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绿色瘴气剧烈翻滚,那由无数毒瘴凝聚而成的巨型怪物,挟着堪比金丹初期的恐怖威压,咆哮着扑来!腥臭的毒风几乎要将人熏晕过去!
“清让退后!”郁行初厉喝一声,将顾清让狠狠推向身后一块巨大的山石之后,自己则毫不犹豫地迎了上去!
剑身雷光暴涨,不再是之前对付小瘴兽时的游刃有余,而是带上了拼命的狠厉!他知道,绝不能退,一退,两人都可能葬身于此!
“轰!”
雷霆剑光与那瘴兽的毒爪悍然相撞!狂暴的能量冲击波将周围的浓瘴都短暂逼退!
郁行初闷哼一声,整个人被那巨大的力量震得倒飞出去,重重撞在山石之上,喉头一甜,险些吐血!
那瘴兽也被雷霆之力击退数步,身上毒瘴溃散少许,发出更加暴怒的咆哮,再次猛扑上来!
“行初!”顾清让看得目眦欲裂,想也不想就要冲出来帮忙。
“别过来!用你的防御法器!”郁行初强行压下翻涌的气血,嘶哑着吼道,再次挥剑迎上!他剑招越发凌厉,完全是两败俱伤的打法,只求速战速决,每一剑都精准地斩向瘴兽能量凝聚的核心之处!
顾清让被他吼得一个激灵,连忙手忙脚乱地祭出好几个防御阵盘和符箓,层层光华亮起,勉强护住自己周围一小片区域,焦急地看着外面激烈的战斗。
雷光与毒瘴疯狂交织、湮灭!郁行初的身影在浓雾中时隐时现,每一次碰撞都让人心惊肉跳!
就在郁行初拼着硬受一记毒爪撕扯,终于一剑刺入那瘴兽核心的瞬间——
“吼——!!!”
瘴兽发出惊天动地的最后咆哮,庞大的身躯猛地炸开!无数剧毒的瘴气如同决堤的洪流,向着四面八方疯狂冲击!
“小心!”郁行初只来得及喊出这一句,便被那恐怖的爆炸气浪狠狠掀飞!
防御阵盘的光华在如此剧烈的冲击下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顾清让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袭来,惊叫声被淹没在爆炸的轰鸣中,整个人如同狂风中的落叶,被狠狠地抛向了与郁行初截然相反的、更加浓郁的瘴气深处!
“清让——!!!”
郁行初重重摔落在地,顾不得浑身散架般的剧痛和肩膀上深可见骨的毒伤,挣扎着爬起来,目眦欲裂地看向顾清让消失的方向!
眼前只有更加浓郁、色彩更加诡异的翻滚毒瘴,哪里还有顾清让的影子?!
甚至连他最后的气息,都被那狂暴的毒瘴彻底淹没!
一瞬间,无边的恐惧和焦急如同冰冷的潮水,将郁行初彻底淹没!
清让!顾清让!
那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是他亲自去碧海阁,向碧海阁掌门保证会护其周全才带出来的人!若是顾清让在这里出了什么事……他如何向碧海阁交代?如何向顾家交代?又如何向自己交代?!
重生以来所有的冷静、所有的克制、所有的冰封道心,在这一刻轰然崩塌!
他什么也顾不上了!什么无生渊!什么殷玄烬!什么情债孽缘!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找到顾清让!必须找到他!
“清让!顾清让!你在哪?!回答我!”郁行初如同疯了一般,不顾一切地冲进那能见度几乎为零的浓郁毒瘴中,嘶哑地呼喊着,神识疯狂地向外延伸,试图捕捉到一丝一毫属于顾清让的气息!
肩膀的伤口因他的剧烈动作不断渗出黑血,毒素开始蔓延,带来阵阵麻痹和眩晕,他却浑然不觉!
恐惧像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攥紧了他的心脏,越收越紧,几乎让他窒息。
他跌跌撞撞地在浓瘴中穿梭,劈开拦路的藤蔓和低阶瘴兽,声音因为焦急和恐惧而变得破碎不堪。
“清让!听到就应我一声!”
就在他心神俱乱、慌不择路地冲过一片尤其浓郁的、几乎化为液体的猩红色瘴气时——
砰!
他猛地撞上了一个冰冷而坚硬的“东西”。
那触感……绝非山石树木,也绝非瘴兽!
郁行初猝不及防,被撞得踉跄后退一步,惊骇地抬头望去。
猩红的浓瘴如同幕布般向两侧缓缓滑开,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拨弄。
一道玄色的、修长的身影,好整以暇地倚靠在一株扭曲的枯树上,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墨发披散,猩红的眸子里流转着戏谑、玩味,以及一丝……早已等候多时的了然。
正是阴魂不散的殷玄烬!
他仿佛早就站在那里,等着郁行初自己慌不择路地……撞上来。
“啧。”殷玄烬看着郁行初那狼狈不堪、满脸惊惶焦急的模样,唇角勾起一抹慵懒而危险的弧度,声音低沉带笑,如同情人间的絮语,却字字冰冷,“小行初,这般投怀送抱……本座可是会误会的。”
郁行初猛地向后弹开,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是殷玄烬!他怎么会在这里?!还是一直潜伏在附近!
巨大的恐惧和厌恶本能地涌上心头,郁行初几乎要立刻拔剑相向,或者转身就逃!
然而,殷玄烬那戏谑慵懒的话语,却像一盆冰水,狠狠浇灭了他所有的冲动。
误会?
他现在哪有心思去管什么误会不误会!
顾清让!顾清让还生死未卜地迷失在这片致命的毒瘴里!多耽搁一刻,他就多一分危险!
前世云澈惨死怀中的画面再次不受控制地涌现,与此刻顾清让失踪的恐慌重叠在一起,几乎要将他逼疯!
所有的坚持,所有的伪装,所有的清心寡欲,在这份对至交好友安危的极致担忧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他不能再失去重要的人了!绝不能!
郁行初猛地抬起头,也顾不得什么仪态尊严,什么前世仇怨,什么保持距离!他眼眶泛红,声音因极致的焦急和恐惧而嘶哑颤抖,甚至带上了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近乎哀求的意味:
“殷玄烬!你……你一直在这里对不对?求你!帮我找到清让!他和我走散了!就在这附近!这瘴气太浓了,我找不到他!他修为不高,撑不了多久的!求你……帮我找到他!”
他几乎是语无伦次,上前一步,下意识地想伸手去抓殷玄烬的衣袖,又在即将触碰到那玄色衣料时猛地缩回手,只是用那双充满了惊惶和无助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对方。
什么男人的尊严,什么道心的坚守,什么对魔头的恐惧和憎恶……在这一刻,全都比不上顾清让的性命重要!
他甚至不敢去想,求助于殷玄烬会付出怎样的代价,会引来怎样更深的纠缠。他只知道,眼下只有这个人,这个神通广大、诡异莫测的魔头,或许有办法在这片连神识都能吞噬的毒瘴中,迅速找到顾清让!
殷玄烬似乎没料到他会是这般反应。看着他这副彻底乱了方寸、抛弃所有冰冷伪装、只剩下全然的恐惧和哀求的模样,殷玄烬猩红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讶异,随即那玩味的笑意更深了,还带上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兴奋。
他慢条斯理地直起身,逼近一步,冰冷的手指极其轻佻地拂过郁行初因为焦急而毫无血色的脸颊。
“哦?求我?”他声音压低,带着蛊惑又危险的意味,“小行初,你可知求本座办事,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他的指尖滑到郁行初的下颌,微微用力,迫使他抬起头,直视自己那双深不见底的红眸。
“尤其是……为了另一个男人来求我?”这话语里,带上了明显的不悦和冰冷的占有欲。
郁行初身体一颤,下颌被捏得生疼,却不敢挣脱,只是急切地道:“只要你能找到他,确保他平安无事!什么代价……我都……”他后面的话哽在喉咙里,巨大的屈辱感和对好友的担忧疯狂撕扯着他。
殷玄烬盯着他看了片刻,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愉悦却又令人毛骨悚然。
他松开了手,指尖却仿佛留恋般地在郁行初颈侧划过,那里,曾被晏离抹去的齿痕似乎又隐隐作痛起来。
“好啊。”他答应得异常爽快,猩红的眸子里闪烁着算计和势在必得的光芒,“本座便帮你这一次。”
他话音未落,周身那令人窒息的死寂道韵微微波动起来,仿佛有无形的涟漪以他为中心,向着四周浓郁的毒瘴扩散开去。
郁行初屏住呼吸,心脏狂跳,紧张万分地看着他。
不过短短几息之间,殷玄烬便勾唇一笑,指向一个方向:“那边。三百丈外,一处毒沼旁,还活着,不过……似乎遇到了点小麻烦。”
郁行初闻言,眼中瞬间爆发出狂喜的光芒,想也不想,转身就要朝着那个方向冲去!
然而,他的手腕却被一只冰冷的手猛地攥住!
殷玄烬将他拉回自己身前,俯下身,鼻尖几乎要碰到他的,声音低沉而充满不容置疑的占有欲:
“记住,郁行初,你欠本座一次。下次讨还时……可别再这副哭哭啼啼的模样了。”
殷玄烬充满占有欲的警告和那近乎狎昵的姿态,让郁行初浑身一僵,巨大的屈辱感再次涌上。
但此刻,顾清让的安危压倒了一切。
他猛地一咬牙,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两个字:“……我记下了!”
话音未落,他用力甩开殷玄烬的手,甚至顾不上再看那魔头一眼,转身便朝着殷玄烬所指的方向,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
什么代价!什么下次!都以后再说!先找到清让!
浓郁的、色彩诡异的毒瘴被他用身体硬生生撞开,肩膀的伤口因剧烈动作而崩裂,黑血渗出,带来阵阵麻痹的剧痛,他却浑然不顾,将速度提升到了极致!
三百丈!毒沼!
殷玄烬应该不至于在这种事情上骗他……吧?
心中抱着这丝不确定的期望,郁行初的神识拼命向前延伸,双眼死死盯着前方。
果然!越靠近那个方向,空气中的湿腐气味越发浓重,脚下的地面也开始变得泥泞!
“清让!顾清让!”他一边疾驰,一边嘶哑地呼喊。
隐约地,他似乎听到了前方传来一阵惊慌的叫骂声和某种粘稠物体蠕动的声音!
郁行初心头一紧,速度再快三分!猛地冲破一片浓稠的墨绿色瘴气,眼前的景象让他瞳孔骤缩!
只见一片不断冒着毒泡的黑色沼泽边缘,顾清让正狼狈不堪地左右闪躲!数条由漆黑淤泥凝聚而成、布满毒刺的触手,正从沼泽中不断伸出,疯狂地抽打、缠绕向他!他身上的防御法器光芒已经极其黯淡,眼看就要彻底破碎!
“妈的!这什么鬼东西!滚开啊!”顾清让吓得脸色发白,一边哇哇大叫,一边手忙脚乱地扔出各种攻击符箓,炸得那些触手淤泥飞溅,但它们很快又凝聚起来,仿佛无穷无尽!
“清让!”郁行初厉喝一声,身影如电般射至!
长剑出鞘,雷光爆闪!
嗤啦——!
一道凌厉无匹的雷霆剑气横扫而过,瞬间将那几条最粗壮的淤泥触手斩断湮灭!
“行初!!”顾清让看到是他,差点喜极而泣,连滚带爬地躲到他身后,声音都带了哭腔,“你可算来了!吓死我了!这沼泽成精了!”
郁行初将他护在身后,眼神冰冷地盯着那再次翻涌起来、凝聚出更多触手的毒沼,沉声道:“跟紧我!我们冲出去!”
他不敢恋战,这毒沼诡异,不知深浅,必须尽快脱离!
剑光雷芒再次亮起,如同破开黑暗的雷霆,将前方拦路的触手尽数斩碎!郁行初一手持剑开路,一手拉住惊魂未定的顾清让,强行向着来路冲去!
淤泥触手疯狂追击,却终究快不过郁行初拼尽全力的雷霆剑速!
终于,两人一鼓作气,冲出了那片毒沼的范围,重新没入浓郁的彩色瘴气之中。
又狂奔出数百丈,直到彻底感受不到那毒沼的诡异气息,郁行初才猛地停下脚步,拄着剑,剧烈地喘息起来,脸色苍白如纸,冷汗浸透了衣背。
“没事了……没事了……”顾清让也瘫坐在地,大口喘着气,后怕地拍着胸口,看着郁行初肩膀那狰狞的伤口和不断渗出的黑血,又是愧疚又是担心,“行初!你的伤!”
郁行初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无碍。他迅速取出解毒丹和外敷伤药,递给顾清让:“快服下,处理伤口。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必须立刻出去。”
他自己也吞下丹药,简单处理了一下肩膀上发黑的伤口,目光却警惕地扫视着四周浓郁的瘴气。
殷玄烬……还在附近吗?
他刚才情急之下许下的承诺……那个疯子,会索要怎样的代价?
一想到此,郁行初的心便沉了下去,刚刚找到好友的些许庆幸,瞬间被更深的阴霾所笼罩。
他拉起恢复了些许气力的顾清让,低声道:“走!”
两人不敢再耽搁,循着大致的方向,小心翼翼地向毒瘴谷外撤离。
而他们身后,那片浓郁的、色彩斑斓的瘴气深处,一双猩红的眸子若隐若现,注视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玩味而势在必得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