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席祭品 第23章 她是我的命

漆镇，在下雨。

南方。

习知樾几近不可察的颤了指尖。

淅淅沥沥的雨。

下着。

女人撑了一把黑伞。

她缓缓走过墓碑。

遥遥的，站在一边。

橡树倾斜的骨干，一枝压着的簌簌叶子。

老树佝偻而苍劲。

“十八年了。”

那个亲手把她献祭掉的女人，死了。

死了三年了。

“我的十八年，是我墓志铭。”

身世，血脉，像一把刀子，生硬的扎进来，在她尚且年幼无知时。

于是，在她的世界里。

始终阴郁。

阴雨连绵。

习知樾忽然沉住了。

她漠然的伸出手，在阳光深处，渗开一片跃动。

她知道，那是心跳，是她活着的标志。

“我应该装作一个正常人么。”

陈述句。

思绪像蛇一样，盘着她的咽喉，缠着她的脖颈，绕着她的躯体。

绕着她的灵魂。

痛苦也是。

瞳孔一下皱缩。

八岁的时候，她被师父捡回来。

师父总是很心疼她。

漆镇，是师父待的地方。

山上，师父住在山上。

沾了花，放到水塘里面。

寒山寺，不是那凡人杂躁间的来往地，是那偏僻处的世外峰。

师父把屋子打理好，平时早早起来去山顶子上练功。

今天，习知樾去了墓，楚洺，则孤身一人上了山。

“你要好好待她。”

师父逆着光，却不眯眼，向着万丈深渊，稀薄的雾气外，是灼灼的红日。

师父也坐在万丈之巅。

男人罕见的笑了。

“她是我的命。”

师父也笑了。

“年轻人。”

“话不能说满。”

山下。

习知樾站着，凝着目光。

世人称我境遇为荒诞。

可我却知道那切实发生过。

“习知樾。”

厉喻抬眼，撞进她沉稳的目光。

“我知道你。”

习知樾颔首。

“变成平静的人，这一课要流很多很多眼泪吧。”

厉喻有些心疼。

只有亲身经历，才能感知到别人的痛苦。

其他，都苍白。

厉喻忽地跪下。

“我对不起你，齐豫，是我引来的，我告诉了他你会来。”

“本来，是罗鹤叫我向你赔罪的，但是，我觉得，不止我，很多人，都欠你一个解释。”

习知樾俯视着她

缓缓起身

把人扶起来

低头轻轻说

“没有。”

厉喻愣了一下，“什么？”

习知樾慢慢地

“我没有留很多泪。”

“我吃了很多药。”

当年，那一年。

无人生还。

荆棘丛荒芜，黄鹂不歌唱。

她的痛苦从不被接纳。

厉喻被她支走了。

她需要，独自一人，厘清这思绪。

满天飘扬，无非爱与恨。

“阿绵。”

隔着万千。

也隔开时间。

男人肃立在那边。

他穿着黑色大衣。

走到墓碑前。

习知樾茫然的眼，正乱间，撞进了他温暖的怀抱。

“我好想你。”

她被他揽进去。

温暖的掌心摸了摸她的头。

“她已经死了。”

她受到惩罚了。

习知樾突然挣开他的怀抱。

“她，是我杀的。”

“我知道。”

他注视她。

你的一切，我都知道。

那个女人得了癌症，她向习知樾以死相逼，要钱，要医疗。

习知樾拒绝了。

也叫那个女人如愿了。

既然以死相逼，那就一定做好了死亡的准备。

“我倒步出场，倒行逆施，违背常理。”

习知樾神色晦暗。

“楚洺，我不是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