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宴初散漫的表情也在商谦开口的一瞬间收起来,略微坐直身子,手指有节奏地扣着桌面。
给他们倒上酒,商谦坐下来。
“嫂子,对不起,之前你和我哥一直不和,他不让我告诉你这些,所以这几年都瞒着你……”
“咳咳,这句可以不说。”商郁被喝进喉咙的酒呛了一下,暗中瞪了商谦一眼。
商谦看了他一眼,不赞同道:“哥,既然决定要坦白,那就从头说明白。”
祁宴初淡淡的目光也落在他身上。
商郁:“……行,就我是坏人,商总继续。”
商谦接上之前的话:“嫂子应该知道长盛集团的来历吧?”
祁宴初眯起眼思索片刻,点点头,略微知道一点:“令尊一手创立了长盛,发展至今,已经是难以撼动的存在。”
说实话,长盛他本身了解的不多,因为商郁的原因,他从没把怀疑的目光投向……果然,灯下黑最致命,他苦苦追寻的真相竟然就在眼皮底下。
“他不是我的父亲。”
商谦温柔的桃花眼瞬间结冰,语气冷得可怕,整个人都变成一张弓,随时都能发射杀人。
商郁拇指摩挲着高脚杯,眉眼压低:“都过去了。”
房间里的钟摆滴滴答答响了数不清多少声,外面的冷气顺着门缝挤进来,占据一席之地。
祁宴初视线在他们之间来回几遍,轻声道:“抱歉。”
谁都不想一次又一次撕开自己藏在心底的伤口,但他必须知道长盛和那些人有什么关系。
“他不是人,是怪物。”
商谦的表情缓缓平静,抬起头,眼中是明显的厌恶:“长盛是他从别人手里偷来的。”
话间一顿,看向旁边:“哥……”
商郁握着酒杯的手攥紧,沉声道:“说吧,也就那点破事。”
商谦点点头:“大概四十几年前,商原还是个混子,仗着有点巧手段,和一群扒手混在一起,专门干些腥门的事。”
那些年,治安尚不完善,人多的地方就是事儿多的江湖,小偷小摸是司空见惯的事。
可是商原运气不好,偷了某个太太的结婚戒指,让人追了十几条街,差点打个半死。
那时候他还在不知名的小镇子,偏远地区,打死都没人在意。
“安意,也就是我哥的母亲。”商谦看了旁边的人一眼,见他低着头,没说话,心里不忍,又不得不说下去:“那年,安阿姨刚好随着跟着父亲到基层磨练,很不幸遇见了商原。”
那年,安意才十七岁,第一次出远门,对见到的一切都充满好奇。
出于可怜,她把浑身骨折的商原送到医院去。
安家是建国之前就做起来的,可追溯到清初,后来战乱,安家子弟投身报国,一度人丁凋零,建国后安稳了才慢慢恢复,说起来,安家和祁家几乎是同一时间发展起来的。
都是随着政策变化,乘着顺风船一路发展到后来的规模。
安父算是安家的宗主,大小事都要他过目才能推行下去,在家族中绝对权威。
可想而知,安意从小被保护得有多好。
商原遇见贵人,好歹捡了一条命回来。
医院里,睁开眼就看见天仙儿似的富贵小姐,甜美的微笑,优雅的举止,一下子就晃了他的眼睛。
自那之后,商原就一直跟着安意,怎么赶都不走。
他见过许多新奇的玩意儿,就带着从小被迫接受各种规矩的单纯女孩走街串巷,渐渐地,安意对他越来越依赖,最初单纯的快乐也变成暧昧的好感。
几年后,商原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就……
事后,安父暴跳如雷。
那个年代,发生那样的事大概率是要被人戳脊梁骨,更何况全族的眼睛都落在安父身上。
她本可以选择打掉那个孩子,可在商原的苦苦哀求下,她心软了。
到底没见过太多无奈和苦难,她也舍不得那个孩子,就答应了。
他们匆匆办了婚礼。
一开始,商原对安意百依百顺,简直到了要星星不给月亮的地步。
可是还没等孩子出生,商原渐渐就露出真面目。
他一定程度上父凭子贵,借着安父的资源在极短的时间爬到普通人难以企及的高度。
安父这么做,是为了不让自己的女儿受人诟病,可他恨不得剁碎商原,对他的帮助自然就只能到这里了。
但人的贪婪就是个无底洞,商原一开始就图谋得更大,他绝对不甘心止步于此,更不甘心自己只是那些阔老爷太太眼里吃软饭的窝囊废。
安父绝对想不到,他出于好意的考量反而成了商原恨透他最大的理由。
他们结婚后的第一个公司年会,安意怀胎已经八月,商郁哄着她待在家里,自己却穿得人模狗样,游走在太太小姐们之间。
他的计划成功了,遇见个漂亮的姑娘,对方也同样对他的表象很是满意。
商原嘴甜,细心,会逢迎,但凡他接触过的人,不管背地里如何讨论他,可和他接触的那段时间是高兴的,
凭借着这个优势,商原成功把她拿下。
那个女孩叫孙绕,是苏家老太太最疼爱的孙女。
商原的嘴估计有什么神奇的东西加成,后来孙绕在明知他有家室的情况下还和他搅和在一起。
就这样,在安意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她的丈夫以业务繁忙为借口夜不归家,和别人耳鬓厮磨。
凭借着孙绕的帮忙,商原拿下了当时一个大项目,让公司所有人刮目相看,也由此,他开始收买公司的人心。
因为优越的外表,很多人渐渐对他改变了看法,就连董事会的一些人都站在他那一边。
除此之外,安家不满意安父,想搞破坏的人也暗中和他合作。
在安父没看清局势之前,他就做好了偷东西的准备。
安父是被他联合董事会气死的。
等安意回过神,局势已定,商原一手遮天,而她成了商原的第一个弃子。
商原想弄死她,可安父留了后手,生前偷偷把自己手里一半的股份转给自己的女儿。
让他愤怒的是,一向对他言听计从的安意居然从来没有向他透露过这件事。
由此一来,商原的话语权大大受限,他要想得到那些股份,就要哄着安意,让她松口自愿转让。
可是,安意不会再相信他。
商原几次劝说都被她挡回去,他就把主意打到当时只有三岁的商郁身上。
他抢走了安意的孩子,藏在没人知道的角落,逼她就范。
安意在他长期的胁迫下,渐渐精神出现问题。
商原计划不通,反而把人逼疯了,他只好暂缓这件事,从其他方向图谋。
于是,没过两年,孙氏遭殃了,商原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搞垮了孙家,把公司的股份大半揽到自己手里。
商谦表情阴郁:“他走的绝对不是正常渠道,也许他那时候就加入了那个恶心的组织。”
安母被他挂到暗网上侮辱,无法承受,在一个无人知道的黑夜里,割腕自杀。
死前,她把股份给商郁,不让他得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