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席祭品 第25章 我的爱人，好像不喜欢自己

一个不被爱的人，在第一次被爱接触时候，第一反应永远是逃避。

房间里。

“阿绵，今天，我们来玩个游戏好吗？”

她点头。

楚洺笑着揽她入怀。

“我们来写毛笔字吧。”

习知樾失笑。

他抱着她，提笔写下

那个言老太太的，信

一笔，一笔

“我们再来写，亲人，好不好？”

沉默

习知樾突然说

“我没有亲情。”

“这个，我写不来。”

“阿绵。”

他站在她身后。

男人声音从头顶传来。

深夜。

“好。”

“那我们不写了，好不好？”

她的手被他握住

“听说，你喜欢，瘦金体。”

习知樾一顿，颔首。

“瘦金体，很多人不喜欢。”

习知樾沉默。

“阿绵。”

“你喜欢的，我就喜欢。”

半晌，她嗯了一声。

她被他箍的更紧。

“那么，”

他呼吸温热

“我喜欢的，你是不是应该也要喜欢。”

被他弄的好痒，心里笑了，瞎说

任何人都不可能有完全相同的喜好，不是吗？

“是。”

习知樾回答

她感受他的怀抱，他的感知，他的气息

“阿绵，我有个秘密。”

“嗯。”

“我喜欢你。”

她僵住。

“我好喜欢你。”

楚洺委屈，红了眼，箍的更紧

“我爱你。”

爱意滚烫，喷薄而出。

“可是——”

他的声音好好听

他委屈，他撒娇，她都受用

可唯独这个爱字叫她陌生，叫她无由头恐惧，叫她遍体生寒。

“我的爱人，好像不喜欢自己。”

死寂。

缓缓，在她心里平铺。

死寂。

沉默十几载的心，早已封缄的心，早已坚硬的心

死寂。

她一颤。

他心如刀割。

她睫毛微动，阴影打下来，她温柔又恬静。

“我喜欢的，你也要喜欢。”

楚洺凝视她的眼睛，

“阿绵。”

“宝宝。”

她又颤。

他箍住她，好强势。

“你很漂亮。”

他眼睛亮晶晶

“你的眼睛好漂亮。”

他嘴巴红润

“你的唇，很美。”

他的脸颊泛红

“你的脸蛋，好可爱。”

他眉型很好看

“你的眉，不要再皱着，拧着了，好不好。”

他的气息温热平稳

“你的呼吸，很心安。”

他的声音酥软

“你的嗓音，很有韵味。”

他哭了

“你那里都好。”

“哪里都好。”

“宝宝。”

“你是，我的阿棉。”

她一震。

梦，么？

他闭上她眼睛。

她不断被否定的过去。

他亲亲她唇角。

她不断被贬低的所有。

他吻她额头。

她不断被侮辱的一切。

他摸摸她的脸。

从，额头，眉毛，眼睛，鼻子，嘴唇，下巴，脸颊，

他亲亲她的耳垂。

从，性格，成绩，职业，成就，爱好，能力，

她发酸。

从，头，到，脚

她发颤。

被否定的，所有。

她发抖。

他在肯定，她的所有

她恐惧。

十年前，十八年前，她被抛弃的那个雪夜。

她虚无。

她的生日，是她墓志铭的开始。

她心如死灰。

八年，她被阴影笼罩的八年，她再无人处舔舐伤口的八年，她独自一人捂住口鼻不敢哭泣的八年。

她无人托举。

他顺开她紧绷的脊背。

时隔多年，她早就记不清了。

他揉开她僵硬的胳膊。

但她从未知道，她的身体，她下意识的反应，却替她记住了一切。

他揽住她的腰。

所有创伤，所有黑暗，所有质问，所有不公。

她感到温暖。

所有来自命运的尖啸。

他吻上她的手腕。

她坠入，不知名的深渊。

他亲吻她的脉搏。

现在

在被一个人，揪着，拉着，扛着。

他要她回来。

他要她被爱。

首先，是被自己爱。

“我喜欢你，所以，你也要喜欢你。”

话在回旋。

重复，反复。

他给她一个锚点。

她出生，她最脆弱的幼儿时期，横眉冷对的父母，让她无法对自己产生爱的反射。

她溺水了。

她的情绪，她的呼吸，她的心动，都是空白。

他打捞她。

她不懂什么是亲密。

他抱紧她。

她认定自己不被爱。

他的呼吸，真炙热。

他的泪水，是真实的，在这个空白的世界。

她心痛了。

也心动了。

“阿绵。”

“一月七日，是我最喜欢的日子。”

她嗅着他身上淡淡玫瑰香

“因为，今天，是你的生日。”

她感受他的跃动

“我感谢，你能出生，因此，我能遇见你。”

“所以，你也要喜欢这个日子。”

“宝宝。”

她手被他攥紧。

又张开。

“你看，你可以放松。”

他鼻尖轻碰她的

“你看，你可以呼吸。”

“你不是机器。”

他的眼睛又红了

他的爱人太苍白

“你是我的宝贝。”

“我爱你，所以，你也要爱你。”

“好吗？”

他颤抖。

他低头。

他问。

“可以吗？”

习知樾眼神空洞。

她在拼命地，从大脑里找出这个人，这样做的，逻辑。

可水在蔓延。

她什么也找不到

咸咸的，原来，是她爱人的泪水。

心痛。

世界在失真。

习知樾的十八年，不是这样的。

死亡在招手，过往在尖啸，痛苦把她淹没。

她好痛，好累。

“阿绵。”

他将她拉回。

“想写什么字。”

深夜。

却好像，如白天。

她提笔，在细细的纸绢上写了一个字。

用瘦金体。

有人道，瘦金体是亡国之笔。

神情凝重，她慢慢的润好每一步。

窗外帘子一乍，外头，芭蕉夜雨阵阵声。

风雨如晦，鸡鸣不已。

星河转动

命盘重启

一月七日

他想，她需要学会记住这个日子。

这是她出生的那一天。

也是她重生的那一天。

今天。

晚上。

她在漆镇，写下一字。

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