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后来都喝多了,不知道还说了些什么,也不知道是怎么回去的,第二天早上肖屹被尿憋醒,发现宋雨时躺在旁边,环顾一圈,是他的房间没错。
他拍拍快要炸裂的头:“嘶……”
外公外婆不在家,他起床上完厕所回房间继续闷头大睡,这一觉睡到中午,外婆喊他。
“起床吃饭了。”
身边的人没反应,他睁开一只眼,伸手摸了摸,怎么那么凉!
瞌睡瞬间清醒,他支起身子看着宋雨时的心口,胸膛轻微起伏,还有呼吸。
“吓死人了。”他抬脚碰了碰宋雨时的腿,“别睡了,起来吃饭了。”
宋雨时翻身面向肖屹,因为窗帘中间有一条镂空的花纹,阳光挤进来,恰好斜印在宋雨时的眼角,他的睫毛很长,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他皱了皱眉,慢慢张开眼睛,茫然的看着肖屹。
这无辜的小眼神是怎么回事?
“咳……”战术性咳嗽一声,肖屹移开视线,翻身坐起来,“起床吃饭。”
宋雨时也坐起来,揉了揉太阳穴说:“不了,我该回去了。”
“都做好了,吃了再走吧。”
起床洗了把脸,尽管三个人都留宋雨时吃饭,但他还是拒绝了,收下外婆给的烤鸭后下了楼。
饭桌上免不了被盘问,昨天半夜两个人醉醺醺的回来,到底怎么回事,外婆说:“昨天晚上拉着雨时不松手,你们两个干啥去了?”
他怀疑的看着外婆问:“我拉着他不松手?”
“是啊,嘴里还说什么要带他去哪里,我看他也没少喝,又那么晚了,就让他留下来睡了。”
他没什么印象了,不知道宋雨时还记不记得,这么丢人的事千万要忘了,他说:“没什么事,就一起喝了点酒。”
“没事喝什么酒,我看雨时脸都肿了,昨天老宋又发酒疯了吧,这孩子也是可怜。”说完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外公说:“这个老宋,早就劝他戒酒,他不听,拿酒当水喝,一喝多就发疯,下手没个轻重,孩子哪里经得住他那么打。”
“小时候打雨时……”
“别说这个了,吃饭吧。”肖屹不爱听他们议论这个事,不想听到他们一提起宋雨时就是这种惋惜和可怜的语气。
吃完饭他回房间准备写作业,想到宋雨时一夜没回去,宋老头不会又动手吧?
想想打了个电话过去,宋雨时正在吃饭,宋老头不在家。
“脸用冰敷,消肿快。”
“嗯,知道。”
本想问问昨天晚上的事,又不知道怎么说,万一人家根本就不记得呢,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还是算了,他说:“那你先吃饭,我要做作业了。”
“好,我明天上山,你去吗?”
“去啊。”
“那我明天走的时候叫你。”
“好。”
第二天上山肖屹第一时间去看了他埋种子的地方,没动静,他用瓢舀了水去浇,边浇水嘴里边念:“快点发芽,快点发芽。”
宋雨时站在不远处看他,怎么看都不像个聪明人的样子。
“要不要给你的也浇点水?”没等宋雨时回答他就说,“还是浇点吧。”
宋雨时不知道该不该感谢他。
玉米长高了,种的几株西瓜也长起来了,屋前的枇杷好像也快熟了,今天要给玉米施肥,带了一包肥料上来。
“在旁边几厘米的地方挖一个坑,肥料丢进去,埋起来就可以了。”宋雨时给他示范了一遍,很简单。
这次他的动作快多了,经过上次的磨合手和锄头有了默契,几个小时下来没多大感觉。
中午煮的面,吃完后两个人四处转了转,绕过一个山坡,后面有个池塘,池塘一角密密麻麻地聚集了好多蝌蚪,几个小孩子用烂掉的盆舀起来玩,倒在地上乌黑地一大堆。
“你们几个干嘛呢!”肖屹走过去呵斥。
没人搭理他。
“不能这样玩知不知道?”
鼻涕虫小男孩说:“关你什么事?”
“这样蝌蚪会死的。”
“这是我家的池塘,蝌蚪也是我家的,我们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另一个小胖子点头说:“就是,你是谁呀,多管闲事!”说完还翻了两个白眼。
现在的小孩子不得了,要是大个几岁他绝对一拳打过去,这么不听话。
他治不了,转身跑去找宋雨时,宋雨时站在坡上的松树下看着他。
“气死我了!”
“怎么了?”
他指着池塘边那几个小孩愤愤不平的说:“看见没,那几个熊孩子,他们居然在那里玩蝌蚪,把蝌蚪倒在地上,这是什么行为,小小年纪就这么残忍,以后长大还得了!”
“小孩子嘛,都爱这么玩,他们哪里想得到那么多。”
“到底是谁家的孩子,这么不听话,你肯定认识,你快去阻止他们。”
看他生气的样子宋雨时笑了。
“你笑什么?”他一脸莫名其妙。
“我发现你怎么那么好玩。”
他不满道:“我哪里好玩了,我看你才好玩!”
他生气的样子让宋雨时忍俊不禁,说:“好,我去。”
宋雨时走到几个孩子旁边蹲下来,那几个小孩确实认识他,看表情就知道,不知道宋雨时和他们说了什么,他们乖乖把地上的蝌蚪捡起来丢进池塘后结伴离开了。
等宋雨时回来他问:“小屁孩怎么这么听你的话,你和他们说什么了?”
“我说他们如果再玩蝌蚪,你就把他们扔进水里。”宋雨时说完往坡下走。
那说明他还是有威慑力的,他快步跟上去问:“真的?”
宋雨时被他的天真打败,笑起来说:“当然是假的。”
“你忽悠我!”他伸手推了宋雨时一把。
宋雨时被推到路边的空地里踉跄了几步,站稳后回身看着他说:“怎么说什么你都信。”
“因为我傻啊!”他顺着小路大步往前走,把宋雨时远远甩在身后,摆手说,“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你已经不配拥有了,再见!”
“你去哪儿?别往前走了,我们要从上面过去。”宋雨时笑着喊他回来,等肖屹回到他面前,跟着他在上面的田埂边走了一段后他说,“其实刚刚那条路也可以走。”
肖屹看着下面的水田说:“你信不信我一脚把你踹下去!”
“我信。”宋雨时指着右上方地边那棵柿子树说,“那里有草莓,我们去摘一点。”
他以为宋雨时又是骗他的,不跟他去,他说:“要摘你自己去摘,我就在这里。”
“走吧。”宋雨时抓起他的手腕把他拉走。
柿子树下有一块狭长的土地,真的种了草莓,个头不大,好多都已经红了。
头顶的柿子树也在结果。
两个人蹲在地上摘草莓,摘了很多,手拿不下,又没东西装,肖屹问:“这怎么拿?”
“吃了。”宋雨时说着就放了一颗在嘴里,“没人管,不大,也不甜。”
“这么多哪里吃得了。”他也拿了一颗,反复观察上面没有乱七八糟的东西才塞进嘴里,“确实不太甜。”
“你在这里等一下。”宋雨时说完就跑开了。
他又选了颗特别红的吃,这次这个很甜。
宋雨时很快就回来了,手里拿了一把油桐树叶。
“这叶子摘来干嘛?”
“用这个把草莓包起来。”
“怎么包?”
“看着。”宋雨时动作麻利的一片叶子穿一片叶子,很快就做出了一个漏斗的形状,很深,把草莓全部放进去,装好后用两根草系好。
他提着抖了两下说:“这不会散架吧?”
“你不刻意甩来甩去就不会。”
他立刻规矩的提着,不然一会儿全漏出来了。
回去宋雨时把草莓洗干净让肖屹慢慢吃,他去玉米地里继续施肥。
坐在门口可以看见地里躬着的身影,戴着一顶草帽在阳光下缓慢的移动着,味道淡淡的草莓肖屹吃得有滋有味,还拿出手机拍了个视频发给吴小谦。
“种地那人谁啊?”吴小谦回了条语音,果然一眼就捕捉到了重点。
“你猜。”
“我猜你妹!你闲出屁了,去深山老林里看人种地。”
他拿起锄头拍了张照片发过去,语音说:“没时间和你瞎扯,哥干活去了。”
“肖大少爷,你确定你没开玩笑?干活,得了吧,我劝你还是别去祸祸庄稼,到时候给人家全当成草铲了。”
他说:“你不懂。”说完收起手机,关好门去玉米地里。
“太阳这么大你来干嘛?”宋雨时直起腰看着肖屹,因为热他的脸微微发红,额头上出了一层薄汗。
“帮忙啊。”
“不用,你回去吧,没多少了,我来就行。”
他不听,直接下地开始挖坑:“废什么话啊,早点弄完早点回去。”
话音刚落草帽就被扣到头上。
“戴着,别晒黑了。”
帽子上有股说不上来的味道。
“你呢?”他抬了抬帽檐,看宋雨时好像比他还白一点,他虽然没怎么经历过风吹日晒,但他的皮肤遗传了何琳,算不上白。
“我没那么容易晒黑,就算被晒黑了恢复得也快,不然早就成黑炭了。”
长得白还晒不黑,你说气人不气人。
三点多他们就施完肥了,收拾东西回去的时候碰到一个背着背篓的大叔从下面经过,宋雨时喊他叔,他背的秧苗,正要去插秧。
因为好奇,肖屹拉宋雨时一起去看。
“这是你同学?”大叔问。
宋雨时点头说:“朋友。”
秧苗一捆一捆的绑着,大叔从背篓里拿出来扔在已经犁好的水田里,然后脱掉鞋子,挽起裤腿下水,拿一把秧苗在手里,从水田的一角开始一排一排的横着插,动作很快。
看上去挺有意思,他问宋雨时:“你们怎么不种水稻?”
“没时间管,怎么,你想插秧?”
“看起来挺好玩。”
这有什么好玩的,真是大少爷不知人间疾苦啊,育苗,插秧到最后收割需要付出巨大的劳动力,不是把秧插在水里就万事大吉了。
“这水里面有很多虫,你不怕?蚂蝗会钻进肉里,吸你的血。”
“穿双水靴不就好了,不是有那种连体的,像背带裤一样。”
“穿着下去走不动路,碍事,会干活的没人穿那个。”他看时间已经四点多了,和大叔打招呼,“华叔,你忙,我们先走了。”
“好嘞。”
回去的路上肖屹问宋雨时插过秧没。
宋老头腿没坏之前他们每年都要种水稻,老头耕田插秧就会把宋雨时带着,那时候他年纪小,非要下田凑热闹,不是差点被牛踩死就是差点被淹死。
肖屹总结道:“那你命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