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一场大梦 第11章 11饭前

去梁老师家吃饭前薛定难得赖床磨蹭到了10点半，拖沓着鞋懒懒挪去浴室开了浴霸和喷头。再等到他勾着毛巾进浴室，开门瞬间人就被暖气和水雾包裹住，镜子已蒙上薄白，隐约间人影附上隔水玻璃，指尖捏着剃须刀手把，倒映出来的姿势让他恍惚。那个时候他还不需要剃胡子，梁老师每次洗澡都会把小小的他放在浴室板凳上坐着，自己则是边拿肥皂打着沫一边顺着淋浴刮胡子，他就坐在一边看着。

薛定想来想去只觉得脑子乱，便索性闭上眼放空后把头埋进刷刷的水声中。水流打的他睁不开眼，密密实实的水滴像是在狠狠地吻着他的额头，喉结，锁骨……

洗完澡，浑身像是轻了两斤。薛定左手搭上后颈扬了扬脖子舒展脊椎，右手抽掉浴巾胡乱的擦着头发。

本来昨晚梁老师说今晚师娘喊他去家里吃，这样有时间能多备一些菜。薛定却想着中午吃完，晚上还能再去罪酒绕一圈就回复梁孟知：中午行吗？晚上还要看书。

梁孟知回：知道了，那我明早去买些菜吧！

打开衣橱，薛定愣了一会儿。自从他搬出来独住便把过去梁老师给买的衣服全压箱底。买潮牌穿，虽然多挑暗色，但设计感很强的立体骷髅和刺绣老虎还是很醒目的漏出着衣者的审美和内心。这和过去温柔简朴的日式衣着区别很大。

本想着去翻一翻过去打包的衣服，但薛定又笑了。何必呢？还指望着他对自己满意吗？随手套了件骷髅环抱图样的外套就出了门。在挣扎中找自己影子的人有没有归途谁也不清楚。

马丁靴的鞋跟踩在大理石楼道间发出好听的嗒嗒声。身高腿长的薛定今天穿了条加绒黑色牛仔裤，整体看上去既暖和也不臃肿。

明明踩着寒风，却在外人看来像是踏进了春天里。他笑的很阳光，也很开心。马上一会儿就能见到梁孟知了！

然而一进门，那些难得的阳光全被挡在了门外。孟韵在客厅里哭的撕心裂肺，像是不欢迎他这个外人，何韵只好一边哄着一边抱着她往宝宝房走去。梁老师则是在厨房“咵咵”的炒着菜。

电视里还放着洗衣液广告，看着幸福的一家人傻笑着抚摸柔顺的床单，他觉得这广告拍的智障又虚假，就像现在站在客厅里的他自己本人。

左边是哭声，右边是做饭声。可其实都和他没太大关系。他从来没哄过孟韵也从未在这个新家下过厨。

何韵这个女人走进来的第一天开始，就是在提醒着薛定有往外走的那一天。心的面积就那么大，他过去以为左右心房可以平分的，多公平啊。可当梁孟知的亲生女儿呱呱坠地的那秒开始，他就被喊醒，孟韵哭了，他也很想哭。

可梁老师只是抱着婴儿，眼睛里带着满满爱意，像是要把手里捧着的几两肉看穿了。所以，他看不到薛定眼里也起的雾气，更不会腾出手去抱抱薛定。

被梁孟知忽略的感觉真苦。

客厅原本的熏香味儿此时已被饭菜味盖的七七八八，婴儿的啼哭声也渐渐弱下去。

薛定闷闷的坐在沙发上划拉着手机。微博上的头条和他没关系，可以说几乎就没看过。点开特别关注，看到梁孟知一大早六点发的微博，配图上是一大环保袋的菜，全是薛定爱吃的，配文是：给小儿子烧饭啦，搬出去的儿子泼出去的水（cry）。评论区有几个同事打趣的发着海浪表情包。薛定是拿小号偷偷关注梁孟知的，某人自然不知道自己被视监。

有丝缕阳光透过厨房照到了薛定的手机上，他感得心头一热。

被在乎的感觉对于他来说真的很好。

迷走在半江瑟瑟半江红的情‖欲‖水领，加上一直以来没得到明确回应，人总是要醒来，不然就真的太可笑了，但还想再稍微赖一会儿，就一会儿。

如果可以重来，他会不会胡闹着不让何韵住进来呢？答案是不会，因为过去的那个他和现在的他一样，在梁老师面前总是小心翼翼，总是害怕自己哪里做的不好，更不可能越界让梁孟知生气，失望的神情薛定最怕看到，尤其是从梁孟知脸上看到，既然如此，他希望那些小心思从今往后都深埋心底，不见阳光也不需要呼吸，留在那片深不见底的水域里，被判失去存在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