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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章 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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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章 第十一章
        
    天色将明未明,周遭四方陷在一片混沌的灰蒙中。
雨声淅淅沥沥,长安的冬日寒凉浸骨,风雪过后更甚从前。
吐出的温热气息凝结成朦胧白雾,为首的太监元福撑伞站在大雨中,目光嫌恶地扫了秦明月一眼,甚至恶劣地将伞面朝她那边倾斜。
“所谓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若非公主殿下自作主张擅离宫宴,也不会平白无故遭此一劫,如今反倒连累旁人在这陪您受罚,旁人何辜?公主您说是也不是?”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哼斥道:“要奴才说啊,也是该着您倒霉,来往宫中赴宴的王孙贵女无数,怎么不捆别人,偏生就捆了您去?现下出了这等丑事,闹得满宫皆知,您要好好反思自己才是,莫要先毁了皇室清誉,又做出这许多不成体统的腔调来。”
地下赌场是什么地方?
阴暗逼仄的铁笼里,脑海中闪回的画面充斥着血腥、厮杀、搏命。
来往之人又是什么货色?
好色之徒、好赌之客。
进去的人十有**都不能囫囵个出来。
秦明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在那段不见天日的时光里究竟遭受了多少折辱和苦楚,是否还是完璧之身?
问题的答案对不解真相的众人来说真的重要吗?有谁能站出来为她辩白?说出来的实话又真的有人相信吗?
她的清白和名声,从踏入地下赌场那一刻起,就已经如碎掉的瓷片般毁得干干净净。
思及此,宫道两侧来往的人议论纷纷,言语的轻视和探究像千万根细密刺骨的针一般锋利,尽数精准戳在她直挺的脊背上,伴随着这阵骤起的凛冽寒风落在她一呼一吸间。
他们不会在乎这座名满天下的风月第一楼为何会莫名其妙出现一个地下赌场,也不会在乎是谁在背后操控着地下赌场以权谋私,更不会在意有多少条活生生的人命无辜葬送在地下赌场里。
官场上的追名逐利亦或朝堂中的风起云涌都太遥远,和只希望看戏的他们无关。
那么同样的,他们说的话,也和秦明月无关。
秦明月跪在层层阶下,眼中无半分怯懦之意,眸光清明透亮,唯有身上那几件单薄的衣物被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浇了个彻底,仿佛随时会摇摇欲坠的倒下。
元福见她这副不肯服软的样子,继续喋喋不休地阴阳怪气道:“整整两个时辰……看来宫墙之内,公主的风骨恐怕价值千金,无论在哪都难以攀折,是老奴唐突了。”
他不由得嗤笑一声。
一个不受宠爱的公主落入地下赌场中,又无显赫尊贵的母族维护,那便只有声名狼藉这一种结局,难道还认为这身不屈不挠的傲骨很值钱吗?
于封建时代的女子而言,一切需要依靠外人手段去证明的东西,比任何握在手里的都重要。
譬如名声和清白,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需要以最屈辱的方式被探索、搜查、寻找,否则便无法向世人证明这是一位“完好如初”的女子,所以名声和清白显得那样不可或缺。
而才华和能力凭借自己就可以施展,不依附任何人就有机会为官做宰仕途通天,或提笔安社稷,或马上定乾坤。所以这些显露在外的东西就不再重要,因为它们披着男女平等的外皮,总会在一定程度上影响着当权者主宰这个世界。
元福话中的讥讽之意再明显不过:“奴才提醒一句,陛下可是吩咐过,您若晓得自个儿错在哪儿了,便可以回去。”
秦明月始终恍若未闻,只当做没听见那些粗鄙难听的话,跪在她身边的侍女朗星几次忍不住想冲上去开口反驳,都被她用眼神示意退下。
滂沱的雨水顺着瓦片滴落,也顺着她轮廓分明的脸侧淌下,发出叮咚细碎的塌陷声响。
远处,来人步履从容地踏过青石板桥,径直从她面前走过。
那截玄衣袍角轻柔掠过她痛到失去知觉的手腕,只一瞬间,秦明月冰冷的神色骤然温柔和缓下来,她垂在身侧的双手冻得通红,有些冻裂结痂的地方已经发青发紫,几乎是颤抖地强迫自己动了动僵硬的指尖。
元福目光一转见到来人,立刻将伞主动撑过去,换上一副谄媚的面孔,殷勤道:“老奴参见三殿下。”
伞下的青年面若冠玉,眉目间蕴着几分清润,身着玄色暗纹锦袍,乌发以鎏金玉冠高高束起。
青年周身的书卷气息浓郁,一举一动完全不含皇室中人的矜贵,倒像是半个温文尔雅的文弱书生。
秦书闻言微微颔首,谦和有礼道:“公公有礼。父皇嘱托之事我已悉数完成,还望公公待父皇醒后通传一声,便说我来过了。”
“奴才明白。时下天寒,又逢大雨,这点事怎好劳动殿下亲自走一趟,打发个下人来便是,若是冻着可怎么好?”
他的笑意不减:“多谢公公关怀。有些事只有亲力亲为,才会稍稍心安。”
秦明月静静听着眼前两人交谈的声音,浅淡的眸光细致描摹他挺拔如松的身影,唇边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
看见秦书后,她似乎迟钝地感到一阵头晕目眩,那种倦累的疲惫感将她一股脑淹没,让她觉得这条漫长遥远、一眼望不到边的路走到这里就已经是极限,接下来可以安心的倒在他身边。
朗星见状手疾眼快地搀住她险些没稳住的身形,劝解道:“公主,您这是何苦,把自己折腾成这个样子,娘娘肯定要担心的。”
过了许久,她缓过神来终于出声,嗓音嘶哑:“朗星,我做错了吗?”
朗星毫不犹豫道:“殿下什么时候都不会错。”
秦明月缓缓松开攥紧的手,垂下高傲的头颅,像是想起什么,扯出一个难看的笑:“我也会错。”
“……”
那些灰暗晦涩的记忆历历在目,清晰得仿佛触手可及,过往一幕幕在她眼前浮现,似乎是一年怎么也熬不过去的冬天。
隆冬时节,寒气肆虐,钻心的钝痛感汹涌袭来,像疯长的藤蔓一样将她紧紧缠绕,瘦弱的少女蜷缩在角落里,死死压抑着呜咽声。
她被秦莞罚在宫道上跪了两个时辰,膝盖和脸上均有几处新旧不一的斑驳擦伤,旧痂泛着暗沉的褐色,两侧散乱的发丝垂下,让人看不清她的神情。
周遭的视野忽然变暗,一把伞打在她的头顶,严严实实挡住了漫天零落的风雪。
那人在她身前蹲下,擦干她的泪水,低声道:“明月。”
秦明月睁开眼,泪珠大颗大颗地落下,下意识伸手牢牢抱住他:“三哥,为什么?”
“为什么所有人都可以打骂我?而我没有资格去反抗,为什么所有人都可以欺负我的母妃?而她没有资格去辩驳。”
“我的母妃是胡人,我是胡人的孩子,所以我的身份卑微,这些是我的错吗?又是我母妃的错吗?”
她迫切地想要寻找一个答案:“三哥,我做错了吗?”
“我的出生,就是错误吗?”
秦书的指节因忍着膝盖的剧痛而泛白,却仍抬手用指腹轻轻拭去她脸颊的泪,接着将她稳稳抱进怀里轻声安抚道:“明月,这不是你的错,更不是你母妃的错。”
“吾生须臾,人活一世,来去也不过几万日。然则生命之树,万古长青。”
他的眉眼间淌着化不开的柔和,轻轻蹭过她心间那道最痛最深的伤痕上,是一剂最好的良药:“曾经他们看你,如同凡人嘲笑蜉蝣朝生暮死,殊不知他们也不过沧海一粟,谁都不比谁高贵。”
“你可以哭,可以怨,可以恨。却要知道谁才是这一切真正的始作俑者,是谁导致了我们的悲剧,是谁让我们生不如死。”
皇座上那人宠幸他们的母妃,榨干所能利用的价值后又将其毫不留情地弃如敝屣,徒留她们独自在每个无人问津的漏雨寒夜里吞下馊掉的饭菜,拥着单薄的被褥睁眼天明。
在这偌大的皇宫围城中,丢下他和秦明月的那个人,写作生父,读作皇权。
秦明月神色微怔,这些话像一把纤细的弯钩,藏着直戳人心的锐利,却灵活地穿过设计好的弯弯绕绕,直抵她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于是拨云见日,雨过天晴,得见天光。
而一片白皑风雪中,秦书慢慢阖上眼,他言语间的恨意分明不比她少,那时秦明月尚且年幼,还不能完全明白他在恨什么,只是听他轻声道。
“我向明月保证,无论做任何事,你若做对,我为你邀功,你若做错,我为你兜底。”
“三哥。”
“嗯,我在。”
“……”
可惜时过境迁,已经悠悠七年。
记忆中的话音渐渐散去,如今秦明月终于懂了那年漫天大雪,他未曾宣之于口的言外之意。
秦书在恨,恨世间天地万物都能轻而易举伤她至深,而他对世道不公的抗争和呐喊却如此微不足道。
她也终于知道,为什么那日秦书伸手扶起她时,往回走的步伐和她一样踉跄。
承平十一年,秦莞罚她在空荡荡的宫道上下跪。
是日大雪,那一年秦明月跪了多久,秦书就在身后默默陪着她跪了多久。
他是她同父异母的哥哥。
雪天这一跪,跪出了秦书不顾出身也要拼尽全力掌权的狼子野心,也跪出了两个从此相依为命的可怜人。
“……”
“可是……可是三殿下他变了。”
“嗯。”秦明月应声,再抬起眼时,她又恢复了从前的模样,坚定道:“他变了。”
“他不再是我的三哥。”
时光回转至今,不知何时,他变得彻彻底底,自始至终都未施舍给她一个眼神,如同对面不识的陌生人一般无情决绝。
玄色衣袂扫过台阶,带起微寒的风,这一次秦书目不斜视地从她身旁走过,却连一句客套的问候也无。
两人擦身而过的瞬间,秦明月再度深深叩首,起身时的语气不卑不亢,无波无澜。
她跪在与那年相同的位置上,声音回荡在宫道中,那样轻,又那样重。
轻到近在咫尺的朗星都难以察觉,重到仿佛能推翻这个落后腐朽的封建时代。
“明月不知错在何处。”
“我的风骨有几两重,我的清白就有几两重。”
大雨向下,而她向上。
*
相宁寺外的亭檐断续向下滴雨,摔进泥坑里溅起一圈涟漪,罗家的马车逐渐隐没在视线尽头,温嘉懿缓缓收回视线,撑起伞往反方向走去。
她让温子瑜带着少主令牌转告温缚修自己目前的困境,本想试探原主父亲的态度,没想到温子瑜竟然拿着温缚修本人的手令来了。
这件事倒出乎她的意料,毕竟在温缚修的视角里,她在裴府待得好好的,怎么可能一不小心就被抓到天音楼的地下赌场去了?
但少主令牌做不了假,除了主动为之,连她本人都想不出第二个理由。
这个谎撒得十分拙劣,只不过温嘉懿也从未想过要向原主的父亲掩饰她在撒谎。
温家一贯不争不抢,对于储位之争的态度又模棱两可,她没有原主之前的记忆,不能保证温缚修会无条件的包庇原主,更不能确定这些世家大族骨子里的封建思想会不会将她一并吞噬。
不过现在看来,素箩顶替她以温家少主的身份进入地下赌场,温缚修是心知肚明且默许她处理掉秦砚景这桩生意的。
甚至还同意了让她继续留在裴家卧底,暂时不回温府。
一来二去让她省了不少功夫。
这座名副其实的风月第一楼,私自开设的地下赌场却关着两位世家贵女和一位公主,这样大的奇事异闻已经足够令人瞠目结舌。
罗沁自然不必说,她的兄长和她有着相同的目标,父母和顺开明,无论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决定,她都有绝不后退的底气和勇气。
整件事中的变量,似乎只有那位突然出现的七公主。
秦明月比罗沁走得还要早些,既然闹到皇帝跟前,他顾着皇家面子也不会坐视不理。
温嘉懿对秦明月的印象不深,如果不是系统出声提醒她秦明月的身份,她无法凭借自己的能力认出这个人就是七公主。
史书中有关她的记载只有寥寥数笔,最清晰的一条历史线是写七公主死在承平十九年的末尾,以及她的生母是个不受帝王宠爱的胡人宫嫔。
这场雨有愈下愈大的趋势,温嘉懿垂下微卷的眼睫,遮住眸中难掩的一点晦暗,暗自叹息。
古往今来,历史从来都只能由胜利者去书写。
承平元年,先帝第六子秦熙登基,谥号孝文,其在位十九年间,大梁繁荣昌盛,百姓安居乐业。
承平二年,北部四十七族以使者来朝庆贺时大梁给予的封赏不足对其发难,两方僵持数月迟迟商议不定,最终选择开战,历时半年以北部惨败为结局,余四月后北部又遣使臣将王女送来向大梁求和。
事实真相却并非如此。
温嘉懿来到大梁后发现,以突厥为首的北部游牧民族多年来一直安分守己,反观大梁却常以岁贡亏缺为理由出兵征讨。
而碍于当年皖鸿将军死在与高丽的诛花一战中,加上如今云锦将军年事已高,大梁现下可用良将不多,才逐渐收敛。
世道向来以强者为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强者可以书写历史,却也可以篡改历史。
秦明月的名字像一道看似无形却有力的枷锁,无时无刻不在提醒她的身份。
那是烙在心头、刻在骨血里的卑贱,注定一辈子上不了台面。
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
“吱呀”一声,温嘉懿默然收回思绪,转身推开寺门。
几根残枝被稀沥的雨打下,落英石道蜿蜒向前,一路铺向小径尽头的禅房,相宁寺中的一切仿佛都被拉慢了镜头,一帧一帧,平静缓和。
视野最中央,有一棵参天古树静静伫立于此,每根枝桠上都挂着无数迎风飘荡的红色丝带,似缠绕攀附其间的火焰一般热烈、张扬又十分惹眼。
温嘉懿并未来过相宁寺,是头一次见到这副景象,这抹鲜明的红刻在心里,她撑着伞站直,抬眼望向远处那座高山上的钟楼,只能看见微微露头的山尖。
红菱传信来说要安顿天音楼中的歌姬,和她约好事后在寺外见面,现下天都快亮了,还不见她人影。
“咚——”
沉闷厚重的钟声忽然毫无预兆响起,一道略显低沉的声音自她身后传来。
“温少主。”
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王昌龄《出塞二首·其一》
“大雨向下,而她向上。”灵感来自2024年巴黎奥运会开幕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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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十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