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门叶濯才发现,单燮把他安排到了一个小院里,小院不似外面寒冷,这里一直四季如春,不过倒是什么季节的花树都有,像叶濯床边的桂花枝都是这里刚开的花。
他们路过一两株梅花树来到前院。
院子里摆了个不大的圆桌,桌上一只炉子,周围摆满了菜。坠梦和凡丁一个打一个挨的吵架,单燮卷了袖子在旁边端菜。
浮丹接过单燮端的菜放到桌上。
单燮洗了手走过来。
“饿了吗?饿了就先吃。”
凡丁见叶濯来了屁颠颠跑到他身后。
他手上的绷带已经解了,两只手完好无损。
“大人。”
叶濯回答。“不用麻烦。”
单燮笑笑,给他推来把椅子,又拿了些水果点心。“那先吃着,我把水烧开就能吃了。”
凡丁便得了叶濯的脸,和他一起坐着看三人忙活。
火烧得很快,浮丹熟练的把菜倒进锅里开始煮。
坠梦偷瞄一眼叶濯,端起小碟子准备过去,单燮一把拿过他手上的碟子走到叶濯面前。
“看看要配什么蘸料。”
叶濯点点头,他放了一点点辣椒倒了点别的东西就作罢了,倒是凡丁,什么都要尝个味儿加点。
单燮说。“辣椒有点辣,你要用这个吧。”
“谢谢。”叶濯点头拿了。
几人围着坐在桌前,坠梦嫌周围景色不应,跑去空地的转盘上磨了磨方向,转眼天上就飘起点点白雪,周围的空气也凉了一些。圆桌周围布了结界,一点雪也没飘进来。
凡丁新奇起来,这种法阵他在书上看过,却由于其中的复杂繁琐一直不会,他问过夫子,夫子说这法阵没什么实用,天下没几个人会的。
他今天可算是大开眼界。
他没好意思去看转盘,就一直抬头看天色的变换。
坠光说:“若是觉得冷了我再去调。”
她看向叶濯,很期待他能回应一句,她是真的很好奇这个人。
可惜叶濯都没看他,见单燮夹了菜后也动筷子吃起来。
他先晾了晾然后送到嘴里慢慢嚼,若是熟悉他的人在这里,一定知道他对今天的菜很满意。因为他已经开始小幅度晃脚了。
坠梦气戳戳叉了块肉放进碗里,结果半路一掉,溅起的汁水嘭了浮丹一身。
浮丹的白衣上红红白白。
浮丹:“……”
坠梦:“不是故意的,这次真的不是……”
“所以上次就是了?”浮丹敏锐的发现问题。
坠梦:“食不言……”
单燮用公筷给叶濯夹了好些种类的菜放到盘子里让他挑着吃。
叶濯非常不理解他这样的做法,说。“不用麻烦。”
单燮依旧笑着,点点头把盘子放远了些。
他放下筷子,挑起话题。
凡丁接的很快,他还是打心里不敢让单燮冷场的,指不定会迁怒于他。
聊着聊着就变成了凡丁拍桌绘声绘色的叫,浮丹亮着眼睛听,坠梦不信他的话拼命找漏洞。
单燮依在靠背上给自己倒了点酒,淡淡的果香勾的叶濯看了一眼。
闻起来又甜又酸,好像还不错。
单燮看出他有些馋就给他倒了一小杯。
“试试吗?”
叶濯摇摇头拒绝。
单燮又说。“试试吧,挺甜的。”
叶濯听他一说,犹豫了下。见对方已经把酒杯递到面前,只好伸手接了。
他没急着尝,反而先放到一边把盘里的菜吃了些。
“真的不骗你们!想当年我以一敌十那叫一个英姿飒爽。”凡丁手臂扬起说。
坠梦嗤笑一声。“哦,也就打十个而已,这不轻轻松松嘛。”
“嗯嗯。”浮丹点点头。
“哈?你们不知道那十个人多厉害,个个壮的跟头牛一样。”
“哦,那又怎样。”
叶濯时而低头吃饭时而听凡丁说到哪了,倒也挺有乐子。
单燮递来的酒他喝了一口,味道确实不错,不过就是对他来说有些太酸,他只喝了一口就放下了。
单燮依在他旁边笑着和他说话。三个小孩已经吵起来了声音很大,叶濯有些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单燮就把椅子往他那边挪了一下,凑到他耳边说话。
“要出去转转吗?”
温热的气息喷来时惹得叶濯轻颤了一下,他离远了些后才回答。
“嗯。”
吃得太多,转转也好回去继续睡。
月色高挂,平白给时间套了层薄纱。
叶濯闭眼吹了会夜风,单燮跟在他身边也学着他的样子闭眼。
过了一会儿,叶濯问。“你救我们时见到日暮了吗?”
他记得当时是带日暮出来了的,但醒时日暮并不在他手腕上,就看在不在单燮这了。
“扔去放羊了。”
单燮回答。
叶濯:“?”
他看出叶濯眼中的疑惑,笑着解释。“物尽其用,他也只配放羊了。”
日暮几乎算是世间唯一有灵识的的仙器,不论放在哪都是难得的至宝,怎么可能无用。因为就连叶濯的溪亭也只是只有一层粗浅的意识罢了。
叶濯想象了一下日暮放羊的样子,怎么也想不出来。
单燮随手摘了个小果子,用手帕擦净后给叶濯。“你要想看明天我带你去。”
叶濯看了一眼他手中通红的果子,又抬眼看他。
单燮:“很甜的,绝对不酸。”
叶濯这才接下。
一咬,竟是爆开的酸汁,酸涩填满叶濯的口腔。
叶濯立刻吐了,紧皱着眉毛吐舌头瞪他。
“哈哈……”单燮笑他,笑够了才又给他一个。
“这个绝对甜。”
叶濯甩他一记刀眼,径直往前走不再理他。
单燮眼中还带着未尽的笑意,看着他走了两步才不紧不慢跟上。
“别生气嘛客官,开个玩笑。”
他不由分说把手里的野果喂到叶濯嘴里。
“这个真的甜,绝对不骗你。”
叶濯没做防备,叫他把野果塞进了嘴里,他没敢咬,想歪头吐掉。
可单燮又转到他另一边。“再相信我一次嘛,保证不骗你,嗯?”
叶濯和他对视了几秒,牙齿轻轻咬破果皮。这个确实很甜,将叶濯口中的余酸全部浸染变甜。
很好吃。
“是不是?”
单燮从叶濯眼中已经得到答案了,但他偏要叶濯开口告诉他。他不停的出现在叶濯视野里眉眼弯弯的问个不停。
最后,叶濯不耐烦了才应他一句。
两人随意溜达了一圈回来,院子里三人还在说话。
凡丁抱着坠梦给他的酒罐子一边仰头喝一边说话,喝的还没流的多。
“小爷我千杯不醉,这点酒能耐我何。”
坠梦晃了晃铃铛又给他提上两罐。
“喝!我到要看看你能喝多少!”
说罢自己也拆了封口往嘴里灌。“这天下,还没几个能喝的过我呢!”
浮丹就坐在离他们远远的位置涮菜吃。他见两人回来了便放下筷子走去。
叶濯扫了眼一片狼藉的桌面。
“你回去休息吧。”单燮没让他留下收拾,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他指路。“走这边,近些。”
“告辞。”
叶濯犹豫一秒不到就有了决定,点了下头,就走了。
浮丹得了单燮的令,走到叶濯前面为他带路。
单燮看着他离开后只觉得桌上两人吵,便也没多留回去休息了。
竖日。
叶濯醒的晚,等他起来时浮丹已经准备好了午饭。但叶濯刚醒没什么食欲,就没去吃。
他先和鹿通了灵,等结束后才出门。
外面太阳很大,院子里也换成了春日。单燮正坐在院子里和人说话。
叶濯无意去听,刚想离开便被单燮叫住了。
“小客官有事?”
单燮让人退下走过来,叶濯这才注意到,退下去的人满身血迹,他从地上站起来佝偻着身子退下去,几滴血线砸到地面上。
出阿土的气息。
叶濯手指缩了一下,溪亭不在。
单燮身上只有些淡淡的血腥气,叶濯退后了两步看他。
“楼主有空?”
“当然。”单燮手臂垂下去,身上的血腥气便消失不见。
叶濯说:“打扰多日,非常感谢。我们今日便准备离开。”
他不会说这种场面话,因此话语硬邦邦的没有感情。
单燮脸上的笑容淡了些。“走这么早?再多留几日好好恢复身体吧。”
叶濯垂眼说不必。
单燮便不再强留,他倚在柱子上说。“那也先等到凡先生醒了吧,我让人去叫他?”
叶濯这才发现今天没见到凡丁,也是,他昨天喝了那么多酒只会醒更晚。
“好。”
“那趁现在我们去牧场?不然您可又像上次一样放我鸽子啦。”单燮说。
叶濯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放过他鸽子,但如果是真的那就很不应该,便颔首答应。
任谁都不会想到,踏杏庄园后面紧挨着一片大草原。
单燮把他带到一个草棚里,里面住着一对老夫妻。
夫人热好了两碗羊奶,叶濯小心接了一碗坐在小板凳上暖手。
“楼主啊,您前两天给的鞭子真好用,我家老头一甩鞭,那些羊就很听话。”
夫人擦了手笑道。
叶濯听罢抬眼。草地上一片白色的群体缓慢移动着,中间站着个黑色的小点。
“去看看?”
叶濯放下碗,跟着他去。
“楼主,您怎么来了?”
赶羊人摘了帽子小跑过来,冲单燮行礼。
叶濯看见他手中的鞭子通体漆黑,和日暮长得一模一样,不过一看就是个普通鞭子。
单燮手指一晃,赶羊人手里的鞭子就“活”了。
它从赶羊人手里跳出来,小心趴到地上,一副俯首的样子,除了尾巴尖一点点往叶濯那移。
单燮一脚踩上尾巴尖,日暮就再也不敢动了。
“脏死了。”
“啊,我拿去洗。”赶羊人双手拿起鞭子,他可不知道这鞭子是日暮啊,不然给他几十条命他也不敢拿来放羊的。赶羊人跟踩了风火轮似的一溜烟跑没了影。
“你在罚它?”
叶濯离羊群远了些。
“你是这么认为的吗?”单燮不答反问。
叶濯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最后还是单燮先败了阵。“没有罚它,只是让它帮个小忙。”
叶濯不信。
两人回去喝了羊奶,赶羊人已经把日暮洗干净送回来。日暮老老实实就像普通鞭子一样被单燮收起来。
单燮不太习惯羊奶的味道,根本就没碰。他坐在一旁等叶濯尝够了才说话。
“你为什么会晕在那?”
叶濯眨了下眼。“做任务。”
“什么任务那么危险?”
“你不是已经查了么。”叶濯淡淡回答,他不明白单燮在急躁什么,只是说。“刚才那人应该查到你想知道的了。”
不然,他就已经死了。
单燮先是一顿,而后无所谓的笑起来。“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仙君您啊。”他耸了耸肩,破罐子破摔道。“不过并没有查到很多,客官可以帮我解答一下吗?”
“不可。”
“哎?别这么果断嘛,透露一丁点就可以。”单燮厚着脸皮往叶濯身边移。
“该回去了。”
叶濯搁了碗站起身,看也没看单燮就走了。
单燮只好跟着他离开。“等等我,我还得给您带路呢。”