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濯一路跟着,灵雀把他带到一个池水边,是人工打造的一小片山水。
一个朱红色的破旧凉亭,里面坐着一个人,青衣绿袍。
绿水荡漾,水中一根细竹条,竹条上歪歪扭扭站着个人,在……乱蹦跶。
是凡丁。
凡丁脚踩竹条不受控制的挥舞手臂,转圈。嘴里口吐芬芳。
“靠,就不能帮帮我啊!”
亭子里的男人休闲的看着他,嘴里也是骂。
“你觉得我能动?而且你能不能跳好看点,我要吐了!”
凡丁鬼叫,动作僵硬跟中邪了一样。“你行你上啊,哎呦呦我的腰啊。大人!大人快救我,我要升天了啊。”
叶濯:“……”
凡丁终于看到叶濯了,他一边喊一边跳,不忍直视。
“大人小心点,我和柳荀被这莫名的东西控制住了。”
柳荀就是那个凉亭里的男人。
柳荀向叶濯略微点头,他被控制着,行不了礼,连点头的动作都不明显。
“初次相遇,在下柳荀。”
“叶七。”
叶濯看了看周围,没有陈苑。
他靠近岸边,蹲下身,捡根树枝探水。
被隔开了。
有东西附在水面上,接触不了水。
他稍微带着些灵力又去探,树枝穿过屏障。
他收了手。
树枝带着血。
血水。
“草!“
凡丁一声脏话尚未完全说出来就扑通一声掉进水里。
血水里。
叶濯不动声色往后退了两步,拿着干净的手绢仔细擦了擦手。
另一边柳荀也骂了一声,然后飞一般的也一声噗通跳进水。
血水。
“……”
叶濯又往后退。
血水里,两个血人从里面出来,是柳荀和凡丁。柳荀抱着凡丁上亭子,凡丁被冻得浑身颤抖,缩在柳荀怀里猛咳。
柳荀抹了把脸,粘腻的血块快要将他溺死。“草,恶心死了,别往我怀里缩了。”
凡丁:“咳咳,卧槽啊,我控制不住啊,咳咳咳。”
柳荀:“怎么里面全是血啊,恶心死我了。”
凡丁一脸生无可恋。“别说了,我还喝了几口,那味道,太刺激了。”
柳荀一听,努力伸长脖子远离他。
叶濯去到凉亭的时候,凡丁正在被一股某名的力量推开,朝远处走,还……一步三回头。
而柳荀正被迫依依不舍的看着他,眼中带着情。
柳荀。“小姐要好生照顾自己,莫要染了风寒。”
凡丁翻着白眼,依依不舍。“多谢公子相救,公子也要注意身体啊。”
叶濯:“……”
叶濯一挥衣袖,清风吹来,吹散了裹着凡丁离开的力量,带走了控制柳荀的东西。
两人恢复了自由。
叶濯抬手看了眼掌心渗出的血迹随手擦去。
这东西还挺厉害。
叶濯自觉站远了一些隔开距离,免得被两人溅上血水。
他捂住鼻子。
一股尸臭味。
叶濯问“发生什么了。”
凡丁看了眼不愿靠近自己的灵雀,自己也快被熏死了。
“我顺着路探查到这里,就看到那家伙准备翻墙进来,我叫了一声,然后就一眨眼的功夫。我不知怎么的就在水里跳舞,他在亭子里坐着。”
凡丁又道。“你说说你,不走大门偏翻墙,哪个门下的这么不礼貌。”
“哈?我不礼貌?”柳荀卷起袖子作势要打他。“我还想问哪个傻白痴把大门口封印了呢!不会就是你吧!”
凡丁一听,气势瞬间低落,不好意思,还真是他。
柳荀踹他一脚。
“我以为是什么人,怕打草惊蛇这才翻墙来看。”
柳荀回头,行礼正色道。
“晚辈碧水堂柳荀,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他抬头时终于看清叶濯正脸,不由一惊,声音都有些发哑。
“前辈是…听云仙君!”
“嗯?”
叶濯浅淡的应了声。
“是仙冥大战后世人对您的尊称。”凡丁偷偷道。
“大人,我曾在青霄山见过您一面!”柳荀紧张道。“我当时在人群里,您应该不记得了,我很崇拜您的。”
说着,他又行了个大礼。
“感谢大人救命之恩!”
“起来吧。”
叶濯有些茫然,看了他好半天。
远处的假山后伸出一只手,细瘦犹如枯枝。
那手在叶濯看过来时消失了。
“……”
原本两个血人想要回去的,但奈何还没有调查完,只好又忍着恶心仔细调查完才回去。
柳荀来的突然,没有地方去,便跟去了叶濯两人的住所。
两个小辈折腾一番又饿了,吃着从外买来的东西。
凡丁给叶濯买了些易消化的,但叶濯没吃,只是时不时戳着玩。凡丁合理怀疑是大人嫌弃长得丑,他暗暗记下以后要买长的好看的吃食。
柳荀眼疾手快抢到了最后一个鸡腿,但受不了凡丁嚷嚷,还是给了他。
“大人也是来处理染离案的吗?”
“不是。”凡丁啃着鸡腿回答。“我们路过这,顺便,晓得不。”
柳荀桌下拧他。“又没问你。”
两人打闹起来。
叶濯问。“你是碧水堂谁座下的?”
柳荀腰间挂着碧水堂外出弟子的玉佩,飞鹰状的绣花点缀其中。
“回前辈。”柳荀放下吃食,擦了擦嘴。“晚辈师出方泽御。”
“……”
叶濯觉得名字有些熟悉。想起来了,是鹤小时候的一个学伴,当时叶濯在接受白玖的训练,鹤同方泽御还有其他学徒去了冥界学习。
鹤同他好像关系还不错,常在叶濯面前提,他们还见过,所以叶濯有些印象。
柳荀偷偷观察叶濯的反应,可惜叶濯面无表情,问道。
“前辈认识我师尊吗?”
叶濯:“不熟。“
柳荀点点头。
凡丁接过话继续,他跟抢饭似的胡吃海塞。
“大人,今天我们也没查到什么,那我们还要继续探查吗?“
叶濯有些困了,他起身准备回房休息。
“等三日后的婚宴。”
“哦。”
凡丁看着大人如隔世仙人一样进了屋子,飘飘然。
他朝柳荀得瑟。“看我家大人,啧啧啧,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一脸“怎么样你没有吧。”几个大字。
柳荀给他一锤头。“哦,又不是你,瞎得瑟什么。”
“我家大人,我家,懂不懂啊你。”
柳荀:是可忍熟不可忍。
两人打斗起来。
叶濯简单洗漱了一番,被子床褥都是大汉新拿来的,干净整洁。
叶濯捻了捻布料,虽比不上云下的舒适却也能接受。
他简单把床铺了一下,跟狗窝似的,床单要掉不掉。
叶濯:“……”
最后,叶濯把四个角用灵力铺开才算铺好,他翻身盖上被子睡觉。
夜里有些冷。
叶濯弓身蜷缩在一角。
月光透过敞开的窗户打在他脸上,模糊了棱角,让他温柔许多。
叶濯的眼神飘向窗外的远处,外面的鸟叫声和忽大忽小的风声催眠着引他入睡。
哗哗哗————
当他快要睡着时,外面下雨了。
雨水打在叶子上。
雨势越来越大,像是迎接谁的到来。
叶濯睁开眼,清醒了几分,他下床走到窗边。
几滴雨打在他身上。
雨有问题。
叶濯听了一会儿雨声。
“吱呀”一声,外面谁开门了。
叶濯耳朵灵敏,判断出是离他的房间不远。然后是脚步声,对方没有刻意控制自己的动静,所以叶濯听的出来,是柳荀。
柳荀从房间出来了。
叶濯没有动,听着柳荀的动静。
对方自言自语了几句。
“这雨怎么感觉怪怪的啊。”
然后对方敲了敲他身旁的房间,是凡丁的。
凡丁应该是睡着了没听到,所以敲房门的时间比较长。
许久房屋里终于有回应了。
又一声“吱呀”,凡丁开了门。
凡丁眯着眼睛睁不开。“干啥啊,大半夜的不睡觉。“
柳荀一脸神秘。“你感受感受,这雨是不是有点问题。“
“啊?“凡丁一整个莫名其妙。“啥问题啊,这不挺正常的。”
柳荀锤了他一头。“好好感受!”
“嘶。”凡丁使劲吸气,鼻子撑得老大。“没有……”
他话说一半停了,两人对视一眼。
凡丁问。“要不要告诉大人。”
柳荀手臂环于胸前。“咱俩都能感受出来,你觉得仙君会察觉不到?”
“也是。”凡丁手一伸揪住他耳朵。“你刚刚是不是白我了。”
“没有,好疼啊,快放手。”
两人小声闹起来。
叶濯听着两人闹腾,久远的记忆仿佛就在昨天。
他遣散了那些欢乐又躺回床上慢慢睡了。
窗外的雨渐渐停下,屋檐的水“滴答滴答“往下落。
是噩梦。
梦到了鹤还有白玖死在他面前……
叶濯起的不算晚,起来时两个小辈正在晨练,一旁的黄狗低头嗅着土地。
一片安详。
小院里清一色的绿,地面还有些潮湿,散发出淡淡的妖气。
叶濯没管,他倚在小破椅子里发呆,目光落在两人身上。
两人以为在查他们功课,汗水变虚汗,打起十二分精神一顿猛练,就差把自己骨头甩出来。
过了一会儿叶濯才回神,看着两人血气十足,累得不停冒汗。
叶濯:“……”
他想到小时候自己装病躲晨练……有一丝自愧不如。
太阳渐渐出来了,叶濯嫌晒,回房了。
晨练完两人准备去镇上再打听打听情况顺便给叶濯买些好看的吃食,柳荀说要回房换个衣服,凡丁在等他。
大汉来了。
他抱着两床崭新的被褥,挎着篮子来的。
他不好意思的笑笑,牙上沾着菜叶子。
“抱歉啊仙家,我们怕您二位睡不舒服,从别处买来的上好被褥,全新的。”
说着把被褥搭在竹竿上,一边展开一边说。“我先给二位晒晒,晚上二位盖着用。”
大汉眼下有片乌青,看样子一晚没睡。
凡丁帮他一起晾。“多谢啊大哥,其实不用的,您给的被子很好,真是辛苦了。”
“不辛苦,要辛苦两位仙家才是,要不是您们帮我们除染离案,我们可还要受罪。”
大汉怅然。“希望能除……”
“当然能。”凡丁扬起手臂展示自己并不结实的胳膊。“我们一定可以的。”
“嗯?“大汉本想答应,但看到房里出来的人,肯定的语气逐渐上扬。
这谁?
那位仙家?
换脸了?
有可能。
大人物都是这样。
大汉笑着给柳荀打招呼。
柳荀点点头心想自己不认识他。
这让还有些怀疑的大汉肯定下来。
这牛轰轰的点头,没错了。
柳荀走到凡丁身边,凡丁为他介绍大汉。
大汉一边附和说“是。”一边把篮子里的吃食拿出来。
贵人多忘事嘛,我知道。
大汉自信的心想。
“两位仙家,来,这是我们这手最巧的娘子做的,可好吃了。”
他端出几盘粉嫩嫩的糕点,又拿出清粥和肉饼,香气扑鼻。
最重要的是。
长得很好看,特别讨喜。
凡丁一看就乐了,不用愁叶老人家的吃饭问题了。
凡丁冲屋里吆喝一嗓子。
“大人,出来吃饭了。”
然后和柳荀简单收拾桌子,放好椅子等着他老人家出来。
大汉很疑惑。
啊?
还有个人?
还叫大人?
不对啊,不就俩人嘛。
他内心五彩缤纷,直到叶濯从屋里出来他才反应过来,自己闹了个乌龙。
他差点给自己整笑,自己这想象力也是绝了,辛亏没说出来,不然真是闹笑话。
凡丁看看大汉一会儿笑一会儿哭自己没敢说话。
啧啧啧,看给孩子逼成啥了,这染离一定要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