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沈逐心里如是道。
“张灵月?”陆白羽一声惊呼,片刻过后,又问道:“既然谷中有不少人失魂,那为何不找你们那位族长?”
“说了,大家都说过了,没用啊。”女人朝他们身后望去,那是他们从灵官庙一路来张家的方向,她僵硬地转了下眼珠,又说,“张家一定知道。”
“当初张灵月在灵官庙枯坐十天十夜,不饮不食,不休不睡,谷内人尽皆知。”
不知道是不是此前陆白羽开玩笑说过他那与那灵官画像有几分相似的原因,沈逐在听到灵官庙的时候下意识看了过去。
沈逐:“之后呢?”
女人眼里瞬时出现亮光,“她就这样,在灵官庙里待了七七四十九天。”说着,女人陡然提高声音,“她就好了,好了!”
因为激动,女人面色涨红,眼里满是疯癫。
就这么好了?
庙里坐了七七四十九天,就突然好了?先前他们去那灵官庙的时候,分明没发现什么特殊,就连最基本的防护禁制都没,再者那怎么看都不像是个能治疗的地方。
他还没问,就见薛重先他一步开口,“谷内这半年大致有多少人丢了魂。”
到这,那对夫妻也反应过来,沈逐这几人并不是谷内人,其中的男人更是按住女人,一脸警惕忌惮,但最终不抵女人推搡。
“大致有七八起了,第一家丢魂的是隔壁村一个姓李的,晚上砍柴吧,早上回来人就神志不清了,第二个,是对面街上卖首饰的,具体怎么不清楚,只知道再见到的时候说不清话…………到我们这,已是第八件,小萤天赋很高,那日她和我们说要去山上采些药,我们没多想便随她去了,直到天黑了也没见人,后来才发现不对,人找着的时候,小萤就已经不理了,就搁那发呆也不说话。”说到这,那女人又哭红了眼睛。
薛重瞥了一眼他,虽没说什么,但沈逐知道他这是想告诉自己和望月谷那些丢了魂的人不一样。
虽然他现在还没傻,但如果之后神魂问题再不解决,或者再高低丢掉块,他保不成什么时候就成了会流口水的傻子了。
沈逐站在张家门口,环视一圈。张府的位置极好,依山傍水,湖对面就是跌宕起伏的山峰,再往远一点是一片河谷,中间有片平原,再往近处一看,岸边种着七八株垂柳,风姿绰约。
常言道,人受到惊吓、痛苦或者刺激的时候,会让魂魄变得零散不再那么完整,再有就是一些过于强烈的感情或是执念。
可饶是沈逐怎么看,也不曾记得自己来过这里,发生过什么,而他的神魂碎片又为什么会在这里?
早在进望月谷的时候,他识海内的神魂就有些触动,不过当时他并未在意,直到先前他们来到张家门口时,他的的神魂又动了下。
沈逐正低头搜刮着自己的记忆,就见地上突然落下一大片影子。
薛重不知道什么时候站过来了,正静静地看着他。
接着,他听见这人温温沉沉的嗓音:“如何?”
沈逐愣了下。
这人似是早就知道他丢了魂,告诉他这里可能有自己的神魂碎片,万一等会又问起他的神魂是如何碎的,他怎么说?是说不小心丢了,还是实话实说自己睡了一觉醒来神魂就丢了。
怎么听着都丢人,还是算了。
过了好久,沈逐才装模作样应声答道:“什么如不如何?”
他转过头仔细看向薛重,确认这人的反应。
薛重动了动嘴唇,微微蹙着眉心,看了他几秒,然后默默扭过头,不再看他。
……
早先来这之前,沈逐便让陆白羽准备了登门的灵帖,所以几人进张家进得相当顺利,灵帖刚一递上去,就有几个黄衣弟子将他们迎了进来。
张家在望月谷地位颇高,名声更是如此,他们一进门便看到了张家满院的弟子。
他觉得这两天在外面见到的人都还没这里的人一半多。
一路上东绕西穿,小弟子们见人便行礼,直到他们被人领进了会客堂。
他们坐下不到片刻,偏侧的回廊上便走来一个黄衣弟子冲他们说:“几位可能得稍等片刻,昨日夜里老家主不小心着了风凉,家主这会儿正喂着药,过会儿便到。”
“好。”
说完,沈逐看了眼薛重,发现薛重的视线也朝他落了过来,想起昨晚老疯子来找他们时身上确实穿得单薄。
半夜不睡觉扒他窗户,活该着凉。
陆白羽坐在一边,眼珠左右两边转了又转,终于没忍住道:“你们俩在眉目传情什么呢?”
陆白羽这些年在凌云峰学的礼仪教化都学到狗肚子里了?他看薛重是因为想起老疯子的事。
不过到底陆白羽是琢玉山的弟子,他是琢玉山的大师兄,他又不好在人前骂,只能瘫着脸四平八稳道:“眉目传情是这么用的么?”
“你俩那天红线都牵上了,怎么不算?”陆白羽嘴欠道。
沈逐:“……”
还是他想太多了,刚就应该直接骂的。
到底是等得无聊,沈逐盯着对面的侍茶弟子一笑,“我瞧着院里弟子有穿绿衣有穿蓝衣,可是有什么讲究?”
那侍茶弟子愣了下。
片刻后反应过来这位沈公子是在对他说话,立马略微低头解释:“并无太大的讲究,只是张家本门弟子惯穿绿衣,穿黄衣,”说到这那侍茶弟子尴尬一笑,略微停顿了下,才继续道:“穿黄衣的多是谷内自费来张家学习草药之术的门人,起初倒也没这个讲究,只是耐不住后来,慢慢地两系弟子就……泾渭分明起来。”
沈逐点了点头,修真界一个宗门内的都还有内门弟子歧视外门弟子的情况,更何况本就不是一家的张家弟子。
不过这位侍茶弟子穿得也是黄衣,想来也是来张家学习草药之术的,沈逐不禁有些好奇张家的草药之术到底奇在哪里,竟然引得这么多人上赶着当白工倒贴也要来张家。
陆白羽听到自费上张家,当即忍不住惊呼了一声,“那岂不是躺着都能赚很多灵石!”
沈逐:“……”
侍茶弟子连忙摆手:“虽是自费,但做足三年,若是能得门内主事认同便能成为本门弟子,成为本门弟子之后每年无需再缴纳灵石,还可每月专享张家本门弟子独有的灵药。”
原是如此,陆白羽心里如是道。怪不得那么多人倒贴也要来张家,修仙一路本就拼得是资源和仙缘,张家灵药有价无市,一旦跃升为张家本门弟子,光是倒卖其中的灵药就能将之前三年缴纳的灵石翻倍赚回来,是个好买卖啊。
“来张家学草药之术的门人一直这般多?”一直坐在旁边喝茶不语的薛重突然问了句。
侍茶弟子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下薛重,难道这位客人也想来张家当黄衣弟子?不过这位公子衣着华贵,气质更是出众,周身灵力充盈,也不像啊。
他虽有些迟疑,但还是答道:“也不一直是,大约是从……”
那侍药弟子微眯着眼睛,似乎在想具体的时间,过了几秒,突然眼前一亮,拍了下手。
“大约是从十三年前开始吧,对!是十三年前。”
沈逐端着茶杯的手顿了下。
十三年前,这不是张灵月失魂的那年么?
他偏头看了一眼薛重,对方像是没注意到他的目光,仍旧神色平淡地喝着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