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王府邸宏伟华丽,朱甍碧瓦,白玉石栏和五彩琉璃装饰 ,门前立两座肃穆的石狮,整座府邸如同沉睡的巨兽匍匐在大地之上。
楚星羡和陆茗文至安王府前亮明身份。
侍卫恭敬上前:“小人这就为二位大人带路,王爷已恭候多时。”
楚星羡看着侍卫道:“你家王爷倒是神机妙算!”
侍卫笑了笑,并未再度接话。
楚星羡放缓了脚步,几乎贴着陆茗文走,低声耳语道:“安王果真是老谋深算!”
陆茗文点了点头:“请君入瓮!”
行至王府大院,见一苍松古柏,树下置一石桌。此时,安王正在石桌前,轻执棋子,与自己对弈。阳光穿过古木,洒在棋盘上,映出深深浅浅地斑驳光影。
楚星羡率先开口:“侄儿拜见皇叔!”
陆茗文抱拳行礼:“下官拜见王爷!”
安王将目光落在陆茗文身上,见其样貌生得极好。却仅看了他一眼便收回了目光:“钦差大人,请坐。”
安王复又看向楚星羡,仔仔细细地审视着他:“羡儿,多年不见,你与你父王长得愈发像了。”
楚星羡笑着回答:“皇叔您风采之姿犹胜当年。”他看着安王英气上扬的剑眉下,双眸凌厉深邃,眸中满是精明。
安王爽朗一笑:“要说风采自是比不过你们年轻人,尤其是你二人皆乃翘楚。比我那儿子不知道倒是要强上许多!”
楚星羡这才想起安王之子楚羽墨来。
安王转而问楚星羡:“世子棋艺如何?”
楚星羡面上笑意浅淡:“尚可!”
安王爽朗一笑:“难得羡儿来此,今日可愿陪皇叔下一局?”
楚星羡爽快应下:“侄儿却之不恭!”
安王先行落下黑棋。
楚星羡凝视着黑白棋子,仔细盘算着棋路,而后双眼弯起,嘴角上扬,皆是显出漂亮的弧度,而后每一步皆是举棋若定。
安王则是云淡风轻,指尖轻执棋子,落下时,很难让人察觉布局。乍看平静无波澜,实则棋路变幻莫测,步步为营,每走一步皆是陷阱。
陆茗文见二人指尖轻扣胜负,正至关键处。
安王扫了一眼陆茗文道:“听说陆钦差此次赈灾有功,又将刘知府等中饱私囊、贪赃枉法之人绳之以法,实乃大快人心之事。”
陆茗文温声道:“王爷消息果真灵通,只是在下实在有愧。刘知府也并非是在下所为,系他杀!”
他仔细留意着安王,想从他脸上看出细微表情。
但见安王脸色平静如初,看不出任何端倪:“此次岳州堤坝损毁,本王亦是痛心地很。无奈岳州始终不是富饶之地,无法保全所有百姓。幸得两位大人带来赈灾所需。本王替岳州受灾百姓感谢二位大爱。”
楚星羡与陆茗文交换了下眼神,楚星羡随即开口:“皇叔,此次我二人来此,一是拜访皇叔,二是......”
看他犹豫,安王爽朗地笑起来:“羡儿但说无妨。”
楚星羡拿出一封信,直言不讳道:“刘明铮死前曾托人带来一封信!信中直指他一切所为皆授意于……皇叔!”
安王看完也不恼怒,只是轻轻将信笺放在一旁,神色平静,仿佛在谈论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只不过是无稽之谈罢了,临死了见谁都攀咬一口。他的话如何能当真。”
陆茗文目前紧紧落在安王脸上。似是想从脸上看出些许端倪!“王爷,刘明铮死状蹊跷,脑后一枚银针夺命。我等已查明,江湖上有一人擅长使用银针暗器,此人曾是‘妙手仙子’大弟子,后因心术不正被逐出师门,如今成了王爷您的门客。这其中,难道只是巧合?”
安王听闻,微微挑眉,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但转瞬即逝,换上一副略带玩味的笑容:“陆侍郎这话说得有趣,本王门客众多,谁擅长何种技艺,本王哪能一一知晓。再说了,仅凭这一点,就想将脏水泼到本王身上,是不是太过草率了些?”
楚星羡双手抱胸,饶有兴致地看着安王,接口道:“皇叔,话可不能这么说。如今证据虽不确凿,但也不能排除这其中的关联。况岳州属您的封地,若说全然不知情,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楚星羡看似随意的话语,却如一把暗藏锋芒的刀,直直刺向安王。
安王站起身来,缓缓踱步,神色依旧镇定自若:“本王身为藩王,心系百姓,岳州受灾,本王自然关心。倒是你们,这般步步紧逼,究竟是何意图?莫不是想借此事,在朝堂上掀起什么风浪?”
安王话锋一转,反将一军,目光在楚星羡和陆茗文身上来回扫视。
陆茗文神色未变,不卑不亢地说道:“王爷言重了。我等身为朝廷官员,自当为朝廷肃清奸佞,为百姓讨回公道。如今岳州之事疑点重重,涉及众多百姓生死,我等不敢有丝毫懈怠。”
气氛剑拔弩张,一时间空气仿佛都凝固了一般。犹如这黑白棋对弈,输赢无声。
安王突然哈哈大笑起来:“钦差大人一心为了岳州百姓,实乃岳州之福。本王定也支持你们对奸佞、贪腐一查到底。只不过……”他话锋一转,忽而流露出冷厉“若是想和刘知府之流,胡乱攀咬,本王亦不会坐以待毙!”
楚星羡见这情形,知再问下去,也未能有结果,他开口道:“皇叔,侄儿相信,真相总有大白的一天。今日之事,侄儿与陆侍郎也只是来探寻真相,并无冒犯之意。”
安王脸色恢复如常,看着楚星羡道:“羡儿,你自小聪慧,本王一直很看好你。只是这朝堂之事,错综复杂,你莫要被他人利用了还不自知。” 安王的话语中带着一丝隐晦的警告,目光有意无意地看向陆茗文。
楚星羡微微皱眉,正色道:“皇叔,侄儿心中自有分寸。至于……陆侍郎,他一心奉公,与侄儿志同道合。我等所做之事,皆是为了朝廷和百姓,并无任何私心。”
楚星羡言辞恳切,毫不退缩地迎上安王的目光。
安王看着楚星羡,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似是赞赏,又似是惋惜:“罢了,今日你们既然来了,本王自然也不能赶你们走。就在王府用膳吧,咱们叔侄也好久没有好好聚聚了。”
安王突然转换话题,语气也变得温和起来,仿佛刚才那一番剑拔弩张的对峙从未发生过。
楚星羡和陆茗文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疑惑,但又不好拒绝安王的邀请,只好拱手谢道:“多谢皇叔。”“谢王爷!”
在王府用膳期间,安王一改之前的严肃,与楚星羡谈天说地,回忆起往昔的一些趣事,脸上不时露出笑容,仿佛真的只是一位许久未见侄儿的长辈,在享受着难得的团聚时光。
而陆茗文则默默坐在一旁,观察着安王的一举一动,心中暗自思索着今日之事的种种疑点。
用餐过后,安王又与楚星羡聊了一会儿,才让二人离开。
二人方欲踏出王府门口,迎面便见一人。只见其身着一身明艳的桃粉色锦袍,一张脸极其出挑,与楚星羡生得与分相似,嘴角微微翘起,轻易显出妖冶轻挑。此人正是安王世子楚宇墨。
王府侍卫齐声行礼:“世子!”
楚羽墨并未理会侍卫,反而将目光落在楚星羡和陆茗文身上。
楚星羡与他目光交汇,对于这位堂弟,他着实没有印象,他率先开口:“靖王世子楚星羡!堂弟这厢有礼。”
楚羽墨微笑着回礼:“堂兄客气了。该堂弟给行礼才是!”虽对这位堂兄印象不深,却早已暗自恨上了他,只因每每都被安王夫妇拿来与他作比较!
与他寒暄后,楚羽墨便将目光落在陆茗文身上,只是他看着陆茗文时,目光中带着**裸的玩味,好似盯着猎物一般。“这位俊俏的公子……”
楚星羡打断他道:“这位乃是钦差……大人!”
想到此前听说楚羽墨好男风,且手段极其变态。楚星羡不禁心里恶寒,抱拳一礼:“我等还有事,告辞!”未等他开口,便拉着陆茗文离开王府。
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夕阳的余晖洒在他们身上,拉出两道长长的影子。
楚羽墨看着陆茗文的背影,一丝不怀好意浮上心头。
陆茗文不解地看着楚星羡:“世子……”
楚星羡深呼了口气:“陆侍郎,没听说过安王世子好男风?瞧刚才那眼神,怕是再不走能将你生吞活剥了!”
陆茗文看着他这般模样:“在下倒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之人!”他笑了笑并未放在心上。
楚星羡与他一道钻进马车:“今日这一趟,虽没问出什么来,却也非一无所获,刘明铮一死对他来说有益无害。只不过,看他态度,倒是确定账册不在我们手上。”
陆茗文点点头:“账册现下何处未曾可知,还须得尽快找到才是。不过,既然已经确定了那擅长银针暗器之人与他有关,便可从其入手。”
楚星羡看着陆茗文:“还要想办法调查一下安王那位门客的具体情况,或许从他身上能找到一些新的线索。
此时,街道上已经亮起了点点灯火,行人渐渐稀少,岳州城在夜色的笼罩下,显得格外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