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哉盯着‘夏油杰’的脸看了半天,忽然笑了。
“所以情报都是真的,你这家伙居然没死,还把五条悟给封印了?”
羂索先是挑了挑眉,随后迅速意识到他误会了。
也对,禅院直哉没有直接参与涉谷事件,很多事情都只能通过事后协会公布的情报来了解。
在他的刻意引导之下,许多人还以为做出这些事的是夏油杰本人,就连咒术协会也只是发布了针对‘夏油杰’的死刑命令,直哉不知道他壳子里换了个人也很正常。
现在五条悟被封印,咒术协会里的反对派也被清扫一空,他已经没必要再披着这层伪装了。
羂索说:“看来禅院家的情报系统有点落后啊,那个叫真希的小女孩不是天元派来的吗?她难道没有告诉你们我的真实身份?”
直哉心想,有也都死了,跟没有没什么区别。
于是他干脆假装成听不懂的样子,顺着羂索的话茬往下接:“你在说什么?你不是夏油杰?那你是谁?”
羂索笑了。
这算是他的一点小小的个人爱好——他喜欢在无知的年轻人面前揭露自己的真实身份,然后慢慢欣赏他们震惊的样子。
里梅说他恶趣味,这一点他并不否认。
对加茂宪纪他就是这么做的,或许是因为这个年轻人和自己的名字读音一样,让羂索感觉和他有点缘分,所以他很大方地把人放走了。
反正这些年轻人身上的可能性也就那么一点,一眼就能望到头,留下他们的命也不会给他的计划造成任何妨碍。
六眼的可能性倒是无限,只可惜五条悟站在他的对立面上,他只能将其封印。
看着眼前的‘禅院直哉’,羂索并不认为他身上有什么可能性,所以坦然告诉他也无妨。
“我的真名叫羂索,不过你可能对我另一个身份更熟悉……加茂宪伦,你想这么称呼我也可以。”
直哉有点懵。
倒不是因为忽然被告知眼前的‘夏油杰’不是本人,这么明显的事他早就知道了,装不知道只是为了符合禅院直哉的人设。
真正让他感到惊讶的是,这一切都太过顺利了。自己还什么都没做呢,这家伙就自爆身份了?他原来是那种专门留出空余的时间,就只是为了在主角面前讲解自己阴谋的反派设定吗??
这倾诉欲未免也太强了吧!
吐槽归吐槽,套话还是得套。直哉已经发现羂索压根没把自己放在眼里了,而这也正是他想要的。
他非常配合地装出一副惊恐的样子:“加茂宪伦?那个被加茂家除籍的最恶咒术师?那都是一百五十年前的事情了,你怎么可能还活着——”
说实话,他自己都被这生硬的演技尬到了,但羂索愣是像听不出来一样,体贴地为他解释道:“那是因为加茂宪伦只不过是我的诸多身份之一,我从平安时代就开始行走于世间,至今已有千年。”
“……”行吧,直哉算是看明白了,这人就是个憋了千年坏水的锯嘴葫芦,好不容易有机会能把心里话说出来了,逮谁都能唠个没完。
换位思考一下,假如他为了一个阴谋隐忍千年,直到现在才达成所愿的话,他可能表现得比羂索还夸张。
想到这里,他的演技中立马就带了点真情流露的佩服,“你也不容易啊。”所以等爷回去就立马把你找出来噶了,帮你原地解脱无痛成佛。
此话一出,羂索瞬间被逗笑,就连旁观的里梅都忍不住对直哉刮目相看,他眼角抽了抽,“你倒是很从容。”
这句话放到平时可能是表达赞赏,但放在当前的语境下,就是不折不扣的嘲讽了。
直哉顿时绷紧了弦,捡起自己一地稀碎的演技,“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他是真的很努力地在压制自己的杀意,认真塑造一个欺软怕硬的狗腿形象。
羂索或许看出来了,又或许没有,但他不在意。
“我听说,你是在禅院家灭族当天跑出来的?”他笑眯眯地看着直哉,“那么,你知道凶手是谁吗?”
直哉:来了!他提前圈好的范围,果然被考到了 !
他瞬间打起精神,摆出自己练习了几十遍的臭脸,恨恨道:“还能有谁,当然是真希那家伙!”
用‘那家伙’来指代真希已经是他所能接受的最恶毒的词汇,就这,他都已经在心里狂甩羂索一百个嘴巴,再过分的他实在说不出口。
但好在羂索也不知道原来的禅院直哉是个怎样的人,有五条悟这种有教无类的奇葩在前,他对于现代咒术界的性别歧视问题有了很大改观。禅院家的宗家嫡子又怎么了,五条悟还是六眼呢,不照样对女咒术师没什么偏见吗?少见多怪,见多不怪。
他只是有些惊讶于直哉给出的答案本身。
禅院真希……羂索在高专交流会上关注过她的表现,说实话,有点意思。作为一个天生零咒力的人来说,她已经表现得很好了,但相比于千年来羂索见识过的各路豪杰,她显然还不够入眼。
直哉仿佛看出了他心里在想什么,不等他提问就主动解释道:“她觉醒了天与咒缚。”
此话一出,就像是补上了拼图欠缺的最后一角,羂索顿时豁然开朗。
没错了,他是记得禅院真希有个双胞胎的妹妹,叫作真依,就在京都高专上学。这次禅院家灭门的名录中也有她,他记得她的尸体后来被守在现场的同学发现并带走,最后安葬在了京都校的后山上。
咒术师中的确偶尔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一对双胞胎分享了原本属于一个人的天赋,导致双方的才能都受到限制。羂索作为创造了九相图的人,自然对这些潜藏在血脉中的奥秘有所了解。
假如这对姐妹生来具有天与咒缚的资质,那么禅院家很可能是先动了她的妹妹,导致禅院真希的天赋彻底觉醒,转过头来对禅院家施展了毁灭性的报复。
如果是天与咒缚,那这一切就都说得通了。十二年前的伏黑甚尔能以一己之力打败两名特级术师,如今的禅院真希就完全可以单枪匹马灭掉禅院家,羂索一点也不会小瞧天与暴君的威力。
就在他沉浸于发现真相的畅快感时,里梅忽然开口,打断了他的思路,“如果她真的觉醒了天与咒缚,那你又是怎么逃掉的?”
“当然是调虎离山啦,调虎离山。”直哉早有准备,懒洋洋地回答道,“她本来就刚刚觉醒,又一口气杀了太多的人,体力不在最佳状态。我在发觉正面对抗打不过她之后,就找机会把她妹妹的尸体藏了起来,趁机跑路,她果然就没追上来了。”
这做法无耻到里梅听了都忍不住皱眉,羂索却拍了拍手,丝毫不阴阳怪气地评价道:“很明智的选择。”
直哉心说我一猜你个瓜皮就会这么想,但面上仍是皮笑肉不笑,“哦,谢谢夸奖。”
而里梅仍不死心,“可你既然能从她手里跑掉,又怎么会被我抓回来?”
直哉没说话,心想他说的已经够多了,过而不及,该留白的还是得留。
果然,不用他亲自解释,羂索就主动替他圆上了理由:“你故意被抓回来,还告诉我们这些,是想借我们的手解决掉禅院真希?”
很好,距离猎物入网又近了一步。
直哉垂眸,冷哼一声,“原本我是这么想的,但谁知道你来头这么大。看来我是才出龙潭,又入虎穴了。”
“别这么说嘛,我觉得跟你很投缘,我们说不定可以合作。”
此话一出,直哉还没有反应,里梅先不动声色地打了个冷颤。
太恶心了,他手臂上的寒毛都要竖起来了。
羂索假装看不见,笑眯眯地搓手,用夏油杰的壳子做这副动作显得他很有传销头子的气质,“你想要的是禅院家的权力和财产,我想要的则是把日本整体送入彼岸,这两者之间其实并不冲突,而且我们的敌人是一致的。”
他的敌人是天元和高专派,禅院直哉的敌人则是禅院真希,或许还要加上一个对禅院家有继承权的伏黑惠。
如此一来,他说的也没错,双方确实有合作的理由。
见直哉迟迟不开口,羂索继续诱骗道:“你也不想一直生活在被追杀的恐惧中吧?只要禅院真希还活着一天,你就永远无法解脱。其实我可以帮你解决掉她的。”
直哉心想,你解决?你解决个头。真希此时就在他的影子里好好睡着,这瓜皮要是能越过他把人给解决,那他也不用混了,拉上五条悟找块豆腐撞死吧。
他假装思考了片刻,其实是在压抑随时会脱口而出的脏话,过了两分钟他才犹豫地说:“可这不会是免费的吧?你想让我干什么?”
羂索的笑容越发深了,“你果然很聪明。”
直哉敷衍地勾一勾嘴角,心想爷还有更聪明的,你还没见识到。
“安心吧,不会是什么太难办的事情。”羂索摊开双手,向直哉展示了虚假的坦诚,“我只需要你以泳者的身份参加死灭洄游,之后的事情就不用你参与了,禅院真希会由我来想办法解决。”
直哉狐疑地看向他,“你会有这么好心?”
羂索一脸‘条件我已经开出来了,同不同意是你的问题’的表情。
直哉酝酿了许久,最终语气沉重地说:“说实话我完全信不过你,但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不同意好像也不行了。”
他敢说但凡‘我拒绝’这三个字能从他嘴里冒出来,羂索和里梅就能让他没命走出加茂家。
打架他当然是不怕的,但现在不是正确的时机。
“所以你的答案呢?”
“成交。”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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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4章 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