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卧病不起,府中家仆乱成一团,纷纷猜测这少夫人的心性变化如此之大,就好像软柿子突然变成了那石头般坚硬。
曾经收过段玉栽不少好处的婢仆不禁心里担忧,若是以后少夫人当家,玉姨娘又斗不过,只怕自己会被少夫人发卖。
段玉栽也顾不得再去监视文殊兰,早早的打发人去城外骁骑营报信给戚小将。
不过,段玉栽在信中提到的事情自然是避重就轻。
只说少夫人回来后忤逆尊长,惹的老夫人不快,一时急火攻心昏迷,请少爷速速归家。
不出两日,戚小将策马而回。
陈伯听到声音,几乎是用跑着去开门。
“少爷,您,您可算是回来了!”陈伯赶紧附身,满面担忧,“老夫人她……她不大好了……”
马上之人身姿挺拔秀颀,穿了一身月色素缎长衫,玉冠束发,寻常装扮,却掩不住周身一股凛冽肃杀之气。
这便是当今护国大将军眼前的红人戚小将——戚容。
戚容问道:“她呢?”
陈伯知晓戚容问的是谁,低头叹了口气,小心翼翼的回道:“少夫人这两日一直待在院里未曾出来见人。”
“哼。”戚容冷笑一声,“她倒是会享受。”
陈伯偷瞄了戚容的脸色,头又低了低。
戚容面色不善,心中越发对文殊兰不满。
眼看达到自己目的,陈伯赶紧道:“少爷,您莫要与少夫人置气,总归她现在已经毫发无伤的回来了。”
毫发无伤?
戚容长眉微挑,眼神微冷,修长的手指捏紧马鞭。
那几日文殊兰消失的无影无踪,他派人日夜寻找,原以为是被贼人绑了去,现在看来倒像是自己做戏罢。
他夜夜不能寐。
没想到她倒是安枕无忧。
戚容收回思绪,淡淡道:“我去看看老夫人。”
陈伯忙去关门,直待戚容离开,他才松了一口气。
春晖堂里,小丫鬟端着托盘进出不停,彩环拽着老夫人的衣袖,温声哄道:“老夫人,你且忍着进些药罢,大夫说您这是得了癔症,不吃药身子始终是受不了的。”
“啪”的一声,老夫人抓着一碗药掷
在地上,发鬓凌乱,早已没有了昔日的光彩。
老夫人朝着地上啐了一口。
“呸,你们这些腌臜妖物,还想害我!!我才不吃你们变出来的东西,我不吃!你们离我远点!”
说完,她又开始摇头,双手在空中胡乱的抓着,嘴里哇哇直叫。
“火啊,火啊,哈哈,祖宗仙人来保护我了!”
彩环一脸心疼,转头看向门外的段玉栽。
段玉栽皱紧眉头,用扇子抵住鼻子,屋子里药味混杂着粪便的味道让她只做呕,眼神里闪过一丝嫌弃。
本想借老夫人的手收拾文殊兰,没成想这老家伙这么不中用,把自己吓成了这样。
段玉栽垂下了眼帘,唇边泛起一丝冷笑,心中暗道,不过这样也好,等到夫君看到老夫人这样的疯样,定是要与文殊兰决裂的,也省去了她不少功夫。
“老夫人如何?”一道冷冽的声音响起,段玉栽冷不丁被吓了一跳,回头看见是戚容,慌忙搂住他的腰,柔弱的喊了句,“夫君,你可算回来了,玉儿真的好怕,老夫人她……她这几日真的是受苦了。”
看着她可怜的模样,戚容脸色缓和许多,扶开段玉栽,径直走向老夫人,温声道:“母亲,我回来了。”
往日老夫人最疼惜的就是这个儿子,如今见到他却如同鬼魅一般,失声尖叫,抓起凳子不停的挥舞。
“你,你走开,我不怕你,你要是再不走,我就让我们戚家的祖先来抓你。”
戚容怔住,一动不动的盯着老夫人。
老夫人又忽然哭着喊道:“你莫要烧我祖宗,祖宗们,你们不要走啊,我们家的子孙还要你们延续香火,积德积福啊!”
老夫人抱着凳子跪在地上大哭,鼻涕眼泪混在一起,满脸都是,看着极为狼狈。
一众丫鬟对这样的情景已经是见怪不怪。
“彩环,你说老夫人到底是怎么变成这样的?”戚容转过身,阴郁的看着彩环。
彩环心里发寒,喉头发僵,她性情安稳,并没有被段玉栽所收买,全心全意服侍老夫人也只是为了求得一个安身之所。
府里的这些杂事她很清楚,段玉栽的心思和手段远胜于少夫人,所以她一直是秉承着不得罪不跟随的态度。
但是老夫人现在疯了,她没必要去为了一个姨娘得罪未来的当家主母,所以不管段玉栽再怎么用眼神暗示,彩环都装作没看到。
彩环如实答道:“老夫人在宗祠里与少夫人说了些话,刚走出来就摔了一大跤,晚上三更便开始疯言疯语,大夫说是老夫人撞住了脑袋,须以药进补。”
段玉栽心中暗恨,这个丫头怎么把大夫说的话一字不差的说给戚容听,要是老夫人自己撞到了脑袋,还怎么嫁祸给文殊兰。
想到这里,段玉栽掩面而泣。
“夫君,老夫人这几日夜夜喊有人要害她,也不知道姐姐到底同她说了什么,竟让她害怕至此,也怪我不细心,没有跟去祠堂,老夫人心神不宁才摔成了这样。”
段玉栽杏眸湿润,抬起了挂着泪的脸颊,肤色雪白,显得楚楚可怜。
“可怜老夫人这几日吃不下去,睡不下去,就连出恭都未曾离开过房门。”
彩环看了那段玉栽一眼,暗自道,你这几日也未曾进来过一次,在少爷面前装的倒是情真意切。
戚容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致,此刻他只想去找文殊兰算账。
“彩环,照顾好老夫人。”戚容一身冷冽,扭头就往别苑走去,彩环刚想开口,却被段玉栽剜了一眼。
戚容走的很快,段玉栽提着裙子在后面小步追着。
这种时候绝对不能让文殊兰有翻盘的机会,段玉栽深知她个性耿直,绝不会为自己辩驳,若是在二人争执时添一把火,戚容定然厌弃她。
刚走到院子里,戚容就看到了坐在石椅上品茶的文殊兰。
“文殊兰,你倒是有好兴致。”戚容目光紧紧定在了文殊兰的身上。
文殊兰挑了挑眉,微笑着望向戚容。
【荼蘼花:倒是生了一副好皮囊,不过可惜,却不值得为其倾尽一生。】
戚容见她不说话,厉声道:“老夫人病重,你身为戚家儿媳,不在身边侍奉,这便是你文家教出来的规矩么?”
文殊兰依旧平静的看着他,似笑非笑的眼眸中尽是讽刺的意味。
戚容的心像是一拳打到了棉花上,堵的难受,沉着脸站在了文殊兰的面前,“文殊兰,你莫要以为你为我一直欠你的,当日你父母如何看不起我,我所挣下的军功都是拿命换的,与你父母有何干系,这么多年,我自问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
闻言,文殊兰突然笑出了声:“戚容,我真的没发现,你竟是个软饭硬吃的小白脸。”
戚容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毫不客气的伸手掐住文殊兰的脖子,气的浑身发抖,“你说什么?”
“怎么?恼羞成怒,想杀妻?”
文殊兰微笑的看着他,虽然在笑,却感觉没有一点温度。
“那你可要小心一些了,朝廷命官杀害内眷会判什么罪来着,哦,流放,你们戚家祖孙自小是吃得苦中苦,想必也能吃得了这流放的苦。”
“文殊兰!!”戚容咬牙切齿的念着她的名字,掐着她的手却是松了些。
“恨吗?这才是刚开始。”文殊兰微微一笑,“起初我只是觉得你是个负心汉,最起码还有一些良知,没成想你竟连街边的乞丐都不如,不欠我?哈哈,我父母瞧不起你,却给了我三十万两的嫁妆送进你家,你的军功是拿你的命换的不假,但是你随军数年,家中开销无一不是花我的,你那老娘身上穿戴的哪件不是我的嫁妆?”
“路边的乞丐尚且知道磕头作揖才能换来银钱充饥,而你温饱不愁,建功立业,却开始厌弃我,折辱我,现在还大言不惭的在我这里装出一副清高的模样,可真是令人作呕啊。”
“你疯了!”戚容怒不可遏,抬起手就朝文殊兰打去。
文殊兰身形一晃,冷嘲道:“狗急跳墙。”
刹那之间,她就已经绕到戚容的身侧,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手掌便已扣住他的脖颈,稍微一用力,就听到了骨头咔吧的声音。
紧紧一瞬,戚容就感觉到喉头那里一阵腥甜,紧接着便是剧痛,鲜血从嘴中溢出,倒在地上,呜呜的发不出声音。
文殊兰眉目如雪,嘴角噙着笑,手上不动声色在袖中变出匕首,身体往旁边一侧,正好躲开了背后袭击的段玉栽。
扑空的段玉栽双目大睁,摔倒在地上,双手紧紧抓住簪子,一脸惊恐的看着文殊兰,嘴中喃喃:“文殊兰,你竟然要杀夫君?!!”
文殊兰恰好站在俩人的中间,嘴角扬起,声音温柔谴倦,只是说出来的话却让人不寒而栗。
“是啊,我不止要伤了他,还要……吃了你呢。”
荼蘼花:可把我给爽到了,他还敢锁我脖!哼,偷袭可耻,都该揍。
食心公子:计谋,计谋,我们要让他反省。
荼蘼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觉得他能更加反省。
食心公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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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