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布局简单都是假象。
沈长羡几次上了沈飞鹤的当,误入他早已布好的陷阱之中,最后被他吃了炮,夺了帅。几局下来,才认真了起来,却还是在输。
沈长羡赞叹道:“师弟的棋艺精湛,我自愧不如。”
“师兄谦虚了。如果不是师兄手下留情,我怎么会赢?”沈飞鹤笑了笑,又道:“对了,刚才忘了问,师兄觉得下棋不好的人如何?”
沈长羡道:“可以互相切磋进步。”
沈飞鹤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又是沈飞鹤赢了一局,之后慢慢的,两人就开始平分秋色,黑红旗轮换,这次沈飞鹤赢,下次沈长羡赢。玩着玩着,不知不觉就到了深夜。
笑看着沈长羡将了自己的军,沈飞鹤道:“师兄,你的后背还疼吗?”
玩了这么久,早就忘了这件事了。沈长羡摇摇头,道:“不疼了。师弟,这次你要黑棋还是红棋?”
沈飞鹤道:“师兄,你有伤在身,还是多休息的好。今天就到此为止,明天我再来陪你。”
被沈飞鹤这么一提醒,沈长羡也觉得确实有些困了,应道:“好吧。”
夜深人静,倒也不是沈长羡不想要留下沈飞鹤过夜,不过人家好歹也是堂堂的落魄城城主,住在偏室怎么也不合适,而且落魄城中指不定还有什么待办的事情,还是不要耽误沈飞鹤的好。
沈飞鹤收拾好了棋盘,扶着沈长羡慢慢地趴在了床榻上。
沈长羡侧过脸,看着沈飞鹤,道:“师弟,你要怎么出去?”
万一被季言笑知道沈飞鹤溜进了半月阁里,恐怕就不会再有下次来陪他的可能了。
沈飞鹤道:“师兄不必担心,我自有解决的办法。”
既然沈飞鹤能够进来,出去当然也就不在话下。
沈长羡其实是想问他是怎么进来的,不过实在是有些太疲倦了,想起上次怀中的柔软,轻声喃喃道:“师弟,你的白泽摸起来真舒服。”
沈飞鹤顿了下,正想调侃两句,就见沈长羡已经闭上眼睛睡着了。
无奈地笑了笑,沈飞鹤将沈长羡凌乱的发丝撩到了耳后,道:“师兄啊,你就真的这么放心我吗?”
沈长羡没有回应,沈飞鹤便替他盖好了被子,离开了。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沈长羡就被“嘭”的一声闷响给吵醒了。刚要爬起来看看是怎么回事,后背就疼得他乖乖地趴了回去,只好张口问道:“谁?”
“哎哟~”肖林泽哀嚎着,道:“是我啊,长羡师兄,我是肖师弟啊。”
声音是从窗户那边传来的。
沈长羡道:“肖师弟?你怎么不从正门进来?”
肖林泽道:“我倒是想从正门进来啊,但是无忧师兄不让任何人来看你,我也没办法,就只好从窗户爬进来了。”
沈长羡微微偏头,只听见肖林泽的声音在靠近,却不见他的人,奇怪道:“肖师弟,你人在哪里?贴了隐身符吗?”
话音刚落,肖林泽的脑袋就忽然从床底下冒了出来,吓了沈长羡一跳,道:“你趴在地上干什么?”
肖林泽苦着脸道:“长羡师兄,我也不想趴在地上啊,可是我被无忧师兄罚了一千大板,屁股都被打开花了,实在是太痛了,真的站不起来。”
没想到季言笑竟然是真的惩罚了他们一千大板,沈长羡道:“对不起,是我连累你们了。”
肖林泽道:“无忧师兄说得对,是我们言而无信,答应了保护好你却没有做到,该罚。”
沈长羡道:“是我让你们走的,跟你们没有关系。”
肖林泽道:“那是因为长羡师兄想保护我们,我们都知道的。”
沈长羡叹了口气,也不再纠结于此,道:“肖师弟,既然你都受了伤,为什么不在屋子里好好地待着,反倒跑到了我这里来?”
肖林泽道:“因为我听其他的师弟说,无忧师兄昨天跟你发脾气了,用了最痛的药,还把你给禁足了,我怕你生气,就过来看看了。”
沈长羡道:“让你担心了。放心吧,我没事,也没生气。”
看着如同一个犯人似的被拷在床榻上的沈长羡,肖林泽道:“长羡师兄,无忧师兄这么做,其实也是有原因的。你不知道,我们在逍遥国的时候,有人给无忧师兄送了信,无忧师兄才知道这次驱除邪祟有诈,逍遥国的国王是想让你当牺牲品!知道这件事的无忧师兄当时就什么都不管了,扔下了所有的事务,带着半月阁的弟子们没日没夜拼了命地赶去幽冥城救你。”
沈长羡一愣。他原本还在纳闷,白泽解决不了那些傲因,沈飞鹤又不见了,那到底是谁送他回半月阁的?现在看来,竟然是季言笑亲自送他回来的。便问道:“是谁告诉季师兄的?”
“我也不知道。”肖林泽道:“你让我们先走,我就带着他们出了西边的城门等你。后来见到无忧师兄的时候,他就已经抱着你出来了,后面还跟着长长的队伍,浩浩荡荡的全是半月阁的弟子。
“我听其他的师弟们说,无忧师兄是从东边的城门进去的,正好跟我们错开了。一进去就疯了一样地屠尽了遇见的所有邪祟,之后又看见了那个世无双的尸首和破碎的冰棺里面的尸体,像是被什么凶猛的野兽给撕咬成了肉块。
“无忧师兄又找了很久,最后才终于在一处府邸里找到你。当时你满身是血动也不动,无忧师兄还以为你死了,差点都要哭了,谁知道过去一探脉搏,你只是睡着了而已,脸色顿时就黑了。”
沈长羡没认出:“噗!”
虽然有些对不起季言笑,但是一想到那场面,沈长羡就觉得有些好笑。
不过,既然没有提起白泽的事情,沈长羡也没有死,看样子,白泽是一直护着沈长羡,直到季言笑赶来才离开的了。
肖林泽气道:“无忧师兄当时都担心死你了,长羡师兄,你怎么还笑得出来啊?”
沈长羡急忙正了色,道:“我不是在笑,我这是,我这是悲极生乐。”
肖林泽道:“我只听说过‘乐极生悲’,‘悲极生乐’是什么意思?”
“就差不多的意思。”沈长羡转移话题道:“所以后来呢?我是怎么回来的?”
肖林泽道:“当然是无忧师兄抱着你回来的。不光要护着你,还要护着仙鹤不被逍遥国的人给猎杀,这一路上无忧师兄真的很不容易。”
沈长羡道:“季师兄知道事情有诈,没有做什么吗?”
肖林泽道:“当然有了。”
沈长羡问道:“做了什么?”
肖林泽答道:“无忧师兄让我在逍遥国的王宫和我们天华国的皇宫里放几只梦魇,闹腾得宫里的人天天都在做噩梦,现在个个都害怕得不敢睡觉了。”
沈长羡松了口气,心道:还好,只是放了几只梦魇而已。
肖林泽道:“无忧师兄当时还想把他们揪来打一顿的,但是我们给拦住了,不然的话,后果肯定不堪设想。”
就算季言笑敢同时招惹两个国家的君主,半月阁也不一定承受得了那个后果。
“拦得好。”沈长羡道:“所以肖师弟,你来就是为了跟我解释这件事情?”
肖林泽道:“是啊。不然我为什么要过来?”
沈长羡正要问他就不能是来看看自己的吗?肖林泽就又道:“因为这件事情,无忧师兄这段时间都很生气,也不笑了,我们都很担心他。长羡师兄,你就听无忧师兄的吧,好好待在半月阁里,不要乱跑惹他生气了,好不好?”
“好。”沈长羡答应,又道:“师弟的事情,谢谢你们了。”
季言笑并不知道沈飞鹤当时也在落魄城里,也就证明肖林泽他们没有告诉季言笑。
肖林泽道:“下次我可不会再撒谎了。长羡师兄你是不知道,无忧师兄生起气来的时候真的太可怕了。”
沈长羡道:“这次我也见识到了。好了,你快回去吧,多休息休息。”
肖林泽道:“那你记得哄哄无忧师兄,别让他再担心了。”
沈长羡道:“我知道了。”
肖林泽这才像一只毛毛虫似的,耸动着离开了屋里,又从窗户翻了出去。
听见那声闷响和惨叫,沈长羡不禁为他的屁股捏了一把冷汗。
经过昨天的虐待,沈长羡本来还以为季言笑在上药的时候都不会放过他,没想到自从昨天离开后,季言笑就没有再来到落梅阁,今天的药膏都是让其他弟子给送来的。
晚间,沈长羡看着送药的弟子,问道:“季师兄呢?他不来吗?”
“不来不好吗?长羡师兄,你还没疼够啊?昨天我在外面听着都疼啊。”那弟子道:“无忧师兄现在在无忧阁里,他不来了。他说,他怕见到了你又忍不住发脾气,还是等你的伤好一些再来,免得加重了你的伤势。”
沈长羡道:“他还在生我的气?”
那弟子道:“是啊。你没醒的时候就天天守着你,你醒了就气得天天摔东西。”
沈长羡道:“那我还不如不要醒了。”
那弟子道:“别啊。长羡师兄,你要是不醒来,我们可就天天都要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了。”
“我只是说说而已。”沈长羡道:“今天是你帮我上药吗?”
那弟子道:“是我。长羡师兄你放心,这药不疼,疼的药已经被无忧师兄给扔了。”
说到底,虽然很想要惩罚沈长羡,但季言笑终究还是狠不下那个心。
沈长羡点点头,正要脱衣衫,却见一个白色的人影从偏室里一闪而过。
那弟子看着僵住的沈长羡,道:“长羡师兄,你怎么了?”
“没什么。”沈长羡道:“不过,其实我现在已经好了很多,完全可以自己上药,还是不劳烦你了。”
那弟子道:“可是伤在后背,你自己不好擦啊。”
沈长羡道:“没关系,我能擦到的。你把药膏留下,出去玩吧。”
见沈长羡坚持,那弟子便留下了药膏,出去了。
沈长羡端详着手中精致的药膏盒,直到那弟子的脚步声渐远,才道:“师弟,出来吧。”
沈飞鹤便从偏室中走了过来。
沈长羡问道:“寄信给季师兄的人,是你吗?”
沈飞鹤答道:“是我。”
还好沈飞鹤有先见之明,否则的话,恐怕他们都得栽在幽冥城里。
“师弟考虑得真是周全。”沈长羡晃了晃手上“哗啦啦”作响的镣铐,道:“不过,这段时日我恐怕都没办法出去了,师弟如果闲得慌,我就让其他的弟子带你去驱除邪祟吧。”
“不必了。”沈飞鹤却道:“除了师兄,我谁都不要。”
这话太过暧昧不清,沈长羡顿了下,笑道:“师弟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说话还跟个孩子似的?”
沈飞鹤也笑了,道:“谁让爱闹的孩子才有糖吃呢?”
沈长羡道:“师弟要是想吃糖,就算不闹也可以,等我痊愈了就买给你吃,如何?”
沈飞鹤道:“到时候我要吃最大的那一颗。”
沈长羡道:“好。”
沈长羡正想着哪里的糖果要好吃一些,沈飞鹤就看着他手中的药膏,犹豫了一会儿,才道:“师兄,我来帮你擦药吧?”
沈长羡道:“不用了。等会我自己擦就行了。”
沈飞鹤道:“可是师兄也够不到后背。”
沈长羡道:“虽然我够不到,但我可以用符箓化出小人来帮我,没关系的。”
看着沈长羡手腕上的镣铐,沈飞鹤笑问道:“这上面的符箓已经封住了师兄的法力,师兄要怎么化出小人来?”
要不是沈飞鹤的提醒,沈长羡差点就忘记了还有铁链的存在。
沈飞鹤又道:“而且师兄会让刚才的弟子离开,都是因为我来了,怎么说,我也得负起这个责任才行啊。”
闻言,沈长羡笑了笑,道:“好吧。那就有劳师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