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罪书 第11章 温床

废弃的“康达”生物制药厂伏在郊野的暮色里，如同一头沉睡在腐锈中的钢铁巨兽。风掠过断裂的铁丝网，发出呜咽似的低鸣；破碎的窗户像被挖空眼珠的黑洞，静静凝视着入侵者。

越过高墙，空气变得浓稠。那不是灰尘，而是一种活着的气息——带着**、甜腥与病态的潮湿，每一次呼吸都像吸入了冰冷的蛛网。

“能量读数混乱……像无数频率不同的尖叫。”

沈墨川盯着探测器的屏幕，声音低哑。光点跳动得近乎癫狂，“不止一种干扰。”

霍寰峰一身玄衣，立在阴影中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

他抬手，示意所有人停下。前方走廊深处，传来湿滑的拖拽声，伴着液体滴落的回音——规律得令人毛骨悚然。

秦昭阳的便携终端发出幽蓝的微光，他皱眉：“内部存在独立能量场。信号……被吞了。”

这意味着，他们已与外界彻底失联。

决定无声落下。霍寰峰、沈墨川、秦昭阳三人作为先锋踏入黑暗；陈铮与陆知遥则在外围策应，身影很快被浓雾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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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厂内部，是违背常理的景象。

墙壁不再是金属，而是覆着一层半透明的生物薄膜，表面微微搏动，仿佛巨兽的内壁。血管般的能量脉络在其中蜿蜒，散发着冷幽的磷光。脚下的地面柔软、粘腻，每走一步都像踏进**的口腔。

那些在磷光下蠕动的“东西”——

它们有着近似人类的轮廓，却像被拙劣模仿出的残次品。肢体以不可能的角度扭曲，关节处布满肉瘤；灰白的皮肤薄如宣纸，底下的阴影蠢动不息。

最令人恶心的，是它们的“脸”——

没有五官，只有一片平滑的灰白。偶尔，那片皮肤会裂开一道缝，传出湿漉漉的吮吸声。

“未完成的‘容器’。”沈墨川的声音微颤，探测器指向其中一具正用指骨刮擦墙面的“人形”。

“生命特征与罪祟能量……被强行糅合。”

话音未落，那“容器”猛地转过无脸的“头”。皮下的影团剧烈蠕动，三颗布满血丝的眼球挤破皮层，滴着血珠，一齐死死盯住他们。

“嗬——！”

它发出漏风般的嘶鸣，四肢并用，以蜘蛛般的姿势疾扑！

霍寰峰眼神一冷，并指如刀，一缕黑色煞气破空而出——

噗嗤。

如同戳破灌满脓液的皮囊，怪物僵直、塌陷，融化成一滩恶臭的黑水，缓缓渗入地面。

“不堪一击。”他淡声道，目光却更冷。

“它们只是……耗材。”秦昭阳凝视走廊尽头，那片蠢动的黑暗。“正主，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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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多“容器”从阴影、墙壁，甚至天花板滴落。

灰白的肢体摩擦地面发出刺耳沙声，混着湿滑的吸吮声，像是噩梦深处的低吟。

霍寰峰踏前一步，玄衣鼓荡，煞气骤起。

黑潮般的气息以他为中心席卷开来！

煞气所过之处，那些“容器”像被强酸吞噬的蜡像，崩塌、溶化，化作更多黑水，被地面贪婪地吸收。

“找核心。”他低声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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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深入。

墙壁的搏动愈发剧烈，开始如生物般收缩、舒张。

“容器”也在进化：有的长出锋利骨刃，有的张口喷吐腐蚀性液体。

“它们在学习！”沈墨川边射击边惊呼，“学习得太快了——”

穿破最后一层蠕动的薄膜，他们抵达了核心区。

这是一个巨大圆形空间——像**子宫。

内壁半透明、血脉交错；能量脐带般的管道连接着中央。那里悬浮着一个暗红的能量心脏，鼓动着，脉冲般吸纳周围力量。每一次收缩，都向下方的培养槽注入血色流光。

槽内，一个新“容器”正在孕育。

形体近乎完美，但皮肤下蠕动着无数黑虫，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一个旋转的黑色漩涡。

突然，暗红核心光芒骤亮。

整个“子宫”刺眼耀起，一个冰冷的电子音在四面八方同时响起——

“欢迎……来到我的‘温床’。”

——是【影子】。

“观察生命的重塑与淘汰，总是如此……迷人。”声音带着非人的兴味，“让我看看，你们……能否胜任‘清道夫’的角色。”

嗡——！

培养槽爆裂！

营养液四溅，那个新生的“容器”睁开眼——黑暗漩涡骤停，化作两只深渊般的瞳孔，燃烧着**与贪婪。

【暴食】与【贪婪】的混合体。

它张口，空气、尘埃、光线尽数倒卷！

“小心！”

沈墨川话音未落，那怪物已瞬移般出现在霍寰峰面前，巨爪横空劈下——

轰——！！！

煞气与**冲撞，整座“子宫”剧烈痉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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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在下一瞬冻结。

那只巨爪停在霍寰峰鼻尖前一寸，然后，化作沙尘消散。

笑声从四面八方渗出。

“不错的煞气……但，仍是困兽之斗。”

核心再次变形——“影子”的身影自能量中重塑。

他无面，却有神。黑暗本身似在俯视他们。

“亲自前来？”霍寰峰冷声。

“无聊。”影子低笑，“数据观察不如……亲手拨弦。”

他抬起“手”，两团能量在掌中纠缠：粉紫与暗金。

“不要——！”沈墨川警觉地喝止。

晚了。

影子轻拍，两股能量融合——

尖啸撕裂空间！

一个散发极致诱惑与吞噬欲的形体出现——

【** / 贪婪】融合体。

它如流动的梦魇，在美人与珠宝、盛宴与金光之间不断切换形态。

“享受吧。”影子退入虚空，语气懒惰又愉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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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海啸席卷而来。

沈墨川□□的电弧在幻影间闪烁，却只换来嘲弄的金币声。贪婪的吸力几乎撕裂他的意识。

他咬破舌尖，滚入掩体，掏出声波震撼弹——

嗡——！噪音炸裂，融合体短暂失衡。

“现在！”

秦昭阳迅速锁定能量波，“左侧——17.3赫兹衰减！”

他触发EMP。无形的电磁波扩散，终端黑屏，他鼻尖渗出血——但那道连接影子的能量丝，闪烁了一瞬！

霍寰峰抓住机会。

他暴喝：“护心！”

随即收敛煞气，任粉紫洪流涌入体内！

剧痛如火。鲜血溅落，玄衣染红。

他以残存煞气困锁那团【**】能量，硬生生剥离！

“现在——！”

沈墨川扑出，将禁锢装置猛地扣上那团能量！

强光闪烁，粉紫流光被吸入装置核心。

影子第一次沉默，继而笑声低低：“以伤换伤……有趣。”

他的轮廓渐渐消散。

“【**】暂寄于你们。下次再玩。”

声音远去。

霍寰峰单膝跪地，吐出血沫。

沈墨川与秦昭阳冲上前，他抬手阻止，抬眸时，眼神如寒铁，握紧那震颤不休的装置——

里面，封着**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