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宴初垂头看向他的眼睛,讽刺一笑:“别急,时间到了自然会送你去。”
严松脸色一变:“你什么意思?”
“秘密,你会知道的。”祁宴初勾唇笑起来。
严松顿觉后背发凉,可惜他浑身动不了,只能在那儿憋屈的趴着。
手机响了一下,祁宴初拿出来看了一眼,慢悠悠撩起眼皮:“商郁,回去了,晚上还要加班。”
商郁点点头,追上他的脚步。
走了两步,祁宴初脚步略停,淡淡道:“别动他。”
随后,和商郁悠闲离开。
“哎,哎!你们干什么,我要让我哥杀了你们!”
严松在后边大喊,然而那两道背影完全没有停下的意思。
四周黑黝黝的,冷风吹得呜呜响,巷子又深又长,几乎全部被黑暗吞没,好像有什么怪物即将爬出来。
严松吓得一个激灵。
一个又重又硬的东西精准落到他脑袋上,严松的惨叫戛然而止,两眼一翻昏过去,屏幕摔碎的手机从他脑袋上掉下来。
两人离开后不久,巷子里走进来好几个人高马大的黑衣人,互相看了一眼。
“要帮少爷收尾吗?”
“不知道啊,他刚才是不是发现我们了?”
“那管不管?”
几人沉默片刻,眼神交流后作出决定——送佛送到西,把这家伙扔到严大哥门口去。
反正以前就是这么干的,按照少爷的方法来准没错!
剧组忙成一团,助理一看见他们回来,连忙喊何导。
何曲抽空过来,看见他们这统一的造型,不由狐疑:“你们干什么去了?”
商郁刚想开口,祁宴初却抢先一步:“做好事去了,留名的那种。”
何曲一愣:“……别乱来就行。”
商郁一来就被助理拉走去化妆了,完全没时间。
何曲压低声音:“剧本改得不错,既然已经走漏风声了,你什么打算?”
祁宴初闻言笑起来,略微低头在何曲耳边轻声说了一句。
“你认真的?”何曲眼睛瞪圆了,似乎不敢相信这野心勃勃的话能从自己这个大侄子嘴里说出来。
祁宴初:“何导不会是没这个信心吧?”
何曲:“放屁!老子什么时候认输过?”
他撸起袖子,转向旁边几个慢悠悠的工作人员,大步走过去:“都快点,今晚把剩下的几场都抠出来!”
众剧组成员看向何曲,表情有些奇怪,他们导演突然打了什么鸡血?
根据改编,场景和镜头组都做了调整,拍摄顺序也做出调整。
自从前天祁宴初低血糖昏倒之后,堆积好几场戏要补,逃离贺佳追捕那场戏直到今天下午才补上后半部分。
由于晏姝书明天才能到,有些镜头只能推后,今天晚上要拍一组回忆中的戏。
故事发生在冯君律还被囚禁在贺府那两年,寒冬一个遍地覆白的夜里。
贺府金碧辉煌的牌匾高高挂在威武的大门上,雪花堆积在方寸之地,不堪重负,扑嗽嗽砸在平整银白的石阶上。
贺府是旧朝某位大员的府邸,占地面积极大,坐落在最繁华的城中心。
这里本该人来人往,灯红酒绿,但此刻却格外寂静,偶尔有不得不从门前经过的行人,都牟足了劲鬼影似的飘过,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越过重重院落,从最豪华的院子里进去,依旧是一片雪天,只是雕花窗里灯火通明,给凉薄的雪地也渲染几分暖意。
里面不断传来欢乐的笑声,偶尔伴随着男人殷切讨好的声音。
一阵寒风吹过,跪在主屋门外的人不禁打了个寒颤,两手握在一起,时不时哈气,妄图取暖。
他瘦极了,单薄的旧褂子全靠身上的骨头撑起来。
那人不声不响跪在那里,偶尔挪一挪膝盖,或者锤锤大腿,然而他的努力并没有让自己好受多少。
雕花窗中透出来的光斜斜落在他面前,照亮了地上的光景,冰溜子混含着膝盖底下渗出来的两摊血,凝固成狰狞的样子。
里面时不时传来欢快的声音,女人的呻吟,男人的讨好,架子床发出的呻吟。
冯君律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珠浑浊,麻木得像一段立在门边的烂木头。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扭了扭不堪重负的脖子,仰头看向漫天落下的白,心里盘算着这场折磨人的大雪什么时候会停。
明年春天什么时候到?熬过这段时间,大概就不冷了吧?
远处勾心斗角的檐廊上,似乎有飞鸟落下,很轻的一声,积雪从檐前落在地上。
主屋房顶上,一道黑影悄然出现。
他慢慢蹲下来,拂去厚厚的积雪,轻轻掀起一片瓦,房间的光打到他脸上,是个表情阴戾的少年。
少年眼里含满恨意,比今夜的冷风还吓人。
他悄悄摸出别在腰间的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那个缺口,手指微动,扣动扳机。
“阿嚏——”
一声喷嚏惊走了停下歇脚的不知名鸟儿,房间里的声音停下了。
少年皱起眉,眼睁睁看着房间里放纵的两人云收雨歇,好不容易找到的机会就这样消失了。
他这个同父异母的姐姐平时格外警惕,只有在这种时候,才允许自己稍稍放纵,而现在,她被打扰了兴致,就没机会了。
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家伙坏他的好事?
少年猫着腰轻轻在屋顶上向前挪了几步,探出头朝房檐下望去。
“你个贱人!废物!”
房檐底下,那个穿着旧褂子的瘦削男人正被一个披着厚厚的貂皮大衣,脸上满是大红唇印的好看男人踢打。
好看男人狠狠踹了他几脚,仍旧不解气,薅着他的头发把人拖到院子里,把他一脚踹翻在冰冷的雪地里,用脚踩在他脸上,恶狠狠骂道:“你这贱人怀我好事!”
那个穿着旧褂子的男人好像一条任人宰割的死鱼,完全没有反抗的意思,任由人家又踢又打,从始至终一声不吭。
藏在屋顶的少年狠狠皱起眉,心想这人怎么这么窝囊?他到底是谁啊?
他完全没想到,这个沦落至此的男人就是不久前他在婚礼上看见的那个盖着红盖头,一身书卷气的新郎。
披着貂皮大衣的男人气撒够了,骂骂咧咧大踏步离开。
走了几步,他的怒火又烧起来了,扭头回来重重踩了男人几脚。
男人躺在雪地里,像死了一样眼神涣散,望着院子框出来的四四方方的黑天,眼中蒙上一层绝望的灰。
他的身体被人踹的摇晃。
有那么瞬间,视线偶然落在自己头顶的房檐上,对上一双藏在黑暗中,看不分明的眼睛。
他终于有了表情,略微地惊讶。
少年皱起眉,掏出枪,对准他的眉心。
不管是谁,看见他就只能去阴曹地府报到。别怪他狠心,他也是光脚走在刀刃上的孤魂野鬼。
男人突然动了动脖子,艰难张开口,无声道:“走啊,快走啊,别回来……”
那一瞬间,他眼中的光如同昙花一现。
他可能出不去了,也许今晚就会被打死在这里。
那就让另一双眼睛替他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少年扣动扳机的手指按不下去了,静默在那里。
他望着那双再次灰暗的眼睛,借着窗户中漏出来的几缕微光,看清了那张君子如玉,温柔如水却太过颓废的脸。
他露出惊讶的表情——长了这样一张脸的人为什么会沦落至此,窝囊成这样?
冯君律看着那双眼睛,缓缓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