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早叶濯被院子里的声音吵醒,他看了下时间已经不早便换了身衣服洗漱好出来。
院子里凡丁正在和坠梦投壶。
两人谁也不服输壶中的箭已经被插满,于是凡丁又把箭拔出继续比。
“客官早啊。”
单夑走到他身边,他今日穿的单薄,黑衫红褂便来了,也不嫌冷。
叶濯看着他裹了裹自己的外衣。
“早。”
单夑察觉到他的小动作,说。
“今天有点冷啊。”
叶濯又瞥他一眼没说话。
“客官还有多余的衣服吗,我有点冷。”
叶濯当然有,但叶濯不觉得自己的衣服单夑能穿下,而且他也不是很愿意把自己的衣服借出去。
“没。”
“好吧。”单夑耸拉下脑袋叹息说。“我忍忍就好了。”
“在说什么呢?”
鹿端着胡辣汤出来随口问了一句。“快来吃,小橘子刚做好的。”
不得不说,几百年的与世隔绝,让原本什么都不会的卜乐变得特别全能,自给自足。
她又冲厨房喊一声。“小橘子,拿些碗筷。”
“来了。”卜乐微微侧头从厨房里出来,他把碗筷分好又从厨房里拿刚炸好的小油条。
“快吃吧。”
凡丁和坠梦闻见香味便屁颠颠去洗了手来吃。
一顿饭吃下去浑身都暖和了起来,这次洗碗的倒霉鬼轮到坠梦,坠梦一瞅单夑敢怒不敢言,在凡丁幸灾乐祸的眼神里端着碗去了厨房。
卜乐假惺惺道。“诶呀,怎么能让客人洗呢,真是不好意思。”
坠梦闻言看卜乐等他接过碗筷,可卜乐一副大爷样胳膊搭在叶濯肩上一点要来帮忙的意思都没有。
呵……
坠梦甩着铃铛就进厨房了。
消完食后鹿要去何清水那一趟,她这次来不光是来看上官蝶儿和卜乐的,她还代表了青霄山来和宛丘谈论来年的合作。
鹿捏了灵信给何清水问早并询问现在有没有时间。
得了信后鹿便带着凡丁一起去大殿了。
这会儿没有早上那么冷,卜乐要下地把围的篱笆修缮一下,他随手拿了个草帽扛上锄头便准备走。
“啊,阿濯,你去集市上帮我买些盐吧,今早鹿把盐包给打翻了。”
“嗯。”叶濯朝他伸手。
“什么?”
“钱。”叶濯理所应当道。“我俸禄还没发。”
“我两袖清风。”卜乐掏了掏自己的口袋。“再过两天我都要卖菜赚钱了。”
两个穷光蛋在院子里被吹了一阵西北风。
“……”
“要不……”卜乐非常不舍自己种的大白菜。“你去把我白菜挖了换盐吧……”
叶濯诚心发问。“你又不出门,钱呢?”
“……”卜乐心虚的避开他的视线,小声嘟囔。“上次有朋友来找我搓麻将……”
“输干净了……”
叶濯:“……”
“嘿嘿,这不好多年没打手生了嘛,我下次一定能赢回来的。”卜乐强调。
叶濯凉说:“上官师尊一定会打死你的。”
“两位。”单夑适时打断争吵,礼貌说:“我略有几两碎银。”
“那就他买。”叶濯果断道,无所谓了,欠那么多钱反正也不欠这二两。
卜乐看看叶濯看看单夑,狡黠一笑。“那就辛苦你们跑一趟啦。”
他扛起锄头。“坠梦小姐可以和我一起下地吗,我一个人有点忙不过来。”
“当然。”坠梦走到他身边。
她可不愿意跟着单夑,单夑肯定会找个借口把她甩掉。
卜乐和坠梦走后院子里就只剩下叶濯和单夑了。
叶濯怕会冷又回屋穿了几件衣服,他看了眼单夑的衣服,说。
“一会儿你去买件衣服吧。”
“好啊。”
集市热闹得很,人群挤来挤去叫卖连天。
单夑拉住叶濯的手把他往怀里拉。
“往我这边来点,别走丢了。”
单夑的手比叶濯大一圈,温暖而干燥的掌心包裹住叶濯的手,叶濯睫毛一颤垂眼看了下。
“手怎么这么凉?”
单夑头微微低着,热气吐在他的耳后。
单夑看他耳朵逐渐发红,笑出声用另一只手环过他的脖子摸了下。
“耳朵也红了。”
“别离太近。”叶濯侧头没躲过,推开环在面前的手臂。
“好。”
单夑没松手,拉着他往人群少的地方走。
买盐时叶濯才发现单夑说的二两银子是谦虚,堂堂千星楼主,二两银子他看一眼都嫌浪费时间。
“不用这么多。”叶濯看单夑正和掌柜的说要装两辆车盐一时无语。
单夑回答:“盐又不会过期,多装些省的他再跑了。”
“那也得吃几百年了吧……”叶濯阻止不了,只好眼睁睁看着小二装车。
单夑买了盐还不算罢,又让人取了各种调料一连又装了好几车。
直到出了店门,老板笑着让小二收拾打烊。
“两位贵客再来呀。”
估计几百年都不用再来了,叶濯心想。
单夑让人把几车调料送回宛丘,带着叶濯去了裁衣坊。
裁衣坊内各色布匹摆在面前,管事的是个富家女子。
两人一来坐在三层的女子便亮着眼从空中缠绕的丝线上滑落到面前。
她团扇遮脸,红唇轻笑。
“二位公子做衣裳还是买布呀?”女子身影一转,攀上叶濯的肩膀。“瞧着您周身寒气,要不要换件炽火玄衣呀?”
单夑把人往自己怀里拉,面带微笑。
“那就麻烦了。”
“怎会呢。”女子眼珠一转扭身上楼。“两位还请随我来。”
肩膀上的手十分有力,没什么反抗的就被揽了过去。
“不是你买衣服吗,我不必了。”
“看看嘛。”单夑拉着他一起上楼。
女子叫人拿了几件红色的火系玄衣摆在桌上,面料单薄丝滑,摸上时却隐隐有热流暖意环绕。
女子摇扇说。“这些是西域火族刚进贡过来的,我敢说整个仙界就我们家的品质最上等。”
当然,千星楼除外,女子暗暗补充。
“各色皆有,不过我个人觉得红色最趁公子。”女子瞧了眼叶濯身上的浅衣。“当然,公子要是不喜欢我再给您拿别的颜色。”
她一拍手,侍女就排着队拿了各色布料摆上。
“一应俱全,任君挑选。”
单夑拉着叶濯的手放在布料上比过。
“都按他的身形各制一套吧。”
叶濯闻言抽手说。“不用。”
“好嘞。”女子在此经营多年,自然看得出是谁付钱,一挥扇叫人量叶濯的尺寸。
叶濯看了眼来量尺寸的裁缝没说话,裁缝拿着卷尺犹豫不敢动。
“稍等。”
叶濯拉过单夑走到屏风另一侧。
“说好了你买就行,我不需要。”
“嗯?我说过吗?”单夑确实没说过,拉着叶濯的手弯腰看他。“试试又不费什么事,合适了就要,不合适我们就不要好不好?”
一旦裁剪了怎么可能不要,就算不要也要赔付一半以上的价钱,毕竟那是量身定做的,根本不好二次售卖。
叶濯不吃他这一套,抽手回答,他发现单夑自从拉了一次他的手后就一直很喜欢拉,动不动就要拉手。“我有衣服,不需要再买。”
他的衣服大多都是几百年前鹿给他整理收的,前段时间虽然又制了些衣服,但两人一个比一个穷根本就是先随意应付穿一下的。
“唉?”单夑环过叶濯,手轻轻蹭过他的腰,力道不大却一时没让叶濯反应过来。
一根红线缠绕在他指尖,红线一端缠上叶濯的腰,另一端垂到地面。不等叶濯推开他他便送了手,两手搭在叶濯肩膀上看着他碎金色的眼睛说。
“那好吧,我就不勉强你了。”
叶濯的感官都被单夑刚刚的动作包裹,一时没有发现已经被收回去的红线。他眨了下眼睛觉得有些不对劲。
“嗯。”
从屏风出来后单夑故作遗憾。“先不必给他量了,麻烦小姐给我找几件合适的衣服吧。”
女子视线在两人身上打转,片刻后才说。“当然可以,我叫人去拿。”
女子真的很喜欢推荐红色的衣服,拿了十件里有五件都是红色的,单夑让叶濯帮他选了两件试。
叶濯很想说为什么他自己不选,但还是凭着麻烦直接随手拿了几件给他,看都没看是什么颜色。
女子让裁缝带单夑去换衣服,侍女送了热茶递给叶濯。
叶濯刚好有些渴,两手抱着茶杯一点点喝。
女子做到他身边,撑着胳膊团扇半遮脸问他。
“公子,你们二位是什么关系啊?”
叶濯转眼看她,没有回答。
女子心道这个性子太冷,更坚定了选择。果然冰山雪莲还是只可远观的。“嘿嘿,小女子已然到了婚嫁的年纪……”她面色泛起潮红羞答答继续说。“家中开明,叫我选自己的如意郎君,我今日见他,心中欢喜……”
女子没说一开始她两人都瞧上了,只是面前这个不爱说话她觉得拿不住,便觉得另一个好说话些。
“你问他。”手里的茶已经有些凉了,叶濯喝了口放到桌上。
轻轻一磕女子便不好再问什么了,只坐好点头答好。
两句话的功夫单夑就换好了衣服,单夑张开双臂走到叶濯面前问。
“怎么样?”
叶濯看不出来,脸还是那张脸,无非就是身上变了点不同。
“看不出来。”叶濯诚实回答,希望他别再问自己的意见。
“那我再换换看吧。”单夑又拿了衣服进去换。
叶濯一连坐了小半个时辰单夑才挑好衣服,结了账后单夑直接让人把衣服先送回千星楼。
女子一听脸上一白一红。
要知道千星楼可不是她小小一家裁衣坊能攀上的,但万一攀上了,那真是上百辈子积来的福分,保她后世无忧。
女子拿出玉佩敛下心喜说。“公子与我通换个灵可好,等届时衣服好了我好与您说。”
“不用了,千星楼自会联系你。”单夑回了一句,笑着看叶濯。
外头雪下了,风雪之下一片白茫。
叶濯收回视线眼带疑惑看单夑。
单夑解释说。“脸上沾了东西。”
叶濯抬手摸了摸脸颊,什么都没摸到,索性想去找面铜镜。
单夑拦着他手指在脸上碰了一下。
“好了,弄掉了。”
“多谢。”
女子看完全程,心道好好好,帅哥都内部消化了。
她叹了口气收回玉牌,她可没看见叶濯脸上有东西,纯是单夑想碰人家而已。
“两位若是不嫌弃,可在小店休息,等雪小些了再走。”
单燮歪头问叶濯意见。
时间还算早,回去了也没事干,叶濯点点头。
“那二位随我来吧。”
女子带人又上了一层楼,找到间客房,兰花幽香衬得房间格外雅静。
“有什么想吃的唤人去买就好,我还要看着店里的生意,就不打扰了。”
女子团扇在腰侧了侧身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