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考试肖屹算是一炮而红,一时之间成了学校的名人,吸引了不少其他班的女生来教室门口围观,走到哪儿都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
这种感觉他不喜欢。
当然他的成绩也给一些人带来了压力,有人羡慕有人恨,夏沐音找他的次数越来越勤,而张乘风看他的眼神越来越咄咄逼人。
又不是他让夏沐音来找他的,有本事把人拉走,瞪他算什么本事。
班长和王敬再三提醒他小心这个人,在学校没几个人敢惹他。
他又不是被吓大的,只要不玩阴的他就不怕。
周五见面宋雨时第一句话就是问他考试怎么样,他觉得像家长盘问孩子,他说:“没想到你这么关心我的成绩。”
“说说。”宋雨时递给他一袋枇杷,“下午刚摘的,挺甜的,就是个头小一点。”
“考得还算不错。”他打开袋子拿起一个枇杷开始扒皮。
“怎么个不错法?”
他看着摇桨的宋雨时,发现他居然剪了头发,但还是比第一次见面时长,额前的碎发看上去像被狗啃了一样,瓜兮兮的,不过不影响他那张脸。
“你猜。”他笑着说。
“猜不到。”
他把剥完皮的枇杷丢进嘴里,确实很甜,比外面买的甜多了,他从来没吃过这么甜的枇杷,吐出核后说:“年级前十。”
“真厉害!”宋雨时由衷赞叹。
“你这话真心的吗?”
宋雨时微微一笑说:“当然是真心的,一中年级前十还不厉害啊。”
三个字的评价,太笼统了,不过他觉得比班长和王敬说那些花里胡哨,乱七八糟的有用多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枇杷太甜,吃完一颗心情都变好了。
“明天上山吗?”他问。
“上。”
“种子还没发芽呢?”
“没有。”宋雨时认真地对他说,“你别天天惦记这个事了,不会发芽的。”
“好吧。”有点失望,他是真盼着会长出一棵树来。
第二天上山给玉米地打除草药,宋雨时熟练的按比例加水兑好药,全副武装后背上喷雾器一头扎进玉米地里。
肖屹站在田埂上看,这个人做起事来总是像模像样,明明看上去比他更不像会干活的人。
玉米已经有大半个人高了,好几块地,肖屹一直想去体验一下,宋雨时不让,玉米叶子容易划伤皮肤,一会儿会很难受。
“你让我试试。”
在他的强烈要求下宋雨时把专用外套脱下来给他穿上,戴好手套和草帽,背上喷雾器走进玉米地里,按照宋雨时的指示一步步操作。
“打在每一株玉米中间的心上,别漏了。”
他很快打完了最后一块地,喷雾器里还剩了些药,回去时打在路边的草上,打完后关掉开关,他兴致勃勃的说:“挺好玩的。”
“下次有机会再玩。”
回去放下喷雾器,他看了下时间,十一点,边仔细洗手边问宋雨时:“我们现在回去吗?”
“嗯,摘点枇杷就下去。”
屋前有两棵枇杷树,一棵大的,一棵小的,都结了枇杷,小的那棵已经被摘完了,大的那棵树必须爬上去才能摘到高处的。
宋雨时拍拍手直接上了树,身轻如燕,边爬边问肖屹会不会爬树。
“会啊。”以前上初中的时候爬学校的石榴树还被校长当众批评过,就是因为他同学们才知道学校那棵树结的石榴是不能吃的。
宋雨时已经爬上去了,两只脚岔开踩在两根手腕粗的分支上,直接一串一串的连树枝一起折下来。
“接住了。”说完直接丢了下来。
肖屹伸手成功接住,就是有几颗散落,掉到下面的草丛里去了,这样多浪费,看宋雨时又要扔,他摆手说:“你等一下,我去拿个东西来接。”
用硬的容器接肯定会把枇杷碰伤,找了一圈最后看上宋雨时放在凳子上的外套,他把两边袖子从前面穿进去,牵起两边衣角,站在树下让宋雨时扔。
“那边是什么树?”他指的最左边那颗最高的树,他不认识,看上面好像结了不少果。
“杏树,杏也快黄了,下个星期应该就可以吃。”
“那我们下星期回来摘。”这话说出来才发现他现在是真不拿自己当外人了。
“行啊。”
上面的枇杷摘得差不多了,宋雨时又揪了几颗散的扔下去,肖屹没注意,一颗直接砸到鼻梁,掉在衣服上,一颗砸中脑袋后飞了出去。
“噢,我不是故意的。”宋雨时双手举起来以示清白。
砸在鼻子上那颗差点把眼泪砸出来,他不满地抬头横了幸灾乐祸的宋雨时一眼:“你眼睛是不是有毛病,拜托扔准一点。”
宋雨时从树上下来,问他:“鼻子没事吧?”
他捏捏鼻梁说:“幸亏我这是货真价实的,没那么容易被砸坏。”
“没事就好。”宋雨时拿起一颗刚刚丢下来的枇杷给他看,“就是枇杷坏了。”
“这就和鸡蛋碰石头一个道理。”
宋雨时作势要扔在他脸上,笑着问:“那你要不要再试试?”
“当我傻啊,走开!”他挡开宋雨时的手,蹲下来捡放在旁边那堆枇杷。
把东西收拾好,两个人坐在板凳上边吃枇杷边等车,车子很快就来了,宋雨时去洗手,肖屹看准时机扔过去一颗砸中他的肩膀,宋雨时弯腰捡起那颗枇杷转身看着他。
他抬手挡住脸说:“是你先扔我的,我们一来一回算是打平了。”肖屹怂了,宋雨时之前说过他小时候玩弹弓很有准头。
“看你接不接得住。”说完宋雨时抡起胳膊,完全是一副打仗扔手/雷的架势。
他哪里接得住,下意识地闭眼偏头闪躲。
没感觉到疼痛,没被砸中,他暗自窃喜,说明他身手还是相当矫健的。
等他睁开一只眼才发现枇杷还在宋雨时手里,刚刚只是虚晃一枪。
他瞬间觉得自己有点蠢。
这种扔来扔去的行为在宋雨时眼里简直太幼稚了,他不喜欢,他看着肖屹,不知道为什么,连他自己也发觉有什么东西慢慢变得不一样了。
从几年前开始有很多人给他冠上“成熟”的标签,的确,他只是外表看上去年轻,心态是真的老,千年王八万年龟,以前上初中老师就说他像万年老乌龟,太稳,稳到让人着急。
可他现在在做什么?
这不是他该有的样子,他讨厌改变,也害怕改变。
防御姿势都做累了对方还没动静,肖屹问:“你到底扔不扔?”
“接着。”宋雨时这才把枇杷扔过去,肖屹一只手恰好接住。
宋雨时去洗手,他把枇杷扒皮吃了,这颗挺大的,也没坏,不能浪费。
勤俭节约这种美德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养成的。
第二天上午肖屹就回学校了,因为他发现作业忘带了,回去赶作业,走的时候给宋雨时发消息问他周四有没有什么安排。
—有什么事吗?
—没有,随便问问。
周四是肖屹的生日,班长和王敬知道这个事后说让他看着办,好几天前就在问他到底有什么安排,他能有什么安排,最嫌麻烦的人,以前过生日也就几个关系好的朋友一起吃顿饭,大不了再唱个歌,喝点酒。
请吃饭他当然想把宋雨时也叫上,因为要上课,只能中午吃,刚好宋雨时吃完还可以回去。
到时候再通知他吧。
而另一边宋雨时以为他真有什么事不好意思开口,于是给老马打了个电话,问他在一中的朋友有没有听到什么关于肖屹的事情,让他帮忙留意一下。
老马在一中这么一打听还真打听出一点消息来。
第二天中午肖屹收到老马发过来的消息,说下午放学在学校后门见,没说具体什么事。
后门有一条街,很多小店,下午放学时间短,不住校的学生几乎没人回家吃饭,都是在后门的店里吃,所以每天下午学校后门人非常多,小混混也最爱在这里游荡。
下午下课后肖屹直奔学校后门,老马和三个流里流气的小伙儿站在斜对面的文具店前,像他们这样三五成群的还真不少,只不过都没他们几个引人注意,大概是因为好多人都认识老马。
“这里。”老马先看到他,冲他招手。
他走过去问:“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老马上下打量了一番后说:“穿上校服是个好学生的样儿,没什么事,就是来看看你。”
没事老马不可能跑来找他,他应该没有得罪过这个人。
“你还没吃饭吧。”老马让后面的人把袋子拿过来,递给肖屹,“现在附近的店都爆满,给你带了吃的,你拿进去吃。”
这是怎么回事,他一脸疑惑:“啊?”
“特意给你带过来的,拿着啊。”
“谢谢。”他接过来,袋子里装的好像是餐盒,还冒着热气,老马这一波操作着实让他有点摸不着头脑。
老马拍拍他的肩膀问:“有个叫张乘风的是你同学?”
“嗯,同班的。”老马这么一说他就明白了,“他找人教训我?”
老马点头:“要不要我找人给他敲敲警钟?”
“敲警钟”估计不是字面上那么简单,今天老马来找他的事张乘风应该很快就会知道,计划泡汤了,估计以后也不敢随意招惹他,他对张乘风这个人没什么意见,没必要把事情闹大。
“不用了,不过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随便一打听就知道了。”
“打听?”他怎么会平白无故打听自己的事情。
老马笑笑说:“雨时昨天打电话问我有没有听到什么关于你的事,让我问问,我就找人问了一下,圈子就这么大,很容易就打听到了,雨时让我帮个忙,既然他开口了我就亲自过来一趟,今天这么多人看见我们两个在这里有说有笑,知道你是我罩的人,以后没几个人敢动你。”
原来如此。
就因为昨天那条消息?
这个宋雨时想得真远,干嘛那么在意他的事情,让他莫名其妙的想到一句话,“儿行千里母担忧”,比他亲妈还操心,搞得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和老马道了谢,他回教室给宋雨时发消息,编辑了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只发了两个字。
—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