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响,让她视线一顿,江月月醒神,抬眸越过沈听寒,看向凑在车玻璃窗外面的黑影,应该是阿飞。
沈听寒没理会,只说:“我不在的时候,你有事可以去找达叔。”
“哦。”
嗯?
确定是让她有事去找达叔?
江月月闪了闪眼睫,脑子里忽然想到什么,问他:“达叔?就是SH酒吧的管理人?他也知道我和你结婚的事情?”
她一连三问,手上使劲。
沈听寒含含眼,垂头看向那只紧捏自己的手,说:“知道。“
“啊?”
在江月月惊讶之中,他又补充了句:“你在酒吧过夜的那晚,我们之间......”
在他意犹未尽的停顿中,江月月冷不丁将目光挪看向他脖颈处,那处的咬痕应该早已愈合,但这件事像是被钉在心头,时不时提起,反复鞭挞她。
目光一收,江月月赶紧抢话说:“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哈!”
江月月有点生无可恋,她已经不在乎沈听寒身边已经有多少人知道他们结婚的事情了,反正她就是个临时的还是替身,等离婚之后,各走一边,隐遁尘世,她身边的朋友也不会有人知道这段荒诞经历。
“哦”,沈听寒轻哦一声,带着一种恍然大悟的怪调,说:“原来那晚你没醉。”
“!”
因为你没醉所以知道那晚我们什么也没有发生??
那岂不是变相说明自己那晚全是装的了??
天呐,她怎么每次都给自己挖坑!
江月月正搜肠刮肚想词,只听见沈听寒突然来了句:“你再使点劲,我手就断了。”
“嗯?”
江月月反应了下,低头看着自己手里捏着的东西,怪不得又软又热,合着她捏的是他手指!
“我说哥......!”前车门忽然一下开了,阿飞在外面等着着急,直接开门探个脑袋,却看到两人手拉着手。
确切的说是江月月双手捧着寒哥的手。
细节他没看到位,但这一画面让他闪了下眼睛,连话都断了下,有些震惊道:“你这就原谅她了?”
江月月:“???”
什么原谅?
沈听寒抬眼一瞪,阿飞像是接收到某种信号似的,快速说完——“要去机场了哥”——麻溜地出了车门,还有点踉跄地把车门给关上。
车门一关,江月月一下把沈听寒的手给松了。
手掌心还留有麻热的余温。
但比起和他说醉酒那夜的经历,此刻捏他个手指那简直小巫见大巫,而且她得感谢阿飞,如此及时地解救了她,尽管他说话不着四六,让人听不懂。
但他临下车的那句话江月月还是听懂了,便主动问沈听寒,“你今晚就要走?”
大佬的行程都如此紧张么?他不是才出差回来么,就马不停蹄地要洽谈国际事务?
果然,不是谁都能当大佬的,江月月暗自点点头,在心里十分客观地向他的优点学习,决定回去珍惜春光,加紧奋斗。
她正暗暗下着决心。
却听见沈听寒说:“你问的这么急,是舍不得我?......还是有事?”
在暗光中,目光一寸寸分明。
他话中停顿的瞬间,让江月月眼底一怔,已经忘记自己问他的语调是急是慢,但她可不是舍不得他,相反,她可太舍得了。
“您这么一说,还真有点事儿”,江月月低头拿手机,发现陈雨欣给自己发了好多条消息,她顾不得回,找到文件点开后看了看,一咬牙发给沈听寒,随后一连串地说:“沈老板,上次提到的‘加班方案’我做好了,那在你走之前,发给您看看?有什么问题咱们随时沟通。这样我就先不耽误您登机了,路上注意安全,一路平安。”
江月月一口气说完,也不等沈听寒示意自己下车,自己就开了车门下车,却一下被沈听寒叫住。
“什么‘加班方案’?”沈听寒问。
听他口气也不像装的,江月月哈哈笑了下,“沈老板真是贵人多忘事啊,就是上次您说让我陪您去何家吃饭的时候,当时我态度不好,但我回头想了想,既然咱俩已经在一条船上了,那我十分有必要帮您解决麻烦,所以我做了个方案你先看看哈。”
她突然说话语速又快又殷勤,还笑的花枝招展的,沈听寒目光顿了顿,却随手拿起放在旁边的电脑,说:“行,那我现在看。”
“别。”江月月一个扑身向前,眼疾手快地将他电脑压下去。
她的举动出人意料,两人出乎意料地靠近,沈听寒一双眼眸眯了眯,就着暗夜的光,对上她那双琥珀色的瞳孔。
江月月意识到自己的唐突,甚至莽撞地距离,掌心处除了压着的那抹冰凉外,还依稀感知到他手背的骨骼,明明喷张却又放任懒散,毫不反抗。
他不说话,眼底带着难懂的晦朔。
几分无形的压迫感让江月月顿住,她缓了下劲儿,讪讪笑着挪开距离,说道:“我觉得还是先去机场比较重要,别耽误您正事。”
她脸上挂笑,身子却一点点往车门外移,离他的距离越远,光源就越敞亮,她再次看向他的瞬间,眼底只落得一片黑影,沈听寒坐在那里,连影子都不见了,沉默的孤单。
半响,他淡淡开口重复了她话里的两个字:“正事?”
“嗯。别耽误”,江月月闪闪眼睫,在车门外看向他时,觉得浓重的盛夏里默然带着苍凉的秋,和以往不同。
她捏了把拳头,微微笑道:“那沈老板再见,一路平安。”
江月月说完,砰一下把车门给关上,不给沈听寒说话的间隙。
坐在车里的人有一瞬轻呵,仿佛吃了一碗闭门羹,但明明自己才是门里面的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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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份‘加班方案’发给沈听寒后,已经过了一天多,他都没有只言片语的回复,江月月抬头仰望刺眼的蓝天,此处闹市,看不到飞机拉线留下的白色尾巴,也听不见从头顶轰然而过的余音。
那夜的匆匆和时间一样流转逝去,在江月月心里没留下多少波澜。
开往美国的飞机会在何时落地,又落在哪里,她不知道。
手里被塞了一个物件,江月月回了神,看着陈雨欣递在自己上手的粉红色爱心信封,上面还写着几个可爱的大字——何楚年哥哥亲启。
呕......
江月月拒绝:“不行,我帮你塞信一点儿也不真诚,你该自己给他啊,而且如果我帮你把信塞了,你干什么?”
陈雨欣将包一打开,江月月看了眼顿时捂脸。
追星少女的力量她还是低估了。
“电影院有两个出口,他不一定走原定的出口,要是万一哥哥心血来潮改主意怎么办,所以咱俩兵分两路,你那封信是至关重要的一封,我写了好久的。”
“陈雨欣啊,之前上大学的时候我也没见你那么努力追星啊?怎么一毕业你倒是猛起来了?”
“嗐,最近工作室生意不咋得,我嘚找点乐子让自己快乐。”
江月月眼眸一瞪:“......生意怎么不好了?”
“行了行了,快走吧。”还没问出个二三四五,陈雨欣就推着江月月进了电影首映场。
电影的故事情节就不说了,文艺片,讲的稀碎,她看着看着快睡着了,等到电影结束,主创出场,她就被一阵哗啦啦的欢呼声给惊醒。
周围除了大喊“何楚年!”,还有人喊“陈雪安!”,还有几个其他的名字,江月月没听太清楚。
不过,电影里那个女盲人竟然是陈雪安扮演的,她倒有些惊讶,抬头望向站在舞台上的一行人,听主持人介绍着,最中间的是导演,叫廖原,个头中等,脸有点削瘦,脸上戴了一副偏复古的框架眼镜,到显得中和了许多,手腕上盘了几串珠子。
廖原这个名字很熟悉,但她一时想不起来,他两边分别是何楚年和陈雪安,江月月目光略过何楚年,落在陈雪安身上,穿着简单统一的剧组文化衫,扎着低马尾,戴了一副红宝石耳环,笑起来有一侧小酒窝,似乎比荧屏上好看。
江月月听着主持人call流程,看着陈雪安拿着话筒侃侃而谈的样子,脑子里却不禁想起之前查到的陈雪安过往,暴力、早恋、混混、小三......这些充满恶性的词,却无法让她与当前这个人相连系。
众口铄金的话会将人淹没,许多人跳出来曝光所谓的真相,但真相真的是真相吗?她目光一聚,觉得台上的聚光灯闪的人发晕。
江月月缄默着看粉丝疯狂。
主创接续退场,陈雨欣拉起还在座位上愣神的江月月,忙说:“快快快,洗手间旁边有个出口你去那边,咱们门口会和。”
说着,陈雨欣把应援棒放她手里,赶紧跑下去追何楚年。
江月月按照陈雨欣的指示从右边门出去绕到洗手间,廊道前面就有两三个女生举着灯牌在等着,江月月走了过去,凑个人头。
但左等等右等等,也没见何楚年人影,周围的几个女生都散了,陈雨欣怏怏着来了,问她怎么样,江月月摊摊手,将那封信又交给她。
“唉!那我去个洗手间。”陈雨欣连包带东西都堆给江月月。
江月月将东西整理了下,腾出手拿手机,在一众红色消息提示中,她扫了眼仍旧没有回复的他,手指上滑,点开田蕊给她发的消息,索性给田蕊回拨了电话。
“我不知道你喜不喜欢文艺片,但我是有点看不懂,故事线有点散”,江月月给田蕊说感受,又提道:“演技么?陈雪安的演技挺惊喜的,但何楚年的演技我觉得很......一般。”
她脑子里闪过几帧荧幕上何楚年狰狞的脸,说哭不哭,说笑不笑的,看起来很尬。
但说完,后面突然有人夹着嗓子咳咳两声,江月月侧眸瞧了那人一眼,顺道挪了挪地方。
但又一眼,江月月愣了下。
眼睛提溜了下这时候左右却一个人也没有,他皱着眉头打量自己,江月月讪笑一声,直愣愣地问:“何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