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席今天和宿敌复合了吗 第3章 锈蚀

1.

货运飞艇的缓冲网散发着劣质合成纤维的酸味。江渊吐掉嘴里的血沫，齿轮芯片在他掌心发烫，边缘已经烙出浅红色的纹路——定价局最高机密档案的防伪标识，他在七年前的训练营见过同样的工艺。

"老东西……"他对着芯片冷笑，"装死这么多年，就给我留这么个破玩意？"

飞艇突然剧烈倾斜。江渊单手抓住网格，从三十层楼的高度俯瞰下去——旧城区已经沦为战场，定价局的无人机群像蝗虫般啃噬着建筑，而钟表店的方位只剩下一片冰蓝色的冷凝雾。

芯片突然发出蜂鸣，全息地图在空气中展开，一条红线蜿蜒指向城北的废弃发电厂。江渊眯起眼，红线尽头闪烁着两个小字：花园。

"够讽刺啊。"他屈指弹了弹芯片，"把我妹关在辐射区？"

飞艇的警报器突然尖啸。江渊回头时，正好看见三架武装无人机撞破舷窗——不是定价局的制式装备，这些飞行器的关节处缠着锈红色绷带，机身上用荧光涂料画着齿轮图案。

"锈蚀的欢迎仪式？"江渊拔出脉冲枪，却在瞄准镜里看到无人机底部悬挂的包裹——是盒陈年水果糖，和他记忆里陆执常偷塞给他的那种一模一样。

2.

发电厂的铁门被辐射腐蚀成镂空的艺术品。江渊踹开锈锁时，头顶的应急灯突然亮起，在满地积水中投下蛛网般的光影。

"表匠是吧？"他对着空旷的厂房抬高声音，"你们家无人机差点把我早饭撞吐出来。"

阴影里传来齿轮咬合的咔嗒声。一个坐在轮椅上的身影缓缓现身，这次是个年轻女人，膝头摊着本纸质笔记本——这在电子记忆泛滥的时代简直像出土文物。她抬头时，江渊的呼吸滞了一瞬。

琥珀色的眼睛。和他一样的眼睛。

"江渊。"女人合上笔记本，封皮上烫金的"α-009"字样已经斑驳，"我是黎绯，你母亲的学生。"她转动轮椅让开位置，露出身后巨大的全息投影——

那是段被篡改过的监控录像。十五岁的江渊跪在训练营医疗室里，怀里抱着浑身是血的陆执，而少年时期的李老头正把注射器扎进陆执的后颈。

"记忆清洗不是惩罚。"黎绯的声音像钝刀磨过神经，"是救赎。陆执当年如果不接受净化，他脑内的追踪芯片会直接引爆。"

江渊的脉冲枪抵上了她的太阳穴："我妹在哪？"

"在花园。"黎绯面不改色地按下轮椅扶手的按钮，"也就是你母亲创造的，最后的记忆净土。"

地板突然下陷。江渊在失重中下意识扣动扳机，但子弹只击碎了某台老式投影仪——漫天飞舞的胶片里，他看见幼年的自己牵着个小女孩的手，两人站在开满白花的庭院里。

母亲的声音从遥远的胶片中传来："小渊，保护好妹妹，别让定价局发现她的能力……"

胶片划过江渊的脸颊，突然像被激活般开始播放全息影像——

五岁的他正把一朵白花别在小女孩耳边，花茎折断处渗出淡蓝色汁液。"这是妈妈新培育的‘记忆花’，"幼年的他得意洋洋，"吃掉花瓣就能想起开心的事！"

小女孩突然转头看向镜头外："妈妈！哥哥又偷吃实验品！"

镜头剧烈晃动，传来母亲惊慌的喊声："吐出来！那花会——"

影像戛然而止。江渊的舌尖突然泛起诡异的甜味——他确实记得这种味道，在七年前爆炸前的最后晚餐里。

3.

下坠停止了。江渊摔进某种凝胶状物质里，四周是望不到边的纯白空间，正中央立着棵金属铸造的苹果树——树下蜷缩着个穿病号服的少女，手腕上连着记忆提取仪的导管。

"哥？"少女抬头时的眼神像受惊的鹿，"他们说你叛逃了……"

江渊的喉咙发紧。他认得这个声音——芯片里那段"入门测试记忆"中，命令伤员吞下齿轮的定价局少女。

"你为锈蚀工作？"他慢慢靠近，目光扫过妹妹手腕上的针孔——那不是普通注射痕迹，是长期接受记忆移植的证明。

江渊突然注意到她手腕内侧的伤疤——和自己虎口上的一模一样，连缝合的针脚密度都相同。

"陆执给你缝的？"他声音发紧。

少女歪头，这个动作让江渊想起自己照镜子时的小习惯："不，是妈妈。她说这样能让我们永远认得彼此。"她突然掀起左耳垂，露出下面埋着的微型芯片，"你看，连这个都一样。"

江渊的耳钉开始发烫。那是他叛逃前夜，母亲塞给他的最后一样东西。

少女突然笑了。这个笑容让江渊想起母亲实验室里那些被开颅的猴子——温柔又空洞。

"不是工作，是实验。"她掀起病号服下摆，腹部缝合着巴掌大的金属舱，"我是初代记忆容器，定价局所有清洗过的记忆都存储在这里。"她的指尖轻敲金属舱，发出空洞的回响，"包括陆执关于你的全部记忆。"

江渊的耳钉突然发烫。他猛地侧头，看见陆执不知何时已经站在纯白空间的边缘，配枪垂在身侧，枪口还在冒烟——显然是一路杀进来的。

陆执的制服前襟沾着血，左手手套不知去向——露出的皮肤上蜿蜒着电路状的青紫色纹路，像皮下埋了张微型电网。江渊太熟悉这种痕迹了，这是长期接受记忆移植的副作用。

"你每周四下午消失两小时，"江渊突然说，"就是来这儿‘提取记忆’？"

陆执的枪口微不可察地晃了晃。这个细微的破绽让江渊心脏骤缩——七年前他们出任务时，陆执只有在极度痛苦时才会出现这种失误。

"江渊。"陆执的声音比平时低哑，"你妹妹是定价局的**记忆库。"他抬起左手，手套已经不见了，露出皮肤下蜿蜒的电路纹路，"而我，是负责定期来提取记忆的‘清洁工’。"

少女突然剧烈颤抖起来。她腹部的金属舱发出刺眼的红光，某种机械音开始倒计时："记忆自毁程序启动，剩余30秒——"

倒计时读到"25秒"时，妹妹突然抓住江渊的手按在自己腹部。金属舱的触感不像钢铁，更像某种生物甲壳——它会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哥，"她嘴角渗出蓝血，"妈妈让我转告你..."

陆执的子弹就在这时贯穿她的眉心。

江渊的咆哮和机械音的"20秒"重叠在一起。他扑向陆执时，看见对方枪口飘出的不是硝烟，而是淡蓝色花粉——和记忆花汁液一模一样的颜色。

"你一直知道。"江渊的声音突然平静得可怕，"每周四你给我注射的‘镇静剂’，就是用来提取这段记忆的，是不是？"

陆执的瞳孔剧烈收缩。这个反应已经足够回答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