狮子与鸢尾鱼 第2章 你可真行

崔胜澈的心猛地一跳，指尖有些发凉地点开。

“宝宝，直播要开始啦嘛？我跟几个朋友晚上去吃个饭哦，很久没见了叙叙旧，你认识的，有。。。。晚上晚点回去哦，爱你！”

崔胜澈的瞳孔瞬间收缩了一下。

那几个名字……俊宇、敏智，他都认识，是雪琳圈内的好友，以前也一起聚过。但是……郑在元。为什么也去，那几个词——“郑在元”、“叙叙旧”、“就是吃个饭”——像小针一样扎进眼里。

一股混杂着震惊、不解、烦躁和强烈酸意的情绪猛地冲上头顶。

他手指动了动，几乎想立刻回拨过去，质问“为什么有他？”或者打一大段带着情绪的文字。但残存的理智和作为艺人的素养死死地拉住了他。

他死死抿紧了唇线，下颚绷出冷硬的线条，指尖在屏幕上飞快地、带着点发泄意味地敲下两个冰冷的字：

好。知道了。

发送。动作快得像是怕自己下一秒就会后悔。

几乎是同时，负责他个人直播的工作人员探头进来：“Coups xi，直播房间准备好了，十分钟后可以开始？”

崔胜澈闭了闭眼：“好，马上来。”

“行了行了，准备直播！” 他提高声音，努力找回队长的威严。

接下来的三个小时，对崔胜澈来说，漫长得像三个世纪。

团体直播在一种极其微妙的“心照不宣”的热闹气氛中开始了。

成员们仿佛达成了某种默契，自动屏蔽掉了后台某个关键性的“事故”，开始七嘴八舌、绘声绘色地分享着获奖的狂喜、后台发生的各种小趣事。

比如谁差点被线绊倒、谁在后台紧张到同手同脚，互相爆料着对方在台上的糗态。“DK哥你的麦克风差点掉了！”“Hoshi哥你的表情管理呢！”

崔胜澈坐在成员们中间的位置，努力地跟上节奏。该大笑的时候，他咧开嘴，发出洪亮的笑声，肩膀跟着抖动；该接梗的时候，他精准地抛出几句准备好的玩笑话；甚至为了配合气氛，他还做了几个夸张的、属于“S.Coups”的经典reaction表情，引得弹幕一片“哈哈哈”。

当然，什么都瞒不过火眼金睛、人均列文虎克的克拉们。弹幕在短暂的获奖狂欢后，风向迅速转变：

【胜澈哩啊！！！醒醒！！！这是直播啊！！！你魂儿飞去哪里了？？？】

【哥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在数天花板上到底有几块吸音板？？？眼神都直了！】

【哈哈哈哈哈哈救命，这状态太真实了，像极了上课时表面听讲实则神游天外的我！给澈哩点播一首《走神》！】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感觉哥的魂被哪个小妖精勾走了？？获奖都不香了吗？】

【我赌五毛钱辣条，绝对跟嫂子有关！刚才MAMA台上那修罗场……懂得都懂！[坏笑]】

【前面的姐妹 1！这心不在焉、坐立不安、狂看手机的状态，怕不是嫂子正在跟‘叙旧’的对象吃饭？[狗头保命]】

【胜澈哩：表面在直播感谢克拉，内心在演《回家的诱惑》之‘品如的衣柜在哪里’……】

【楼上你要笑死我继承我的小葵花吗哈哈哈！但真的好贴切！澈哩啊，坚强！】

后来，用克拉们的话说，就是“次队的魂儿好像飘在头顶三尺高的地方”。

更有克拉做了逐帧分析。

比如

当文俊辉（Jun）讲到一个并不算特别好笑的后台小乌龙时，成员们都笑得前仰后合，崔胜澈也跟着咧嘴，但眼神明显放空了一瞬，笑容慢了一拍才跟上。

李硕珉（DK）激动地描述着在台上的心情，手舞足蹈，崔胜澈听着，手指却无意识地在膝盖上敲着毫无规律的节奏，目光时不时地瞟向放在一旁、屏幕朝下的私人手机。

全圆佑提到获奖专辑制作过程中的一个小插曲，崔胜澈本该是最有发言权的人之一，他却只是“嗯嗯”地点头附和，眼神飘忽，似乎在神游天外。

工作人员递过来一个需要队长签名的粉丝礼物，崔胜澈接过来，笔尖悬在签名处好几秒，才恍然回神般落下笔迹，力道有些虚浮。

三个小时的直播，就在崔胜澈无数次地神游、卡壳、看手机、强颜欢笑中艰难地挨过去了。

当工作人员终于打出“结束”的手势时，崔胜澈几乎是瞬间垮下了肩膀，长长地、疲惫地吐出一口气，仿佛刚跑完一场马拉松。那营业的笑容像潮水般褪去，只剩下浓浓的倦怠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

他几乎是扑过去，一把抓起桌上那个折磨了他整整三个小时的手机。屏幕解锁的荧光映亮了他带着疲色的脸。指尖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飞快地点开那个置顶的聊天窗口——【宝贝雪琳】。

最后一条信息，依然冷冰冰地、固执地停留在他那个干巴巴的、没有任何温度的

【好。知道了。】

下面，没有新消息。

没有“我们吃完了”。

没有“准备回去了”。

没有“在路上了”。

更没有“马上到家”。

对话框里，只有他孤零零的那条信息，和一片刺眼得让人心慌的空白。

就在他几乎要被这片沉默的空白逼得窒息，手指悬在拨号键上，犹豫着要不要打破这令人心焦的寂静时，一只手轻轻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崔胜澈猛地一颤，像受惊的动物般抬起头。

Jeonghan不知何时走了过来，脸上带着惯有的、温柔又带着点狡黠的笑容，那双漂亮的狐狸眼似乎能看透人心。

他没说话，只是对着崔胜澈疑问又带着点防备的眼神，微微歪了下头，然后极其自然地伸出手，指尖在崔胜澈还紧握着的手机屏幕上轻轻一点——精准地点在了【宝贝雪琳】名字旁边的那个绿色电话图标上。

拨号音在死寂的后台角落里突兀地响了起来。

崔胜澈浑身一僵，瞳孔骤然放大：“？？？”

他完全没料到净汉会直接帮他拨出去！看着屏幕上跳出的“正在呼叫…”，听着那规律的拨号音，一股巨大的慌乱瞬间攫住了他。

他还没准备好！他不知道接通后第一句该说什么！质问？假装平静？还是……万一她不接？

就在他几乎要被这无声的等待逼疯，指尖颤抖着想要按下那个红色的挂断键时——

“喂？”

电话通了。

一个带着明显醉意、软糯含糊的女声，像浸了蜜糖的棉花糖，慵懒地透过听筒传来，背景音里还夹杂着隐约的车流声和模糊的音乐声。

“宝宝……？” 金雪琳的声音黏糊糊的，带着点撒娇的鼻音，“直播……结束啦？你……找我有事呀？”

崔胜澈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骤然下沉。她真的在外面……喝酒了。

而且听起来，喝了不少。那句“找我有事呀？”更是像一根小刺，轻轻扎了他一下——她似乎完全没意识到他此刻的心情。

他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强行压下冲到喉咙口的质问，声音刻意放得平稳，甚至带上了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的紧绷和干涩。

“嗯，结束了。你……在哪？聚会还没散？” 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只是关心，而不是盘查。

“唔……” 电话那头传来金雪琳拖长的、像小猫打哈欠般的声音，“快……快散啦……俊宇欧巴和敏智欧尼……先走啦……嗝……” 一个细微的酒嗝传来，带着点不好意思的傻笑。

“现在……就剩……就剩在郑在元，郑前辈送我……回家啦……”

郑在元送我回家啦……

短短几个字，精准地刺穿了崔胜澈强行维持的平静伪装，瞬间引爆了他积压了几个小时的、混杂着担忧、焦躁、猜疑和强烈酸意的情绪。

一股冰冷的怒意夹杂着难以言喻的恐慌猛地窜上头顶，烧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他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眼底最后一丝温和消失殆尽，只剩下冰冷的暗流。

“郑在元送你？”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无法掩饰的尖锐和难以置信，像金属刮擦过玻璃，“他为什么送你？！你们在哪？！地址给我！”

命令式的口吻冲口而出，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连旁边的尹净汉都微微挑了下眉。

“啊？” 金雪琳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严厉语气吓了一跳，懵懵的，反应慢了好几拍，“在……在车上呀……快到……快到清潭洞……嗯……就是……就是我家附近那个……那个路口……有便利店那个……”

她努力回忆着，声音越来越小，带着醉后的茫然和一点委屈，“宝宝……你……你凶我干嘛……”

“哪个路口？！具体点！” 崔胜澈几乎是在低吼，他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动作大得带倒了旁边的水瓶，哐当一声砸在地毯上，水渍迅速洇开。

他顾不上看，一把抓起旁边椅背上搭着的外套，一边对着电话吼，一边像头被激怒的困兽般在狭小的后台角落里来回踱步，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低气压。“我马上过去！让他停车！听到没有金雪琳！让他停车等我！”

“啊……哦……” 金雪琳被他吼得缩了一下，下意识地应着，声音更软更含糊了“我男朋友要来接我啦，你停车吧。”

电话那头隐约传来一个低沉温和的男声，似乎在安抚金雪琳，接着是车辆靠边停下的声音。

崔胜澈没再听清后面的话，或者说，他根本不想听。他对着电话，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扔下一句：“待在原地！别动！我马上到！”

说完，他像一阵裹挟着风暴的低气压云团，大步流星地冲出了待机室，厚重的门在他身后“哐当”一声甩上，震得门框嗡嗡作响。

尹净汉看着那扇还在轻微晃动的门，轻轻叹了口气，弯下腰捡起滚落在地上的水瓶，对着旁边一脸担忧的夫胜宽和全圆佑耸了耸肩，嘴角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看来……今晚有人要‘灭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