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述白感觉周围他耳边一直有人在说话。
他揉了揉头,迷迷糊糊地睁眼,看到对面坐了一个男人,领带上的暗纹泛光,黑色西装,衬得整个人肩宽腰窄,明显是专人定制的,眼眸深邃,脸上不带笑意,看得人心里发怵。
不过,这个人有一点眼熟。
江述白脑子里闪过好哥们的脸,心中一惊,再仔细看对面这个男人,感觉谢沉的脸竟隐隐和对面这个男人的脸对上了。
他四处瞥了几眼,应该在一间包厢,看装修,是价格不菲那种。虽然这种地方他不至于去不起,但绝对是他没有重要的事绝对不会来的地方,毕竟这些钱够他买好多颜料了。
周围环境陌生,他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他刚刚不还在拍毕业照吗?怎么突然到这里来了?
“江先生,您对财产分割有什么问题吗?”
彬彬有礼的声音响起来,江述白才注意到桌子旁边还有一个人,也是西装革履,但和谢沉的低调奢华不一样,他浑散发出业内专业人士的气质,看起来很靠谱。
“江先生,您对财产分割还有什么问题吗?”见江述白发怔没说话,他又问了一次。
江述白打量完四周,还是没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古话讲得好,真诚是最好的必杀技。
江述白深信这句话,脸上挂着真诚的微笑,说道:“你好,我不认识你。”
话音刚落,他就看到西装男眼中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眼神。
江述白对专业人士的眼神感到莫名其妙,又看到对面那个酷似谢沉的男人眼中有一丝不耐,看向他的时候冷冰冰的。
不是哥们,就这个眼神,冻得他一哆嗦。
专业人士眼神飞快地看了一眼谢沉,转回目光,推了推眼镜,嘴角牵起一个微笑,语气不急不缓,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压力:“江先生,我能理解您可能需要时间消化,但谢先生的提议无论是法律层面还是人道层面,都已经展现了最大的诚意了。”
他将一份文件再次推到江述白的面前。
原来是个律师。
对面的那个男人也姓谢。
好巧啊,和谢沉一个姓。
“这笔钱已经足够您未来数年的衣食无忧了,我建议您仔细斟酌,如果您试图在此基础上提出任何额外的要求,那么,我想结果怕是不会像现在这般体面了。”
律师明明微笑,但威胁的意思都快摆上桌面了,他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让自己识相点。
但是江述白自己才23岁,刚大学毕业,虽然家里也经商,但他志不在此,一心沉浸在绘画里,这种场面还是第一次见。
要不要现场编瞎话?
一秒钟,江述白就否定了这个想法,他一说谎就脸红,很明显,就差拿着个菜市场大喇叭在别人耳朵边上喊自己在说谎了。
江述白选择了实话实说。
“其实,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刚大学毕业,还没结婚。”
也许是江述白眼神太清澈了,清澈得让律师也动摇了半分钟。
毕竟江述白为了多拿到谢沉的财产可谓是费尽心机,绝食自杀失忆,只有你想不到了没有他做不到的。
但是这个眼神看起来真的很像大学刚毕业那种未经社会侵染的清澈。
律师微笑。
坐在对面的的男人神情晦暗不明,突然开口问道。
“毕业的时候,你拿的什么花拍的照。”
声音有点像谢沉,但更加沉稳了。
江述白扭头看向他,很有压迫感。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问自己这个奇怪的问题,但还是思考了两秒后还是认真回答:“白玫瑰。”
说完,他思绪想到毕业,拿着花拍照的时候还没感觉,现在突然有点纳闷,为什么自己好哥们毕业给自己送玫瑰啊,虽然不是红玫瑰,但也是玫瑰啊。
这就是好哥们炙热的友情吗?好感动。
男人眼神中的探究更重,看得江述白浑身毛毛的,忍不住摸了摸胳膊。不摸还没事,一模就摸到了外套上不明意义的金属配饰。
江述白:…………?
我穿了什么东西。
男人看到江述白脸上的表情变来变去,是许久没见过的鲜活,嗓子不觉有些哑:“你现在……刚毕业?”
对面男人的眼中似乎包含很多情绪,混杂在一起。
江述白:“是,我刚领完毕业证书。“
三个人都不说话了,短暂的寂静中,江述白左看一眼律师右看一眼男人,见他们都没有说话的意思,小心翼翼地问出了心里憋了半天的问题:“那个……他说财产分割是个怎么回事?”
律师开口道:“谢先生是您的法定配偶,现在正在签财产分割合同。”
江述白咽了咽口水,想到某种可能,艰难道:“谢先生……是叫谢沉吗?”
律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语气有点古怪:“是的。”
居然真的是谢沉!如假包换的好哥们!
得到肯定答案的那一刻,江述白两眼发黑,想离开这个世界。
拜托,一觉醒来和好哥们结婚了,而且还正在离婚,还有比这更戏剧性的吗?
没有!
谢沉示意律师先离开,两个人谁也没开口。
江述白尴尬地不知道说什么。
“所以,你现在的记忆停留在23岁?”谢沉缓缓开口,打破安静。
“对,我刚刚手里还拿着毕业证书,一睁眼就到这里了。“江述白感觉自己身上的衣服丁零当啷的,稍微一动就有声音,他不太敢动,腰板坐得笔直,很苦恼。
对面的男人看他这个样子,轻笑了一声。
江述白听到了,笑声和谢沉大学的时候知道他囧事后笑他的语气很像。
他窘迫又羞恼地瞪了一眼谢沉。
“身体有什么不舒服吗?”
江述白仔细感受了一下身体的各个部位,摇了摇头。
“没什么感觉。”
“走吧。“谢沉起身。
“去哪?“江述白也起身紧跟上谢沉。
“去医院。”
江述白脑子懵懵的,谢沉扭头的时候正好和江述白迷茫的眼睛对上,又补充了一句话。
“给你看看脑子去。”
江述白:……
这不就是说他脑子有病吗?
他转念一想,好像确实有点问题,不然怎么能想象到自己和谢沉结婚之后又离婚这种离谱情节的。
老老实实跟着上了车,车上有淡淡的清香,很好闻。
江述白坐在副驾,偷偷瞥谢沉。
侧脸也很帅,不带表情的时候,看起来很严肃,像是那种马上要骂你论文的导师一样。
还有,这小子吃的什么,怎么感觉比大学的时候还高了。
想到他们的关系,江述白坐不住了,忍不住问:“咱们两个是怎么结……”
那两个字还是说不出口,转了个弯从嘴里出来。
“怎么在一起的?”
谢沉开着车,眼睛看路,平静道:“毕业之后,我和你表白了,你同意了,之后就结婚了。”
江述白想象了一下自己好哥们拿着一束玫瑰,满脸羞涩扭捏的和自己告白的样子,浑身发麻,脸上的表情很怪异。
正想着,他又听到谢沉的笑声,暗暗朝谢沉翻了个白眼,别以为他小声的笑,自己就听不到啊!
“我就同意了?”江述白疑惑,他一直都觉得自己是个直男啊,谢沉也是直男啊,为什么会朝着这个方向发展?
“我爸妈也同意了?”
“嗯。”
江述白没想到他爸妈居然如此开放,就这么把他们的宝贝儿子嫁出去了。
他有点心塞。
“爸妈最近都不在家,你身体不知道什么情况,先别让他们担心,在我这里住一段时间。”
江述白双手合一:“好的,感谢谢哥收留我,咱们还是最好的哥们!”
“好哥们?”谢沉挑眉。
江述白看着谢沉,想起来他们现在已经结婚了,那种关系……
他脸上通红,他不说话了。
谢沉也没继续都他逗他。
到了医院,医生给江述白做了全身体检,谢沉去缴费,江述白乖乖站在门口等谢沉出来。
人流中,一个带着黑色鸭舌帽,脸上带着口罩的人路过,遮的严严实实的。
江述白看了他一眼就别开眼睛,结果这个人看到他的时候突然用仅露出来的眼睛瞪他。
他没事吧?江述白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这位先生了,因为自己失忆,又人生地不熟的,本着不招惹别人的想法,往旁边挪了挪。
没想到口罩男眼神更轻蔑,透过口罩都能感觉到对方的厌恶。
不是,我也没惹他啊?
江述白眼睛里有大大的疑惑,磨了磨后槽牙,很想和这个人进行一下友好交流,刚踏出一步,身后就有人叫他。
“江述白。”
是谢沉的声音,江述白停下脚步,回头看谢沉。
“回家吧。”
“好。”
等江述白再回头找那个口罩男的时候,在人流中已经看不到他的身影了。
让他跑了,可恶。
江述白跟着谢沉上了车,这次他坐在了后面,拿着药。
在车上越想越闷,他被别人瞪了两眼,自己只瞪了那个人一眼,有点亏。
算了,就当自己是被路边狗咬了几口,回去吃几块芒果蛋糕补偿一下自己。
芒果蛋糕,奶油上点缀几大块芒果,甜而不腻,入口即化,芒果的甜味充盈口腔。
江述白把自己哄好了,在车上越想越饿,嘴角不自觉带上了笑容。
在后视镜看到江述白的笑容,谢沉的心情不好。
医生没有检查出任何的问题,只是给开了一点养护身体的药,而他只是一会没看着,江述白又碰上了叶轩,甚至和叶轩含情脉脉的对视,要不是自己叫了江述白一声,江述白是不是又要和叶轩走了?
记得叶轩,却不记得自己吗?
谢沉越想越觉得胸腔里闷闷的,很难受。
“谢哥,咱们这里有Canvas的蛋糕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