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远回了屋子,云岫一个人在凉亭里画符。天气有点热,好在凉亭里布了阵法,还算凉爽。
云岫不打算吃饭了,还是早点画完符纸该干嘛干嘛。
想到自己真正要干的事,她不免有些惆怅。
谢远为了折腾她,盯她盯得有点紧。照这程度,她根本没有多少能自由活动的时间。
她到现在都不知道宗门镇宗之宝五蕴镜究竟在哪。
她心烦一瞬,一不留神,手下的符纸直接废了。
算了,她还是老老实实画吧!
云岫不再想其他,专注画符。
太阳慢慢西斜,终于落在了最高的山头,天空飘着几片彩色霞云。
云岫太专注,都没注意到谢远出了院门。
暮色四合,凉亭四角亮起了灯,不至于让她摸黑画符。
云岫画完一张符,正要去拿下一张符时,一个深红色食盒放在了面前。
她抬头,谢远说道:“饭帮你带回来了,吃完好好画。”
云岫还未来得及生出的一丝讶异和快乐消失,只剩下麻木:“你知道我爱吃什么吗?”
想想她要是自己去吃饭,还能好好散个步,现在饭送到了她面前,吃完了又得加把劲干,想想怎么这么沧桑。
她打开食盒,里边一碗饭,一碗苦瓜酿肉、一碗粉蒸排骨。
好吧,是她爱吃的。
“谢谢师兄。”
她说完,将黄纸往旁边一推,把食盒里的饭菜摆了出来,拿起筷子享受美食。
谢远又进了屋里。
云岫吃完饭后,又努力了一个时辰,提前赶出了剩下的符纸。她朝谢远的屋里喊了一声,等着他来验收成果。
云岫站起身,伸了伸懒腰。
她走到凉亭外围,抬头看了看天边的月亮,估摸着现在已经戌时三刻了。
谢远清点完符纸,点头道:“你可以回去了。”
说完,他将符纸收进了芥子袋里。
云岫的疲惫瞬间一扫而空,声音都大了:“你一张都不留给我?”
他竟然吝啬到这种地步!姓谢的真是了不起啊!等百里萧回来,她一定要狠狠告状!
谢远没有一点不好意思,他道:“怎么?不行?”
云岫咬牙切齿,真是脸皮厚啊!
“没有,师兄高兴就好!”
她转身走了,就当是被狗欺负了!哼,谢狗!
谢远看着她的背影,半晌后笑了。
云岫回了屋子,收拾好要卖出去的丹药法器,还有千木林采的异色莲,简单梳洗后,倒头就睡。
今夜难得无梦。
……
妖域雪原,终年飘雪。
妖王的宫殿就藏在了茫茫大雪中,以护城河为界,往里布了阵法,将整个王宫覆盖在内,王宫里白雪不侵,四季如春。
主殿内,气氛压抑。
沉香木制成的桌子边,身着锦衣华服的男子坐着,手中翻着今早臣子们送上来的折子,神情阴鸷,语气不耐烦:“人呢?还没带回来?”
下边两个人跪在地上,皆低着头。
左边那人颤声道:“回护法大人,王上此番去了长青宗,仙门地界,我等不敢贸然行动。”
说完他抬头看了一眼,又飞速低下头。
三年前,司空无崖联合妖域十三部族,斩杀妖族重臣,欲图篡权夺位。妖王云岫本无心王位,独自一人出了妖域。只是,司空无崖不忘赶尽杀绝,下令追杀她。
可是他并没有成为新妖王,反而在没几天后撤了追杀令,还派妖族将妖王接回来。只是,派去的妖都无功而返。
妖王像是受了什么刺激,每每他们找到人,她要不是躲着他们,要不就主动出手打他们。
何况,暗处还有不少十三部族盯着,没少搅局。
倒也不怪十三部族,原本司空无崖许给他们的好处一个都没兑现,反而对外说逼宫不过是为了清君侧,无意篡位。
影七自小跟着他,听他的指令做事,此刻也不懂他的用意。
司空无崖沉默一瞬,放下折子,手指敲了敲桌面,沉闷的声响让底下两人都有些心惊。
“影八,你跟了我多少年了?”
影八头低的更低了,一旁的影七不由得瞥了他一眼。
“回护法大人,十年了。”
司空无崖转着手里的玉扳指,语气森然:“呵,跟着本护法十年,不足以让你为我卖命,怎么十三部族不过用了一年,你就死心塌地。养不熟的狗还是杀了好!”
影七震惊:“影八,你……”
他没想到身边亲近的人竟然是叛徒!
影八脸色煞白,急忙求饶,可惜话还没开口,便被一道烈火缠身,痛得他尖叫连连……这把火像是在炙烤着他的灵魂!
“大人!我错了!饶了我吧!大人!啊啊啊!好痛!”
司空无崖无动于衷,垂眸欣赏他的痛苦。
只不过他太弱了,半盏茶的功夫就被烧成了渣。司空无崖顿觉无聊。
“昭昭的事先放一边,有件事交由你去办。”
影七领了命,出了大殿,心里有点奇怪。
妖王小名昭昭,除了先妖王和王夫,没人敢这么叫她。司空无崖喊她昭昭,简直以下犯上,不知为何,影七总觉得自己好像抓住了什么,可他一时想不明白。
……
卯时一刻,谢远准时敲响了云岫的房门。
云岫打着哈欠,摸黑下床穿鞋,摸到门边,打开一条缝,闭着眼睛说道:“等我披件衣服,梳好头发,洗把脸,抹个香膏……”
“是不是还要吃个饭?”
云岫哽了一下,讪讪道:“倒也不用。”
她认命穿好外衣,随意梳洗一番,就跟谢远去了练功台,拿着木剑挥着她已经有点熟悉的剑招。
但是,为什么她没有一把自己的剑?长青宗总不至于穷到一把剑都给不起吧?
既然不给,她只能找人要了!
“师兄,我要一把开刃的剑。”
谢远擦着手里的剑,面无表情:“自己花灵石买。”
云岫简直抓狂。
花灵石是不可能的,她的灵石要花在刀刃上,木剑就木剑吧!
谢远见她真就不吭声了,只是木剑舞的剑气乱飞。
嗯,不开心了。
长青宗入门弟子可以去剑冢选剑,运气好可以找到本命剑,再不济也能找到一把合眼缘的剑。
只是没人告诉她而已,百里萧走的太仓促了。
天亮的很快,云岫抛了剑,留下一句去听早课,头也不回下了山。
她要去赚灵石了!
长青宗弟子可以自由下山,山下不远处就是一座小镇,镇上一片繁华,来往商人众多。
云岫挑了家当铺,将丹药、法器全换了灵石。
沉甸甸好几袋上品灵石。
她将卖异色莲的灵石单独放进了一个袋子,露出了今日第一个笑容。
谢远好歹从魔兽里救了她,这异色莲换的灵石就给他一半好了,她不是吝啬的人。
笑着笑着,忽然想到昨日的一百张隐息符,她瞬间收了笑,将所有的灵石收进了芥子袋。
给个屁!就当是雇她打黑工的工钱了!
换好灵石后,还不到晌午,云岫不打算那么早回去,干脆就在镇上闲逛起来。
镇上行人来来往往,三两吆喝叫卖声。除卖些吃食外,摊铺里还有卖杂玩古物,甚至还有武器、法器之类。
云岫走到一家摊铺前,店家很卖力地叫卖:“客官一看就出身不凡,身上颇有几分仙人气质,相必是修道之人。”
“仙子可要来赌石?只需一块中品灵石便能挑选一块石头,”他神色飞扬,抬手扫过面前摆放的石堆,“运气好能开出上品灵石哦!”
“仙子一看就是有福之人,要不要买一个?”
云岫落在这些石头上,除大小不一外,颜色皆如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店家不知用了某种方法,石头中的灵气一丝都无法溢出。
她随手指着最边上一颗稍小一点的石头,挥手一块中品灵石,说道:“就这个。”
店家接过灵石,笑容灿烂,连连道:“好嘞!客官稍等!”
云岫就在一旁看着他一顿操作。
半盏茶的功夫,店家已经将石头凿穿,露出灵石一角,霎时浓郁的灵气充斥着摊铺,店家顿时惊讶:“仙子运气实在好,一次就开出上品灵石,佩服佩服!”
店家心态倒是好,云岫道了谢,拿到灵石就要走,就见已经有不少人,围在摊铺边。
“咦,还真能开出上品灵石!店家,给我来一颗最大的石头!”
“我也要!我要第二大的!”
云岫从人群中抽身,听身旁有人悄声道:“有这灵石不如去鉴宝司开石,那里可不只有灵石,还有些无主之剑,秘籍、法器……要什么有什么。”
“听说鉴宝司前不久收了颗妖心,说是化神期大妖的妖心,不知真假。”
“妖心拿来入药最好,你又不是丹修,要来做什么?”
“可以拿去倒卖啊!傻!”这人笑了笑,又小声在心头嘀咕。
鉴宝司什么都好,就是阴气太重。
云岫不由得沉思。
鉴宝司,听着里边宝物不少,其他的她不大感兴趣,只是说到妖心,她想起自己不见了的心。
是的,她从河边醒来失忆后,发现自己的心也不翼而飞。
怕被人发现异常,她现在这颗心是假的。
大概是因为没了妖心,她的修为看起来只有炼气初期,无法突破。
可实际上,她又有着超过炼气初期的实力,甚至生死之际,能有金丹期水平。当然,每一次爆发之后她的身体都无法承担,轻一点无非困倦乏力,严重一点会陷入短暂休眠。
冲着这颗妖心,鉴宝司她今天是必须走一趟了。
这颗妖心既然无主,那她借来用用也无妨吧!
云岫这般想着,已经找人问了鉴宝司的路。
她才走没多久,两里外的铸匠铺,谢远白衣翩然,一尘不染,神色淡然从中走出。
十里开外,小心观察两人行踪的殷寒很是疑惑,他花了一个上午的练剑时间,专门盯着这两人,企图抓到他们的把柄,结果……
这两人一个去了铸匠铺,一个当了一堆宝物换了灵石,又在路边摊开了个上品灵石。
太正常了反而透露着不正常。
谢远去铸匠铺干嘛?他长青宗的剑难道不够好吗?需要他下山特地走一趟?
至于云岫,赚灵石他表示理解,青延峰亲传弟子每月该给的灵石他还没让人发下去……他们竟也不来找他拿。
殷寒心里不甚滋味,见云岫往另一个方向走去,咬咬牙跟了上去。
云岫此时已经到了鉴宝司,看着眼前的朱门黑瓦,陷入了深思。
光是站在外边,就能感受到里边浓烈的妖气,这鉴宝司得有多少妖物才能有这么浓的妖气。
怎么想都有点反常吧!
更为诡异的是,下一瞬,浓烈的妖气瞬间消失,反而有不少的灵气萦绕整个鉴宝司,好像那一瞬间只是她的错觉,似乎这里从来没有妖气,只有灵气。
可云岫是妖,对同类的气息自然更加容易察觉。
她敢肯定里边一定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几乎不做犹豫,云岫抬脚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