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不辛苦，命苦 第42章 第 42 章

等方生在谷里又住了两个月，实在待不住了，恰好温玉他们传来的信上说宗门大比还有半个多月就要开始了，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方生再三向李明修保证自己已经完全恢复了，没有不舒服、没有暗伤、没有后遗症，李明修才答应带他回宗门。

药灵手里切着草药，转头问坐在那喝茶的人：“真就这样让他回去参加大比了？我完全可以找个理由帮你把他留在这的。”

小孩争气，扛得住药灵下狠手，加上释迦果和蛊一起的效用，三个月就干完了他们之前花了五年的事，李明修还在突破化神之后，每日夜里将自己的灵力渡去，方生渐渐恢复甚至突破了一个小境界，到了筑基中期。

李明修摇摇头：“没办法，人太倔了。”

药灵欲言又止，“可是...”

“我现在已经恢复到了以前的修为，打算冲击炼虚了，在宗门里还是护得住他的。”

又想到前两天明悦偷偷向他告小师弟的状，真是反了天了，他心里默默忍耐，向药灵告别后，李明修掏出双生，打算带着人御剑回去。

“走吧，回家了。”

见人一直盯着，想了想问他要不要试试？

方生连忙摆手：“可是这是师尊的本命剑。”

真是奇怪，明明在课上听二长老说过，剑修本命剑不能轻易近身的，除非是一些生死之交、双亲、道侣关系的人，否则很容易被误伤。

“你也给它取了个小名，它不会介意的。”

双生剑在旁边上下浮动两下，像是答应李明修的话。见人还是有些犹豫，干脆道：“你控制一段时间，累了便由我来，就当练习了。”

时隔几个月回来，方生感觉周围的一切熟悉又陌生，温玉他们接到他回来的消息早早便候在门口等着了。

遥遥看见空中一道人影，温玉站在前头兴奋地招了招手：“阿生！”

李明修看见前面的人又有些激动，轻轻一笑，待落地两边打过招呼之后，便把空间留在这群小朋友们，自己先回去了。

只是他们看不见的地方，他的神色变得凝重冷然，改了方向朝着明清的宗主殿飞去。

这边等人走远了，温玉才敢出声，几个人边走边说。

“阿生，你没事吧？”

关兰也皱眉，语气满是担忧问了一遍，无忧也一直盯着他，拉拉他的衣袖，示意自己的存在。

方生看清他们的神色，心中一暖，摇摇头：“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嘛。你们呢？没事吧？”

温玉摇摇头，心里还是挥之不尽的自责与愧疚，又有些低落。

“都怪我，瞎跑什么，不仅连累了关兰，还害得你受了那么重的伤。”

旁边站着的少女用脚尖踢了踢他，“干嘛呀，说了不提这个的。”

方生也笑着锤锤他的肩膀，跟他们分享，“因祸得福，我现在已经筑基中期了。”

温玉听到他的话，开心地蹦了蹦：“真好！你晋升了，关兰和千寰宇也快金丹了！咱们小队的实力越来越强了！”

方生有些惊讶，“他有消息回来了？”

关兰点点头，“他说跟着他师父游历，遇上了个不错的机缘，正在准备冲击金丹。也不知道能不能赶回来参加大比。”

说到这个，方生抬头望了望远处演武场，只见那里已经搭好了几个擂台，周围的人行色匆匆，衬着宗门内的氛围也无端紧张了起来，手不自觉的握紧...

半个月后，这里是他的战场。

摸了摸无忧的头，方生收回发散的心思又问道：“你们后来怎么样了？我在药谷都联系不上你们。”

每天在药谷不是吃药就是扎针泡药浴的，李明修也不准他随意活动，后面好了些才开始恢复了修炼。本来想和温玉他们聊聊天的，结果发现命牌只能在宗门内自由交流，出了宗门消息收没收到全靠修为灵力，后面他们还是靠写信交流。

温玉难掩兴奋，“没事没事，你听我说！咱们这一次可出大名了！”

“外界都在传太玄宗少年破魔族暗谋，闹得沸沸扬扬的！我们回来的时候，东洲那边说书的先生都讲的这件事呢！”

说到这个，连带着关兰也有些激动，只是她没温玉明显，仔细解释了一下。

“...释文大师倒是挺好的，统一了口径直接对外界说了献祭这事是魔族的阴谋，后续我们还跟着一起去了捣毁牵扯其中的道观了。”

方生听着他们夸释文，脸上的笑容凝滞一瞬。真相就像一根细小的刺，扎进心底。他们豁出性命的历险，在更高层的布局之中，只是一步棋...有心想说，但是看见他们脸上真挚的笑又沉默下来，勉强的提了提嘴角。

“我先给你学一下那说书的。”

温玉没有察觉，清了清嗓子，左手拉住衣袖眉眼一竖，便学的七分像。

“说那时快，黑衣人发现几位少年的身影，在面对巨大的差距下，他们没有退缩...”

旁边关兰被他逗得捧腹大笑，连无忧也忍不住弯了弯眼睛。

这说的是我们吗？

方生心里纳闷，但看见大家笑的开心，也忍不住笑得开怀：“恭喜啊，你终于要名扬天下了。”

温玉哈哈大笑道：“是我们！而且这才是第一步，以后我们厉害到整个修仙界都知道名讳，那才是真正的名扬天下呢！”

少年们的心思都写在脸上，对于未来充满着激情与幻想，这一次的危险遭遇并未恐吓住他们，反而想着在整个世间留下自己来过的脚印。

不过正是因为这种堪称莽撞的勇往直前，才能称之为少年。

李明修也有过这种时光，只是对于现在的他已经太过遥远，走一步都需要看未来三步在哪。而明清太聪明了，心思又细腻敏捷，更是一步看十步。

慧极者必伤。

“明清。”

正在处理事务的人抬起头，看到来人有些讶然，放下手里的东西，给李明修倒了杯茶，“师兄，你怎么回来了？”

明清先前与李明修传过信，只是他说要带着方生在药谷多待几个月，没想到师兄居然赶在大比前夕回来了。

李明修推开面前的杯子，面目肃然强硬地抓住面前人的手，明清心里一惊下意识反手挡了回去，却发现李明修身上的威压又重了，语气惊喜。

“师兄，你恢复修为了？！”

把手搭在他脉搏上的李明修，脸色越来越差，一个转腕紧抓住他的手，紧盯着他，不错过他一丝一毫的变化。

“你们要做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明清反问他，“嗯，什么事情？”

李明修气极反笑，松开他的手，周身的威压不自觉的溢出，努力保持着脑子里那最后一丝冷静。

“如果不是明悦告诉我，你还打算瞒我多久？”

“擅自搜魂？”见人沉默，李明修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伴随着一声声诘问，语气越来越差，里头的怒气快要压不住了，茶杯中的水隐隐震荡起来。

“那是你该学的吗？！该用的吗？！身为一宗之主知规犯规！师尊不在了，你就忘了规矩了？什么做得、什么做不得需要我重新教一遍不成？”

周围的空气随着他的质问，渐渐凝固起来，不知道从哪吹来的一阵风，把另一张桌子上的公文吹的哗哗作响，好一会儿才安静下来。

明清垂下眼，不与他的视线对上，只抬起桌上的杯子，声音有些轻：“嗯，我知道。”

李明修维持了这么多年的好脾气一瞬间消失殆尽，狠狠一拍桌子，指着他鼻子骂。

“你知道，你知道个屁！你就没想过万一那人的神识强于你？万一他将你反杀？万一出了什么事！....

你要宗门怎么办？我又要怎么向师尊交代？你难不成想让我这辈子活在愧疚里，想我这辈子躲在外头躲到死！”

胸膛剧烈起伏着，他眼里涌上些许热意，李明修转身背对着他，攥得紧紧的掌心溢出星星点点的红色来。

小师妹的事为前车之鉴，李明修以后一辈子也不会忘记，他不能再看见任何一个人在自己眼前行险了...

他不允许，他的道也不允许。

大殿里许久没有声音，只有香炉中的烟雾寥寥升起，盘踞其中。

心知师兄只是在气头上，说的话才难听了些。

也是关心则乱，那黑衣人身死之际才化神修为，还是个弄虚作假上来的，明清怎么也不可能栽，但这时候可不能对气头上的人唱反调。

等人慢慢冷静下来，才弯了弯眸子缓和气氛。

“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嘛，师兄刚刚把脉也知道的。”

见人又瞪了过来，走到他旁边把茶递给他，又放软了语调。

“师兄，这次也只是辅证了我的猜想而已。自从几年前关长老夫妇出事，我就觉得不对劲了。

魔族卷土重来，背地里做了太多事，来势汹汹的。而且宗门里的鬼藏得太深了，只能引蛇出洞，要不是这一次的东洲之事，我还一时揪不出来。”

想到自己放出的饵，明清眼里全是势在必得，“我已经让明付他们布下杀阵。这次大比，我势必扫清宗门里的隐患，给魔族一个重创。”

见人转头不看自己但实则仔细听他讲话，明清又软下两分语气；“而且只有几个我信任的人知道，我相信大师兄也会帮我的，对吧。”

李明修看着他这一副笑脸就来气，就知道卖乖讨巧，其实根本不放在心上，下次遇见了还是一样的来。

说严重的就是死性不改。

心知现在说什么东西都没用，内心情绪翻涌，李明修不知道闭眼消化了多久，最后才睁开眼皮笑肉不笑的，把人推开，把茶水一口气灌了。

用手点了点他，留下一句，“事后我再跟你算账。”

知道自己已经过关的明清心里也松了口气，转头提了另外一个话题：“师侄会参加此次大比吗？”

提到这个李明修又开始头疼，长长的叹了口气，身边没有一个让他省心的。

目光投向窗外云海翻涌的演武场，那里已经为宗门大比搭起了数座擂台，底下是明清推迟大比几个月以来准备的东西。

所有翻涌的思绪最后变成一声几乎听不见的叹息，又化为一句清晰的话。

“无疾会参加的。”

那是方生的战场，亦是他的道。而他这个师尊，唯一能做的，便是在这风暴将至的擂台下，为他护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