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濯的玉佩亮了一下,看符文是卜乐打来的。
“阿濯,你把卖盐的打死啦!?”
“为什么送来这么多车!?”
“买米也不能这么买!你个败家子儿!”
“阿濯你不还钱啦?果然欠钱的都是大爷是吗!”
叶濯一句话也插不上,默默看了眼单燮把玉牌搁到桌上等对方吐糟完。
卜乐一连串不带喘的话说完后喝了口水总结。“所以怎么回事,我可不帮你还钱。”
“……”叶濯思考了一下,果断把玉牌推到单燮面前仰头让他说。
单燮看完他的动作带着笑意回话。
“叶仙君不用还钱,卜尊者也不用。”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这些都是我的心意,卜尊者收下就行。”
“……”
风雪中,卜乐头发凌乱看着院子里放不下的马车一时无言。
他犹豫片刻,有气音问身边见怪不怪的坠梦。
“……你家主子脑子没问题吧?”
“呵。”坠梦冷笑一声。“病入膏肓回天乏术。”
卜乐默默同意。
谁家送礼是送盐啊,闲他太闲了?
“哈哈……既然是楼主的心意,那我就收下了啊,真是太感谢了。”
结束通灵,单燮戳了一下叶濯。
“卜尊者会不会觉得我有病啊?”
“……你没病吗?”
叶濯一脸认真的歪头看他,眼神真挚。单燮没忍住笑出了声,漏出两颗略微锋利的虎牙。
他眯起眼睛,眼下猩红的痣和两颗红色眼珠尽显鬼魅,似乎能把人沦陷致死。
“有啊,我有相思病。”
他说。
“都好几百年了,小客官能治吗?”
“不能。”叶濯避开与他对视。
突然,一阵乱七八糟的脚步声混着布料被扯烂的声音响起。
“这位客人,本店小本经营概不赊账,您若是强抢,我这的下人也不是吃素的。”
楼下的声音穿透力极强,加上两人听力灵敏,把女子的话听了个全。
坊主拍案坐在椅子上,细眉紧锁,身后站的两个彪形大汉一哼粗气,气势十足。
坊主对面站着一个看着不大的女孩,一头红棕色头发飘扬似火,笑着显露出头顶和身后的黑色耳朵和尾巴。她悠哉的甩着尾巴把手里的红色丝绸塞进乾坤袋里。
她只有一个人,可周围却形成一圈真空,任何人都因为灼烧感而无法靠近,她赤脚踩在地上,地板被烧出一片黑焦。
坊主见状怒极反笑。
“区区一只畜生,还敢在本宫眼皮子地下撒野?”是半妖就好办了,直接打死扔出去就行。女子一挥团扇示意身后的人不必再留手。
“畜生?”狼妖抬头看向坊主,两个彪形大汉挥着拳头向她袭来,她看也不看,一步一个黑色脚印瞬间闪现到坊主面前。
坊主大惊,来不及后撤。
“咱有名字,咱叫……”
她伸手握住坊主细白的脖子,气息吐在她耳边。
“算了。”
“你不配知道。”
坊主喘不上气,只感受到浑身似火在烧,她手下的人更来不及反应,只能瞪大眼睛看。团扇早已落地,坊主的脸色涨红,脚尖触不到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半妖手臂一甩。“砰”的一声火焰暴涨。
“坊主!”众人大喊。
“咳咳咳……”
星念站在火焰之中,她一脚将其捻灭扫了眼浑身灰烬的坊主看向她身旁的白衣男子。
男子一幅谪仙人之样,缥缈玲珑,面色冷淡如高山白雪。
“你也要打架?”
叶濯看坊主没什么大问题就收回了目光。
“当然不打架了。”
星念闻言抬头看向声源处,单燮一身红衣从三楼跳下信步停在叶濯身边。
“大过年的,有什么话好好聊聊?”
“咱是半妖,怎么能跟几位平起平坐。”星念摊手耸肩,她速度极快,伸出的狼爪带着烈火直冲叶濯。
“还是几位下了地狱再投次胎吧!”
叶濯眼也不眨,热浪吹起他的头发然后缓缓落下。
星念悬在空中无法靠近分毫。
星念:“!?”
“那还是不谈了。”
单燮手指微动,悬滞在半空中的星念忽感阻力,身体被细线拉扯下一刻就摔出门去。
红线撤去星念才得以翻身坐起,她脸上暴起青筋从腰后掏出把子母鸳鸯钺。
火焰向周身扩大数倍。
单燮看了看,对叶濯说。
“要不把皮扒下来给你做手捂吧。”
“算了。”他又否定道。“皮毛太次,等我给你寻个好点的。”
叶濯看了看没有说话。
“有这个本事么你!”星念一字不拉全听见了,咬着牙怒喝。
像是利剑出鞘,星念长腿一曲子母鸳鸯钺的寒光已然逼近。
她动作神速,在单燮眼里却慢得不能再慢,他站在原地动都没动,星念却忽然压力,铛的一声跪在地上。
“铛……”
她异常惊讶,奋力想要起身却怎么也做不到。
“念幽铃?”
不知是哪个路人听出声音说了一句。
单燮两指捏着一只金色小铃铛,晃动声像是坠梦身上的铃铛。
叶濯扫了一眼。
他模糊记得这玩意儿可价值连城,应该不会是坠梦身上的装饰品,不然……叶濯想了下坠梦天天挂着几座城池出门的情景。
果然人比人气死人。
星念承受着无形巨压,没受住吐了口血。
血液滴到子母鸳鸯钺上顺着刃滑落到地面。
“小念,别贪玩了,去办正事。”
腰间红色香囊亮起微光,传出一道雌雄莫辨的声音。
“知道了知道了。”星念暗道完蛋,擦去脸上的血握住香囊。
单燮收了铃铛,又是铛的一声,威压消失,星念终于能喘了口气。
坊主见状拉住单燮的袖子扯他。“怎么就放了?您剥掉她的皮呀!”
一只下贱畜生在她秀衣坊上蹦跶,那她秀衣坊以后还怎么做生意?
单燮垂眼看向她抓自己袖子的手。
坊主一顿赶忙松手后退了两步。
“……抱歉。”
见对方没有再与自己纠缠的意思,星念白了一眼坊主剩下布匹闪身消失。
秀衣坊的下人撇着坊主的脸色招呼四周路人都散开。
雪落到叶濯肩上,如墨长发上点点白雪。
单燮拍落他身上的雪抬手挡在他头上。
“走吧,我们回去。”
叶濯也不想再呆,点头同意。
坊主闻言心想还没要到通灵方式,借口说。“还下着雪呢二位,等雪落了再走吧。”
她双眼明亮柔水含情。
单燮看都没看。“还是别了,脏了您的地盘我们怎么配呢。”
“我,我那是说与那半妖的。”坊主急着解释。“二位是我的贵客,我盼还来不及呢。”
单燮没回他,叶濯更是不想理。
两人并肩随着落雪离开,远远看去,似是仙人归。
鹿和凡丁早回来了,三人坐在房檐下喝茶看雪,凡丁闲不住,蹲到院子里堆雪人。
坠梦晃了晃没有铃铛的胳膊总觉得太安静。
她闲得无事,见凡丁雪人堆了大半正撅着屁股继续捧雪。
恶从胆边生,她捏了块石头,轻轻一抛。
嘭的一声,雪人炸成雪雾爆了凡丁一屁股。
凡丁身后一凉,捂着屁股迅速站起来,一看气得半死,他辛辛苦苦堆了大半天的雪人早就无影无踪,地面上秃的漏出湿漉漉的土壤。
“坠梦!”
不用猜都知道是谁,凡丁直接把怀里的雪捏成雪球砸向坠梦。
速度之快力量之大,避无可避。
坠梦挑眉一笑躲都没躲,雪球划出白影精准落到卜乐茶杯里。
卜乐正美滋滋捧起刚温好的茶,刚靠近鼻尖闻了闻,雪球就砸入水中,溅起的热水洒他一脸。
“我丢!?”
凡丁吸气大叫,头皮发麻。
卜乐:“……”
鹿:噗。
坠梦默默挪远了些……
卜乐静静抹掉脸上的茶叶和水珠,平静的搁下杯子。
“尊者……您听我说……”凡丁只觉得喘不上气,指着坠梦解释。“是她先……”
“我管你呢。”卜乐脸上绷起青筋,忍无可忍。“砸个雪球能砸我脸上?”
“你瞎啊?”
“亏我当初给你改命。”
院子里无数白雪凝成雪球,围绕在凡丁身边。
鹿好笑道。“哇,不至于吧小橘子。”
她一副看热闹不显事大的样子,捧着茶喝了两口。
坠梦见状有一丝丝心虚,但很快就消失不见。她乖乖蹲到鹿脚边给鹿捏肩捶腿,只求别轮到自己。
“你个混蛋!坠梦!你等着!”
凡丁话都说不囫囵,无数雪球朝他袭来,形成一个超大雪人。
凡丁被埋在里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连嘴里都塞满白雪。
卜乐:“砸个雪球都砸不准,出去别说我认识你。”
鹿笑着拍了拍坠梦的头。“何止,一个雷决能给自己劈半死。”
坠梦想笑又不敢,她可不想下一个就到自己,不然单燮非要把她扔回冥界自生自灭。
“他……”卜乐欲言又止,他当年再菜也没这样用不好雷决过啊。
难评。
等叶濯和单燮回来后就见院子里立了个超大雪人,雪人的脑袋是凡丁的脑袋,凡丁正嘴里吐着小火给自己解冻,他怕给自己烧着了不敢用大火。
见叶濯回来时如见救命稻草,瞬间泪流满面。
“大人!救救我……”
说哭就哭,真乃男子。
叶濯抬眼看他,就灵力波动来说是小橘子做的,于是叶濯收回视线毫无作为径直离开。
“诶诶……大人!救我呀!我是您的心肝儿小丁丁呀……”
“心肝儿?”单燮嘴里念着字笑了一声。
凡丁身子一震立刻改口。“是爱徒,爱徒……”
“是么?”
于是,凡丁又喜得白雪加身再一次与其亲密接触。
他睁着眼却什么也看不见,又开始重新哈气融化嘴里的白雪。
人生啊,何苦呢……
晚饭时,鹿实在看不下去便解了卜乐下的咒,凡丁打着喷嚏谢过鹿。
他两眼泪汪汪,一把鼻涕一把泪。“呜呜……还是长老对我好……”
鹿尴尬一笑,她主要是为了让凡丁去洗碗来的。
凡丁回到屋里洗了澡换了身衣服,一出屋就两眼锋利直冲坠梦。
坠梦感到身后的视线,毫不犹豫直接翻窗跑了出去。
凡丁左看右看不敢再拿东西扔她,迅速追了上去。
“有胆子你别跑!是君子就跟我堂堂正正较量一番!”
坠梦速度不减,反正凡丁也追不到。
“我是女子不是君子!”
窗子被打开,冷风凉嗖嗖往里面刮,卜乐张望了一下关上窗户。
“我赌小丫头赢。”
鹿:“接一个。”
两人击掌看向单燮和叶濯。
“一样。”叶濯淡说。
单燮:“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