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一场大梦 第5章 5第一次尝试

薛定在随手可见的地方贴纸胶带或便条，重复标注：我在做梦。他不断通过心理暗示频频浇灌刚冒芽的信念。睡前定5个小时的闹钟来试探着找到自己的REM时间段，并尝试调节。早上六点半要去学校，那就多预留一个小时让自己缓过来，想要在五点半醒来的话，那么就得在凌晨0：30a.m.入睡。依照斯蒂芬·拉贝格(Stephen·LaBerge)提出的“清醒梦的记忆术归纳法”（MnemonicInductionofLucidDreams；下文简称为MILD），薛定首先决定尝试用这块看上去易垒的来搭建石桥走进梦河。

薛定浏览过并尝试自我理解澳大利亚169个人的测试数据，50%的实验者可以从训练MILD起的一周内能有一次清醒梦状态。这比之前了解到的3%至13%的实验成功率更令他松了一口气，就像要求你考普高年级前10总比考全省前10轻松，这样如释重负的感觉真的很能在短期内带给人以愉悦再捆绑上自身，所以最近两三天，薛定在校也不总阴着一张脸。依依作为班长也终于迟迟扛起了老师们派遣重任的大旗，她在午休间隙默漆默漆地跟着薛定一起火速奔进图书馆。女生假装拿书，轻手轻脚走近薛定：“好巧啊，你也在这呀!”自觉长得还不错的柳依依字字蹦蹦跳，说的像唱的，活泼自然的卖着萌。

薛定看着手里的书，头也没抬：“老师们想要你来问什么？”不解风情，冷冰冰的……不都是薛定的标签吗？依依一遍遍在心里按耐住自己的恶龙咆哮，藐视班长小可爱！老娘很难哄的！你当你谁啊!wowcow！

只是从依依嘴里冒出来的仍是转换过的妥协式软糯语句：“老师们只是很担心你呀！”薛定仍看着手里的书：“下次会考好。还有，都多大人了，撒谎应付一下不会吗？要我教？”

依依被怼的说不出话，掐的手指都发白发脆，只能咬着下嘴唇悻悻而归。ROUND1,薛定Win！依依哪里是不会应付老师？早在上周她就跟老师们说过薛定是因为考前身体不适才导致考试失利的……这一点，她倒是和薛定心有灵犀。明明没沟通过，又可能学生时代都是这样来应付的？

分数不够，生病来凑。

依依，她只是……只是从很久以前就对薛定产生了浓浓的好奇，依依总觉得这个少年身上背着一扇门，一扇随时都能帮助他逃离人群的门。

她羡慕，她也想偷到那扇门。

驱走依依，薛定缓缓合上假装在看的书并掏出手机查看记事本。已经暗示自己一周在做梦了，现在开始日常训练验梦，环顾四下无人，薛定先伸出一根手指放在牙间咬一下，疼的。第二步，捏鼻子，无法通过鼻子呼吸了，对！明白当下不在做梦。第三步掰手指，没办法折叠手指直贴到手背上，好的！熟练做完以上三个动作，他又在记事本上画好勾。

薛定放松脖颈，仰头想着：今晚就用MILD训练表列试试看。

回到家把作业赶完，时间便已浸没到晚上11点43分。薛定洗完澡躺上床，听着《城南花已开》，不自觉的又想到梁孟知。那个时候，梁老师带他去看新房并告知薛定自己准备求婚了，新家要怎么装修使梁孟知头秃。梁孟知两眼一抹黑，硬拉着薛定看了好几十家装修公司给的设计方案。最后薛定看着梁孟知苦大仇深的扭曲脸说了一句：“我们自己来设计就行，住的舒服不就好了？”梁孟知双眼才终于如往常般闪闪发亮，向下挂的嘴角豁然向上提：“是了！”

回去的车上，广播里就放着《城南花已开》，终于梁老师的花开了，只是薛定要离开城南。环依音乐，薛定打量着梁老师的侧脸，光洁的额头前有几缕细小碎发，鬓角处干净。鼻梁如剑，走偏锋入人心。微红的脸颊与嘴唇像抹上丝缕霞光……终于，薛定忍不住问了一句：“老师，我还能缠着你多久呢？”

黄灯闪烁，梁老师缓缓踩下刹车扭过头看向薛定：“直到你翅膀硬了，要自己飞走的时候。不过以后还是要常常回来看我们。”

我们？

我们吗……

薛定低下头：“嗯。”往后他又跟梁老师在新房住了两年多，薛定可以无视师母的存在。况且梁孟知一直对他十分上心，直到……他们变成了他们一家。

一个小孩不过几斤几两，但在薛定的心里那就是一坐大山，再也翻不过去。他的初恋，画上了休止符。

闹铃开始震动叫嚣，把薛定从苦海里捞出。不知不觉时间晃到凌晨0:20a.m.，10分钟入睡对于薛定来说完全足够。缓缓躺下，想着上次的连环梦并反复告诫自己在做梦，他就那样朦朦胧胧迷糊过去。

“爸爸妈妈们去打猎了，晚上我们吃烧烤啦！”薛定顺着他弟弟的手指看去，森林的尽头隐于茂密。“好久不见，我很想你。”薛定说着弯下身抱住了只有6岁的弟弟，弟弟抬头脸红仆仆的看着哥哥：“哥哥？你怎么哭了？”薛定立马擦掉眼泪：“有吗？可能是太激动了吧！”弟弟又笑了：“哥哥，我们去找爸爸妈妈吗？都已经好久了他们也不出来。我肚肚都快饿死啦！”看着弟弟噘嘴的样子，薛定不忍，一把抱起他：“那好，我们去找爸爸妈妈。”说着就往森林里走去。

一路上，三两只小鹿轻盈蹦过，偶尔停下的麻雀不停在调整自己的头用以观察四周情况。薛定小心环顾着周围，他担心会有凶兽，现在他手里抱着一个小孩，又没带防具和‖猎‖枪，真有点后悔刚刚一冲动只抱着个会呼吸的血包就进来找父母。小血包还愣愣的趴在薛定肩头喊饿。

突然枪声从左后方传来，他对弟弟比了个嘘的手势，尽量轻的抱着小血包往枪声处挪去。只见两只大棕熊快步扑向父母。刚刚那一枪打在了一只熊的大臂处靠近胸口，母亲似乎是定住了。只有父亲一个人在反击，枪的后作用力差点把父亲顶的踉跄。薛定放下弟弟，立马三两步飞奔上前，抢过母亲手里的‖猎‖枪。随着两声刺耳的掼炮响声，两只熊倒了下去。

爸爸扭过头：“薛定？不是叫你和弟弟在外面等我们的吗？”薛定往回看了看还坐在树桩上的弟弟：“你们太久没出来！我……”这时候妈妈才缓过神，跑向弟弟：“没事就好！我们赶紧走。天也快黑了！”薛定便和父亲一人背后背一把‖猎‖枪，跟在弟弟和母亲的身后往森林外走去。

可是怎么也走不出去，天也暗了下来。最终父亲和薛定准备轮流守夜。燃起的篝火却没能带给薛定一丝暖意。等他醒来，自己已经在森林外，薛定一身冷汗惊坐起：“爸！妈？！小饿？！”可任凭他怎么去喊，也没人回应。森林还是那样阴郁，看不到尽头……这次连弟弟，都不在了……

薛定怕极了，却突然回过神。意识到自己好像是在做梦？这个提神的疑问一下子像一枚起子，螺紧了薛定控梦意识的螺丝，对！他在做梦！

薛定想着，要从森林里找到父母，自己若能像鸟儿一样飞起来！就方便了!他想着并不断的暗示自己，可以飞！慢慢的，双脚真的离开了地面。“再高一些，我需要飞上这片森林，我需要俯瞰。我要找到父母和弟弟。”他在心里这样许愿，乞求。

等视角变换到俯瞰森林时，薛定高兴坏了。他觉得要不了多久，自己就能失而复得！但视野的周围却开始不可控的起雾，薛定身体也逐渐感到越来越僵硬，背后有点触到床的质感，要醒来了！因为过于紧张和情绪的波动，他要开始脱离梦境了！不可以！不可以！

可是床的触感已完全将他牢牢捕获。睁开眼，微亮的小夜灯，手边的手机，身下的床无一不在提醒着，他已经回来了，结束了。

房门猛地被推开吓他一跳，黄叔一脸颓废：“你父母还有弟弟的葬礼就定在这几天。需要我陪着吗？”

薛定突然愣住，不对！不对！不对！这个中年的黄叔不对！过几天办葬礼也不对！是哪里出问题了？对！忘记验梦！

咬一下手指，不疼！捏鼻子，鼻子任然能呼吸，掰手指……梦中梦！他没醒！

训练铃暴躁的叫嚣着。一下子，像是有一只粗壮的大手一把将薛定拉醒带起，他猛的坐直身，睁开眼张大口剧烈的喘着气。天已蒙蒙亮，小夜灯还开着，床的质感也没问题，下一步是验梦。确认自己是真的醒过来后，薛定才叹了口气转身去倒水。满背的汗将贴身的睡衣浸湿，他脱下睡衣，直接换上加绒卫衣。取出冰箱里孟阿姨做好的早饭放进烤箱里加热。

洗漱好，薛定拉上校服外套坐在客厅里吃早饭。等查完书包，六点多一点就提前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