏现在他们的关系。

他甚至在想一辈子都不说那个秘密是不是也可以。

“我知道你在骗我，但我的确有点想楚婉跟我们一起坐公交。”方意是个现实主义者，她不信世界有魔法，她只当陆曙碰巧猜对了而已。

其实陆爱华也说过要桂姨丈夫开车来接自己回家，是自己坚持要跟方意坐公交才没作数。他也想过让方意跟他一块坐车回家，但是楚婉说过方意对汽车的害怕，陆曙就没开那个口。他知道，就算他提了，方意不怕汽车，她也不会同意，她本身就是个不喜欢麻烦别人的人。

什么时候他才能是方意那个不怕麻烦的人呢？

“我这个暑假好忙，要忙着上各种补习班，我很久没找她聊天了。”

“所以这是你们这段时间不怎么说话的原因？”高二开学他坐在后面，发现前桌的两人聊天频率明显降低好多，有好几次方意想找楚婉说话，楚婉都在埋头写作业。

方意赶忙点头：“肯定是这样，我们以前放假了会经常联系的，今年暑假我都没怎么找她玩。”

陆曙皱了皱眉头：“你不找她，她就不找你？”

方意歪着头想了半天，平常上学楚婉找她的时间多，放假了好像是她主动找楚婉聊天的频率高一些。因为放假不像在学校可以天天见面，她遇到好玩的事情没有办法及时和楚婉分享，她就会发给楚婉等楚婉回复她。楚婉假期里也忙，她都是挑晚上休息时间给她发的。

难道楚婉生自己的气了？她在怪自己疏忽了跟她的联系？方意把这个猜想告诉陆曙，却得来陆曙的否定。

“这不是你的问题，楚婉不找你是她的问题，不是你的。”

见方意一脸的不认同，陆曙左思右想，换了一种措辞跟方意解释：“你忙，她也忙，两人忙一块去了，没时间聊天很正常，而且你也跟她解释了原因，回学校了慢慢就好了。”

“还有，你老是想着找出楚婉聊天，你怎么不找我聊天，我时间明明很多的啊。”

方意哑然失笑，陆曙的抱怨让自己原本不太轻松的心情一下子变得愉快起来，终于没再思考为什么楚婉新学期不怎么理自己的问题。

“咱说好的，你暑假好好学语文，我怎么好打扰你呢。”

陆曙生日的时候方意送了本半个巴掌厚的成语词典，外加一本中英文词语对照，以及一本小小的新华字典。陆曙捧着沉甸甸的礼物不知是感动，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差点哭出来，说一定不辜负方意对他的期望，努力学语文，不说错误成语，不写错别字。

看到陆曙被堵的一句话说不出来，脸上青一阵白一块的，如同泄了气的皮球，蔫巴巴的，方意顿感心情大妙。

“说好的一起努力学习，你学语文，我学理综，你一科，我三科，我比你还累一些呢。”

陆曙发现方意现在的嘴皮子越说越溜了，但是这种情况好像只针对陆曙本人，其他人无效。陆曙又有点高兴，又有些无奈，只得接受。

方意的理综三门通过暑假的恶补终于在高二的第一次月考中取得了显著成效，成功跨进班级前十五，成为班级的第十四名。

“方意还说自己不适合理科呢，这次考这么好，以前肯定都是骗我们，故意掩藏实力呢。”

“我不是，这些科目对我还是很难。”方意急忙摆手，她适不适合理科楚婉是知道的，怎么还当着大家的面这样说呢，“楚婉你别这样说。”

“我开玩笑的呢，你这次名次考得比我都高，暑假肯定用了不少功吧。我说你怎么不经常找我了。”楚婉笑笑，将试卷收进抽屉，不再看一眼。

卓壮在一旁添油加醋：“就是就是，方意都不怎么找我们玩，群里也没人说话。”

方意心虚，没敢否认：“暑假的确蛮用功的，嘿嘿冷落你们了，请你们喝饮料好不好。”

陆曙皱眉，但没说什么，他主动陪方意去学校超市买了饮料。

“你在群里已经说了原因，下回他们再说你不找他们玩，不用理他们，坚持做你该做的事情就行。”

方意接过付过款的饮料，朝店员道谢，被陆曙率先一把接过塑料袋。

“袋子不重的，不用帮我拿。”

陆曙停下脚步，盯着方意看了好一会：“方意你把我当好朋友吗？”

女孩不知道男孩为什么要突然这么说，还是乖乖点了头：“你的饮料先给你喝。”

“你信我吗？”

方意很像小时候看过的动画片里的小兔子，分不清楚好人坏人，可爱又乖巧。

小兔子眨了一下眼，噗嗤一声笑出声：“我知道你是在担心我，放心，我不会把楚婉他们的话放心上的。”

“而且楚婉也不是故意的，我认识她很多年了，她就是这样心直口快的性格。”

下一次的月考很快来临，黄可盈抱着一摞成绩排名表向方意道贺：“我领成绩单的时候，听到生物老师在老班办公室夸你了，你生物考了班级第一，比生物课代表分还高。”

物理，化学，生物三门中方意觉得生物是最像文科的学科，上课记好笔记，课后多些补充，牢牢记住关键点，提分要比另外两门容易的多。方意高一还在为摩尔配平烦恼，高二因生物遗传定律欣喜。物理嘛，还得继续跟电磁定律战斗。

“真厉害。”陆曙给方意竖起拇指，小兔子姑娘脸不红心不跳，面上波澜不惊，平淡点头，但是陆曙眼里小兔子长在脑门上的耳朵机灵地抖了两下，她肯定也觉得自己超级厉害。

比上次进了一名，全校前进五十名。方意对自己的成绩很满意，如果能够保持住，再往前冲一点点，她离自己规划的目标又近了一步。

滋啦一声，楚婉挪开椅子从教室外回到位子上，面色阴沉。方意被声音吓一大跳，意识到楚婉不太开心，小心翼翼询问道：“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没事。”楚婉不再理会方意，低头继续订正错题，任凭课间同学吵嚷，也没有抬过一次头。

方意将目光落回成绩单，楚婉掉到了班级第十七，她最擅长的数学这次也没有发挥好。

“楚婉……你物理考得真好。你数学一直是强项，下次一定能考得很好的。”

“你别说话了行不行？”楚婉不耐烦的声音放大。周围原本还在嘈杂，瞬间安静下来，眼神全部聚集到这边。方意霎时间羞的满脸通红，不知如何是好，紧张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对……对不起，我不说话了，你……你别生气”。

“真是的，说了别说话别说话，还在说。不会安慰人就别闭嘴。”楚婉丢下这句话走了出去。

方意立刻追了上去：“小婉对不起，我不该惹你生气的。”

“对不起？你没有错啊？你有什么错呢？”楚婉冷笑两声，“不就是考得好嘛，想炫耀一下呗。”

楚婉因为两次月考成绩退步，被同在学校教书的叔叔叫过去谈话，训斥她心思没花在学习上。成绩单还没下发到班级，她叔叔就领着成绩单找到自己，她一眼就看到方意的名字，她实在想不通方意那么不擅长理科的人两次考试竟然都超过自己。

自己跟她到底谁不擅长理科。

楚婉自认不服输，一次考试失误让方意超过自己，她觉得是侥幸，两次下来，不甘心和奇怪的竞争心理占据正常思考，她无法接受一向不如自己的方意超过自己。她明明选了最不擅长的理科啊，短短一个暑假就能让成绩突飞猛进吗？还是她一直暗自努力，说谎没有告诉自己。

楚婉很乱，被叔叔批评一通后，思绪一直很乱，很想问问方意究竟发生了什么，明明是站在自己身后的人啊，为什么会跑到自己前面去。

“我没有想向你炫耀什么，我们这么久的朋友，我怎么会这么对你呢？”方意拽住楚婉，她不理解楚婉为什么一下子就变了脸，朝自己发了这么大的脾气。

“朋友？在我叔叔骂完我，让我知道自己退步后，假惺惺跑来安慰我？问我怎么了？”

“我不知道你叔叔来找你了，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

上课铃声响了，楚婉吸了口气，平复了情绪，看着方意不知所措的脸，冷漠地回道：“是我朝你发脾气了，我最近心情不好，希望你见谅。”

“真的？你不生气了？小婉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方意过来拉楚婉的手，紧张地观察楚婉的脸色，“上课了，我们回去吧，下次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好不好？”

楚婉的脾气消失的太快，方意心里有点说不出来的奇怪，又不知道哪里不对劲，但是小心瞧着楚婉的面色，以为楚婉冷静下来，努力调节两人异常平静的气氛：“今天是我不好，没有顾及到你的情绪，我请你吃冰激凌好不好，香草味的？”

那个时候的方意并不知道，有些事并非是一只雪糕，也不是一阵说没就没的风，而是一根不太合适的根芽。在初见端倪的前一秒，它埋藏的根早就伸至大地，只有待到挖掘重见天日时，大家才知道错的有多离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